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 / 2)
萧元嵩抬起头来,坦荡对上皇帝的目光,深邃的黑眸不见丝毫惧意,掷地有声,“微臣已有婚约,不会娶长乐公主,望陛下收回圣旨。”
皇帝攥紧了双拳,许久才缓缓放开,“朕过两日会再下圣旨,取消你与长乐的婚约。”
身为帝王,给臣子指婚都不能,萧家不除后患无穷。
“陛下英明。”萧元嵩举着赐婚的圣旨,上前两步放到书桌上,再次行礼,“微臣告退。”
皇帝脸上挂着寒霜,不置可否。
萧元嵩直起身来,后退两步转头大步离去。
皇帝磨了磨牙后槽牙,伸手将桌上的赐婚圣旨扫到地上,绕过书桌重重坐下。
改天非得找个由头,治一治他的傲气,治一治萧家这不将皇室放在眼里的毛病不可!
张德政捡起圣旨拿在手中,缩着肩膀如鹌鹑似的退到一旁,不敢吱声。
萧元嵩一身傲骨,又有萧家作为后盾,便是换个公主赐婚也不会同意。陛下这是真气着了,布局这么久还是掉了一环,未能帮秦王将萧家拉拢过来。
太极宫外。
萧元嵩拿回自己的伞撑开,朝着皇城西门的方向走去,目光幽邃莫辩。
他如今无心娶妻,也未有遇到自己中意的姑娘,有婚约之说只是借口。
今日退婚,以皇帝的性子,怕是日后要给自己小鞋穿。
赐婚是假,试图拉拢萧家才是真。
这婚,如论如何他都得退。
走出西门,萧元嵩收起伞坐上等在门外的马车,拿起一枚白子下到棋盘上。
“他同意了?”太子陆承安把玩着手中的黑棋,低垂着眉眼打量盘中棋局,口中溢出一声嗤笑,“父皇为了二弟当真是殚精竭虑,可惜不够了解老师。”
萧元嵩抬眸,黑沉的眼中透出些许锋锐,“宫中今日出了何事?”
“二弟在漠北拿下一城,昨日回到上京。”陆承安手中的黑子落下,“孤输了一步,再输一步,便是全盘。”
“那便换个方式。”萧元嵩又拿了一枚黑子,将自己先前下的白子堵死,“反客为主,乘隙插足,扼其主机。再保住你母亲的后位,他便无法废长另立。”
皇后母族不会同意废后废太子,萧家便是不插手,也够让皇帝发愁。
“多谢老师提点。”陆承安拱手行礼,“老师一路舟车劳顿,孤就不缠着老师了,这便入宫拜见母后。”
萧元嵩摆手,疲惫靠向软垫。
陆承安下车入宫。
书童上车收起棋盘,偷偷观察萧元嵩的脸色,“公子可是要回府?”
“去竹庐,歇息两日再回府。”萧元嵩阖上眼。
书童应了声,吩咐车夫直接出城去竹庐。
那皇帝真不是人。
公子陪着太子去西北,劳累奔波足足一月,回来一口气没歇便进宫面圣。
挂着萧家旗子的马车哒哒哒穿过街市,路过定国公府门外,径自出城。
日头西斜,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
陆初筝到了定国公府门外,左右看了一圈,挺起胸膛大大方方走上台阶。
“公子要见何人?”守门的人上前客气拦住她。
“在下乃是萧太傅的师弟,今日读书遇到一难题,故而想要找师兄求教一番。”陆初筝哑着嗓子行礼,“劳烦您帮忙通传一声。”
“二公子不在府中,也不曾说去了何处。”守门的人礼貌回礼,“您若是着急见他,可去竹庐碰碰运气,就在镇国寺旁,他往日里没课都会去竹庐小住。”
“多谢。”陆初筝拱手告辞。
镇国寺在城东十里处,走过去要很久。
按着原主留下的记忆,陆初筝花了些工夫找到租马车的地方,租了一辆马车出城。
原主自小跟着大统领习武,时常出宫玩耍,上京哪一处有好吃的好玩的,没人比她更清楚。
出城令牌她也有好几块,关了门也能出去。
赶到镇国寺,暮色四合,从旷野里吹来的风,也多了些许凉意。
陆初筝盯着镇国寺一侧的竹海看了会,交代车夫一声,大步上山。
进入竹林,僧人做晚课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说不出的宁静。
陆初筝停下来,转头看向镇国寺的方向。
燕王还在寺中修行,或许还在期待着这月十五能与淑贵妃小聚……
陆初筝有些鼻酸,更多的是自责,她有机会救淑贵妃却生生错过。
哪怕她对淑贵妃并无多少感情,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死在自己怀里。
她低下头,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决定先去见萧元嵩跟他谈完再去找燕王,告诉他淑贵妃离世的消息,让他注意安全。
自己已错过一次,不能一错再错。
陆初筝平复好情绪,迈开脚步,继续往山上走。
顺着小径走了一阵,远远看到个身影在锄地,她眼底的烦闷散去些许,下意识加快脚步。
那人身后大概十米处,透过种植成篱笆的一排竹子看过去,隐约可见一栋木质小楼,古朴又精致。
陆初筝到了跟前,暗暗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一身布衣,应该是萧元嵩身边的书童。看着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笼在昏暗里的五官,轮廓分明,说不出的好看。
便是一身布衣,也难掩美色。
小书童都这般美貌,被称为上京第一美男子的萧元嵩,估计不是人。
然而原主对萧元嵩那样的文弱书生,并不感兴趣。
开口求狗皇帝赐婚,纯粹是为了恶心陆宝珠。
在此之前,她连萧元嵩的面都没见过,也没想过赐婚后是不是真的必须嫁。
陆初筝拉回发散的思绪,扬起笑脸礼貌行礼,“这位小哥,请问萧太傅是否在这竹庐内?在下有急事找他。”
萧元嵩捡起地上的春笋放进篮子里,抬起头正眼看她。
她不认识自己,自己却认得她。
大燕国的长乐公主。
少女穿着男子的白衣,青丝束在白玉冠内,双眼隐约有些红肿,看着像似哭过一场。她是一个人来的,不似往日,无论去哪都十来个侍卫跟着,也不带着宫女。
不像是知晓自己退婚,特意来找茬。
萧元嵩挪开眼,眸光微微有些发沉,未有挑明自己的身份,“你是何人?”
“我是他的一位故友。”陆初筝抬手遮到嘴边,悄悄压低了嗓音,“劳烦小哥帮忙传个话,在下有好处给你。”
宫里的太监宫女,若是想让人行个方便都这么给好处。自己一下子给出一百两,算是横财了,这书童应该会心动。
“好处?”萧元嵩拎起装满春笋的篮子,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是转性了还是出了事,让她不得不收敛?
自己在宫中教授皇子公主两年,从来只听人抱怨她蛮不讲理,不曾听人说她圆滑。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她到是很清楚如何收买人。
陆初筝低下头,唇边抿出一朵浅浅的笑,拿出准备好的银票递过去,“一百两,买你帮我传个话,就说有位故友要见他。”
萧元嵩压低眉峰,眼底的疑惑渐深。
她找到竹庐来,为何不肯以本来的身份见自己,这其中是有古怪还是在担心,自己不肯见她?
若是后一种,足见她对自己一无所知,心中所中意之人也不是自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