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孤花(22)(2 / 2)
刘孟茄站在鹅卵石上,双手捏紧。
“犯过罪的人,一生都将活在阴影里,并最终付出代价。”花崇问:“值得吗?”
刘孟茄低着头,可没有了刘海之后,不管他怎么低头,也无法挡住眼中的神色。
“你已经动摇了。”花崇眯眼看向江面,“你开始思考,今后的人生,难道一定要以刘咏丽为参照物,和她争个你死我活?”
刘孟茄幅度很轻地摇头。
花崇瞥他一眼,又道:“假如我是你,我会试着放下这一切,往前奔跑。”
刘孟茄下巴动了动,“我……”
花崇说:“想问什么?”
仿佛提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刘孟茄挣扎许久才道:“我要怎样才,才能向前奔跑?”
花崇眼中有一丝笑意,“简单,想清楚你最想做的事,然后拼尽全力。”
刘孟茄咬了会儿唇,“这就行了吗?”
“对你来说,可能还需要彻底在心里忘掉刘咏丽。”花崇说:“我想,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迈出第一步,后面就会变得轻松。”
“迈出第一步?”
“比如说,从刘家独立出来。”
刘孟茄瞪大双眼,瞳孔轻轻颤抖。
“你并非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你只是习惯了躲在那个熟悉的屋檐下。”花崇耐心道:“当你走出来,你就会发现,有更多的事情值得你去为之拼命,你的竞争对手数不尽数,你需要看到他们,而不是单单盯着一个刘咏丽。”
刘孟茄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说你想读书。”花崇说:“那我现在问你,你还想读书吗?”
刘孟茄立即道:“想的!”
“你可以打工,攒生活费与学费。”花崇说:“如果你觉得在西羚市难以摆脱过去的阴影,人们都对你指指点点,那你可以去大城市。当一个人心中有了向往,他就不会被过去的泥沼所牵绊。”
刘孟茄若有所思,“真的吗?”
“其实即便你不离开西羚市,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背后指责你。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位发型师还夸你长得俊。”
“我……我再想想。”
花崇沿着江滩往前方走去,空气中弥漫着潮起潮落的细碎声响。
“你不怕我真的杀人吗?”刘孟茄突然道:“我,我和施厘淼是一样的人!”
花崇半侧过身,“你这样看你自己吗?”
刘孟茄说不出话来。
“你们不一样。”花崇说:“永远不要认为自己和犯罪者是同一种人。”
闻言,刘孟茄突然将习惯性含着的肩背挺直,眼中闪烁着年轻人应有的朝气,仿佛有一缕温度极高的光照进淤泥里,正在将污浊与潮湿渐渐蒸发。
“你愿意相信我?”刘孟茄喃喃道。
花崇说:“我相信不放弃自己的人。”
刘孟茄深吸一口江风,扬起头,喉结颤动。
花崇看见他的眼眶红了,这一刻,他不再是“刘家米粉”那个阴鸷的少年,他和许许多多的同龄人一样,迷茫、苦恼,却仍想要抓住自己渴望的未来。
一天后,花崇启程返回首都,刘孟茄等在机场,认真道:“你是第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花崇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就在花崇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安检口时,刘孟茄喊道:“我相信你,我相信警察,我……我也想穿上警服!”
首都机场,特别行动队的车早已等在停车场。
工作原因,海梓和裴情已经提前返回首都,和花崇一起回来的是许小周。
“花队又释放了一回他无处安放的魅力。”许小周一上车就道:“咱们这次是去查案吧,破案的空档,花队还兼职当了一回人生导师。”
“哦?”柳至秦坐在驾驶座上,饶有兴致:“跟谁释放?”
花崇坐的是副驾,扣上安全带后将靠背放低,作势要睡觉。
“米粉店那孩子啊。”许小周啧啧两声,花队说既然遇上了,就不能放任刘孟茄不管,这种小孩儿啊,并不是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天生犯罪者,一时的恶念是因成长环境而起,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就能将人拉回正道上来。
许小周吧啦吧啦一通吹,花崇却从车斗里掏出个大眼睛长睫毛眼罩,戴上装死。
柳至秦笑,“是咱们花队的风格。”
许小周说:“今天在机场上,刘孟茄说相信警察,将来也想当警察时,我都被感动了,比看十本小说还感动!”
许小周不提还好,一提花崇就想起被迫看的那本小说,忍无可忍拉下眼罩,“小周同学,你就闭嘴吧。”
许小周经历第N次安利失败,骂骂咧咧缩回去。
柳至秦往右边看了下,帮花崇将遮光板放下来,温声问:“累了?”
“还行。”花崇没有将眼罩带回去,而是摘下来看,“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见过?”
“就刚才。”柳至秦道:“航班晚点,我到早了,出来透气,逛了一圈,随便买的。”
“你这审美。”花崇笑了,“选什么不好,非选这个?”
柳至秦说:“我这审美,你不是也戴了吗?”
花崇反应过来了,“你是料到我下了飞机,肯定打瞌睡,上车就会找眼罩,所以故意买来整我?”
“这怎么能叫整?”柳至秦笑,“我认为这应该叫贴心、周到。”
花崇瞄了眼后视镜。
柳至秦连他这个小动作都估计到了,低声说:“放心,后面那位一看小说就两耳不闻窗外事。”
许小周堪称时间管理的楷模,能利用一切碎片时间看小说。
小说比人有趣——这是他的另一句至理名言。
回到特别行动队之后,还有报告要写,有会要开,众人分头忙碌,又陆续离开。
花崇延续在洛城的习惯,留到了最后,从办公楼出来时,天早就黑了。
特别行动队的队员来自全国各地,到首都之后有专门的住处。虽然只待一年,但花崇和柳至秦一番商量,将德牧二娃也带来了。这家伙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险些被解剖的小可怜,长得十分健壮,可惜性格没能继承两位警察父亲,是个经不起吓的胆小鬼。
花崇和柳至秦在首都时,二娃就待在家里,挺宽敞的房子,任他折腾。这回两人都出差,二娃被寄养在警犬队,那些高大威猛的警犬给它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柳至秦在警犬队门口吹了声口哨,二娃就吐着舌头跑出来,一跃扑进柳至秦怀里,嗷呜叫着撒娇。
花崇觉得好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走吧,宝贝儿,回家了。”
上车,二娃趴在后座玩球,仿佛它是只金鱼,一离开警犬队就忘记了受到的刺激。
花崇这回是真累了,有点迷糊,头一点一点的,虽然没有睡着,但整个人已经懒了下来。
柳至秦将车速放慢,开得很平稳,说出的话却十分醒脑,“花队,你刚才叫谁宝贝儿来着?”
花崇懒洋洋地看他一眼,然后说:“叫你,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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