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孤花(2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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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格承认自己在齐束镇杀死施厘淼,却拒绝认为自己“犯罪”。

        “犯罪的是施厘淼,惩罚她的也是她曾经犯下的罪行,我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卢格歪在审讯椅上,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姿态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我没有犯罪,我是在复仇。她犯罪时才九岁,警察奈何不了她,但珍珍不能白死,只有我……”

        在接下去的审讯中,卢格交待了自己调查施厘淼情夫,一步一步让施厘淼在“猜心频道”中人气下落,最终被排挤的细节,说到用猫砂和微波炉制作干花时,他狡黠地笑了笑,“你们为这件事伤透了脑筋吧?”

        柳至秦冷冷地看着他,“伤脑筋?”

        “难道不是吗?”卢格耸了下肩,“你们一定会想,凶手为什么用猫砂?他是个养猫的人吗?不不,从现场看,凶手思维缜密,应该不会留下这么重大的线索,他可能是为了误导警方,所以故意使用猫砂。真的如此吗?会不会他打了个双反转逻辑呢?”

        柳至秦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卢格顿住,眼中含着被冒犯的不悦,“你笑什么?”

        “伤脑筋的是你吧?反复揣摩警方的思路。”柳至秦道:“最终还是暴露在我们的视线下。”

        卢格:“你!”

        “我们根本没有在猫砂这件事上多做纠结。”柳至秦半撩着眼皮,被他盯着的人很难判断他到底是专注还是漫不经心,“我们队长当时说,这个细节说不定是凶手的花招,凶手越希望我们去钻研它,我们越要放下它。小小细节,影响不到侦查的方向。”

        卢格一脸不可思议,几分钟后,渐渐变得萎靡,就像一朵靠着增强营养剂保持鲜美的花,在营养剂流失之后,迅速枯败下来。

        柳至秦等了他一会儿,同时也在脑中梳理他交待的细节。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到齐束镇,卢格放弃所有需要身份信息的交通工具,靠搭车和大巴一路向西。施厘淼住在“红线”时,卢格就住在对街的廉价旅馆里。“红线”那间粉红套房有一个宽敞的阳台,卢格用望远镜能清晰看到施厘淼在阳台上的一切举动。

        用于麻醉的药,卢格始终不肯交待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倒是出乎柳至秦的意料。

        麻醉药虽然是被严格管控的药物,一般人难以从合法渠道得到。但只要有心,不是不能从非法渠道购得。

        卢格已经交待了一切,为什么偏偏不肯交待这一点?

        只可能是,他想要保护那个给他麻醉药的人。

        柳至秦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卢格的保姆樊琴。

        这位保姆几乎全程保持缄默,少数几次开口亦是为卢格做伪证。

        她知道卢格离家的大半个月里是去干什么,却宁愿犯罪,也要为卢格应付警方。

        什么保姆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她不是保姆,是卢格的同伴!

        柳至秦试探着开口,“你家那位琴嫂……”

        卢格一下子抬起头,“你们别为难他,是我逼她为我作证。”

        柳至秦说:“你好像很在意她?”

        卢格别开视线,“她在我家工作挺久了。”

        片刻,柳至秦道:“麻醉剂是她为你找来的吧?”

        卢格眉心拧紧,讶异地张了张嘴。

        “看来被我说准了。”

        “她是个苦命人。”卢格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柳至秦的耳机响起提示音,他抬起右手,将耳机按住。

        “柳哥,樊琴的信息查清楚了。”岳越说:“她和丈夫蒋平曾经都是隆睿医药公司的技术员,四年前,蒋平到医院供货,遇到一起医闹事件,蒋平运气不好,被发狂的病人家属伤害致死,但因为本身不是医生,关注度不高,赔偿金一直拖着。是卢格找到樊琴,为她和蒋平讨回公道。”

        “麻醉剂是樊琴从医药公司带给你的,对吗?”柳至秦看向卢格。

        卢格垂下眼睑,沉默片刻后终于道:“嗯。”

        案件侦破,花崇由白苑镇回到西羚市——当地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等待着他去处理。

        施厘淼的尸体目前仍留在西羚市法医鉴定中心,警方已通知她的家人,希望尽快将尸体接走。但她唯一的亲人施齐家神志不清,没有能力来接。

        她孤单地躺在冰柜里,“孤单”仿佛是她一生的写照,与最终的结局。

        “太感谢你们了!”克勇握住花崇的手,“花队,这案子多亏特别行动队。你们是真的厉害!”

