第1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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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刮目相看,令人瞩目。

璞玉染尘,最为憾。

大家沉默站了一会儿,纷纷往回走。

长街寂静。

从他们刚才出来的那家门口灯光中,突然传来一阵瓷片碎裂之声。

在后院中。

众人一惊,首先想到是不是温尔出了事。

然而,事情的确是跟温尔有关,却不是她出了事,而是她舅妈出了事。

这个巴蜀女人,脸蛋有两坨高原红,颧骨奇高,光长相就刻薄不已。

“怎么了?”蒋帆走过去,将温尔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院子里站满了温家人。

还有些过来吃丧酒的街坊四邻。

露天摆的大圆桌,一共有六张,有一张台面被掀翻,残羹冷炙被打翻,和碎片一起面目狰狞的躺在地上。

“这是干什么?”温尔冷笑一声,自蒋帆身后,无动于衷地睨着地上撒泼的女人:“你不是我舅妈吗?一定要给我难堪?”

“丫头。什么叫给你难堪?”发声的是她舅舅,一个身高体瘦的精明男人,他说话时眼光瞟着蒋帆一行人,明显话说给他们听,“各位都是大地方来的,都晓得我们这里经过天灾各家都苦,我也不好过,不然不会把小耳朵送走。这一年,我是处处打听我姐姐的下落,终于有了消息,忙前忙后把她送上山。现在就只剩一个外甥女,和我血脉相连,我就打算让她回来,之后新学校开学,好好在我这里念书,不麻烦在场各位。可这丫头倒好,说回来可以,那个遇难人员补助金……不就八千块钱,非要跟我要回来!”

“颠倒黑白。”温尔怒极反笑。

“什么颠倒黑白,事实就是大家都听到咧,你跟我要你妈妈补助金,和你自己每个月六百块的孤儿补助!”

“六百?”左曦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六百够她脚上一双鞋吗?”

“你们是欺负人!”温尔舅妈闻言发疯,捡起地上的碗片又砸又扔,其说来就来的撒泼相令温尔不敢靠近。

不是怕对方,是觉得丢人。

她几乎心如死灰,在一片混乱中,对顾黎清等人说:“叔叔阿姨们先回宾馆吧。我自己处理。这是我们家务事。”

关城告诉她,不要怕。然后对地上撒泼的女人说:“你再他妈吵,我把你整个院子砸了信不信?”

他放狠话信手拈来,且气势叫人一看就非开玩笑,很有震慑人心的作用。

温尔舅妈果然就哽咽着收敛,但仍左一句右一句的你们欺负人……

温尔笑了笑,索性丢人丢到底道,“我什么都没干。进来问一声有没有空桌子,我这些叔叔阿姨们都还没吃饭。就问了这一句,你直接就掀一张桌子,说大家都别吃,全让给我们吃。我吃你什么了?”

“温温……”关蓓蓓目睹全程,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也没见过这种市井小民,心疼温尔都心疼死了,红着眼,拉她胳膊,想叫她别说,直接回家得了。

温尔却充耳不闻,扫视全场,笑谈:“这几年住你们家屋子每月房租都交,不够的我寒暑假出去打工补你们。在我的角度,我从来不欠你们。出事后,政府给我的所有现金补助,全部交给你们。我自己除了吃救济粮,没吃过你们家一口饭。”

“那是你哥哥欠我们的,他骗了我们家钱!”

“舅妈你别闹。你闹你去地府闹。温智鑫在地府。我把补助卡给你,是我心善。我心狠,他负的债一毛钱都跟我没关系。我这次回来,只是将我妈安葬。过程中一切费用都有政府兜底。你在这里大摆丧席收礼钱也不关我的事。只不过家贫无宅,来者是客,以为舅舅对我是有一点情分,最起码薄席会有一桌。是我想错了。也做错了。以后,就当我震死了,舅舅也别念着我是什么亲外甥女。我不会再回来。”

温尔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跟这座城,是彻底断了。

断的干干净净,一丝情分没有。

她甚至负气的想,当时林斯义千辛万苦救她出来是不是错了。他救了没有念想的她,又给了她一份几乎高不可攀的念想。

这好像,比了无牵挂还要严重。

“温温!”几位阿姨在后头叫她。

温尔实在想等她们,多谢列位的关心。

但是颜面尽失。

她只有目不斜视,坚决地往前走。

至少得走出这个家。

走出这条街。

“别激动。”肩膀上有一阵抓握痛,不是对方下手不分轻重,而是她走得太过猛烈,对方制停她不得不用了好大的力。

抬眸,迎接到一双琥珀色充满歉意的双瞳。

关城比任何一个人都先到达她面前,此刻站在她面前,挡着街上肆无忌惮的狂风,发丝也被吹得凌乱,对她说叹息一声:“停在这里。我过去拿车。一起回家。”

回哪个家?

温尔想问。

不过,在关城等着她,甚至渴望她开口时,她却点头,若无其事一笑,“好的。”

关城眸色一沉。开始讨厌她的厚重外壳。

但是,拿她无可奈何。

他没有哄姑娘的经验,束手无策,观察了她好几眼,才跟后面追上来的左曦说,“你看着她。”不放心地转身,到街对面去取车。

“我看什么呀,我不也要取车吗?”左曦跑地气喘吁吁,对着关城背影发了一声火,然后又抱歉地扭过头对温尔笑:“不是对你发火。是气你那些极品亲戚。不过没关系了,早断绝关系早解脱。我也过去拿车,你哪里也别跑哈。”

“你去吧。”温尔对她点头。

“温温!”此时关蓓蓓和长辈们也赶上来。

蒋帆和左曦见有人陪伴她,自然是结伴去取车。

此时,天空开始纷纷扬扬飘起线雨。

寂静,崭新的街头,路灯隔十米站一根,兢兢业业守护雨夜的小县城。

“咱们也过去吧,下雨了!”关夫人提议。

其他人附和。

温尔脚步抬了三次,忽然,身体骤停。

只见昏黄街头,纷扬雨线中,一辆车身玄黑的越野不知从哪里赶来,刹车声在前方时便刺耳响起,接着,刹在一家糕点坊前,车前灯闪了两下,驾驶座跳下来一个男人。

对方穿得单薄,好像是一件深灰色长袖T恤,下身黑长裤,脚上是低帮鞋,脚踝有一点点露出外面。

温尔将对方从头到尾盯得仔细,都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因为当对方从街对面朝她小跑过来的时候,她眼前花了,被泪水遮盖。

她听到身边有人,不知是谁说,“是斯义。”

她便委屈至极。

也同样向他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当被自己朝思暮想的一个男人瞬间给用力搂住时,她除了哽咽,除了泣不成声,什么都做不了。

果然是当兵的人啊。

拥抱的用力程度,让她受不了。此时,她却需要这种力度。

林斯义紧紧抱着她,口里一叠声的安慰,不知说了什么,温尔没记住,此刻,她需要是他的声音,说什么无关紧要,他声音在就好。

……

对面街上,三辆车依次停开,刚才那么大的刹车声,每个人都被惊动。

蒋帆还没走到自己车前,和左曦一起杵在关城车边,他捣了捣已经上了驾驶座的关城胳膊,说:“完了。林斯义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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