        花崇笑了笑,“西羚市警方也为摸排出了很大一份力。”

        “哪里哪里!”克勇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在他看来,自己和警队其他人做的都是最基础的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换成其他人也能做,不像特别行动队,人家那是技术、经验和脑力的碰撞,“排查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是我们必须做的。”

        花崇点头,“和你们一样,侦破案件也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对了,克队,还有件事需要你们费心。”

        克勇道:“花队,你说,你说。”

        这几天虽然忙于命案,但花崇始终不太放得下“刘家米粉”的少年刘孟茄。他的成长环境过于晦暗,养成了他如今的性格。他想要杀死姐姐刘咏丽,这种想法和施厘淼当年杀死施厘珍如出一辙,若是不加以引导,最后很可能铸成大祸。

        听花崇说完,克勇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们当警察的,实在是很不好插手。花队,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是在推卸责任,但这确实就是我们面临的现状——刘孟茄现在只有伤害刘咏丽的想法,但还没有实施,我们倒是可以去盯着他,但这能盯多久呢?警力有限,没办法长期耗在他身上。”

        花崇常年与重案为伴,但也清楚基层民警的困难。

        他想了想,又道:“没事,如果他还留在西羚市,你们只需要定时关心他的心理就够了。离开之前,我会去找他谈谈。”

        虽然不知道花崇要和刘孟茄谈什么,但克勇莫名感到可靠,连忙答应下来:“行,刘孟茄这小子就交给我们。”

        短短数日,“刘家米粉”便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人们对老板一家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老板太过分,既然养了孩子,不管怎么说,都该对孩子负责,有人添油加醋,说刘孟茄一看就是个干坏事的,将来非弄出人命不可。

        小城市对八卦格外敏感,更多人则是因为害怕刘孟茄,而不愿意再去“刘家米粉”。老板刘仗索性关门闭户,带着女儿暂时离开。

        刘家现在只剩下刘孟茄,花崇敲开门时,他阴沉的眼中掠过一丝迷茫。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刘孟茄低下头,“我什么都没做。”

        花崇问:“是想请我进去坐坐,还是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刘孟茄抿着唇,半天没说话。他太瘦了,出去和同龄人打架的话,恐怕两三下就会被解决掉。

        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答,花崇踏进屋,“那我替你做选择——进去换一身衣服,和我出去走走。”

        刘孟茄有些惊讶,“为什么?”

        花崇很轻地笑了声,“因为我想。”

        刘孟茄似乎很犹豫,但最终没有说什么,进屋换衣服去了。

        花崇打量这套房子,四处贴着明星的照片,刘咏丽即便在外住读,仍旧占据着采光最好、装修最精致的主卧,而刘孟茄睡的则是狭窄的阳台。

        不久,刘孟茄换好衣服出来。他的头发太长,挡住了眉眼,“你想带我去哪里?”

        从居民楼出来后,花崇瞥见一个小发廊,提议道:“先去剪个头?”

        刘孟茄立即皱起眉,“我不去。”

        花崇道:“那换一家。”

        刘孟茄:“……”

        从“刘家米粉”所在的巷子走到市中心的江滩,不过20分钟。花崇到底押着刘孟茄去剪了头,遮住眼睛的刘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板寸。

        发型师不认识刘孟茄,剪完还夸道:“小伙子长得挺俊,就是太瘦。”

        江上吹来微凉的风,刘孟茄终于没忍住,抬头看花崇,“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随便聊聊。”花崇显得漫不经心,“今后想做什么?”

        刘孟茄一愣,“我……”

        花崇:“还想对刘咏丽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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