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锋(2 / 2)
语罢,心中多了一丝刀尖舐血的快感,他又低笑了一声:
“不过一只狡狐而已。”
他倒是想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戏。
辰霜在玄王军营中已待了数日。既是获得主子的允准,几日来她和几个巫医一道研习起了汉家医术,为营中的玄军伤兵治了些顽疾。
多日来不见叱炎,听闻他这几日天不亮便去了牙帐面见大可汗,深夜方归。
见他帐前有几个牙兵交头接耳,辰霜故意放慢了脚步。
“今晚大可汗夜宴,殿下还在准备吗?”
“是啊,要来好多部落的首领呢,得有人派兵守着呢。”
“大可汗一向把这种重要的事交给我们殿下,真是极其信任殿下。”
“可不是嘛,我们殿下可是大可汗十几年来唯一认的义子,待遇比一般皇子还好……”
辰霜立在外头,望着天边风烟滚滚,塞外的云卷云舒与中原颇有一番迥异之相。天穹之高远,像是一张恢恢的大网,将万物笼欲其中。
她正深思着,忽闻一声叫唤:
“阿姐?阿姐!”
她回首一看,竟是个头戴毡巾,粗布旧衣的小子,风尘仆仆向她奔来。只觉得他面熟,却一下子忆不起来。
小子来到她眼前,惊喜道:
“阿姐,真的是你!前几天听巫医大人说营里来个汉人医女,我还想起了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见她愣住,又自报家门道:
“阿姐,是我呀,穆护!”
穆护。辰霜这才想起来,五年前在凉州河西军营中,她和那个少年曾救过在俘虏营中一众身染疫病的回鹘战俘。说是战俘,其实不过是些平民百姓罢了,穆护便是当时唯一一个懂汉语的小子。当时他比她足足矮一个头,现今已然与她一般高了。
草原上蓬勃生长的少年,朝气扑面而来。
一晃多年,时过境迁,未曾想,还能于他乡再见。辰霜感慨万分,望着一脸赤忱的小小少年,不由心头一暖。
“阿姐,你怎会到了回鹘?”
“此事说来话长。我被玄军俘虏了。”
“长风哥哥呢,怎么没来救你?”
辰霜闻言,垂眸掩住了眼底的落寞。
她已是许久不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他的名讳,一向是陇右军中的禁忌,经年来无人敢提及。
一时有些失神,她便搪塞道:
“他……他不会来了。”
所幸穆护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拍着胸脯,高昂着头道:
“别怕,我能护得了阿姐。长风哥哥当日与我说过,今后想要报恩,就好好保护阿姐。大丈夫一言九鼎,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在这里受欺负的。”
辰霜心中轻叹一声。哪怕故去多年,他曾经的心意,仍是通过不同的人与物,执意守护着她。
侧身间,她的余光注意到了身后一个鬼祟的人影。
她并不惊慌,近日已习惯了行动时常有人更着。毕竟是玄王的领地,他不信一个陌生的汉人,也是应当。她有时倒觉得,有人尾随倒是件好事。
至少说明,他防着她,暂时不会杀她。
穆护拉着她还想要多说几句,巫医帐中却突然嘈杂起来,传出一阵瓦罐摔碎的声音。
辰霜来到帐门外,不急着进去,而是欠身往里面一探究竟。
她看到一个男子矮小的背影,正撒泼似地脚踢着跪倒在地的几个年老的巫医,一面摔着架上的草药罐,嘴上骂骂咧咧着什么。
“达干大人【2】,上一份药前日才刚刚送出,这么快草药不够,实在做不出第二份了啊。”一个老巫医蹒跚着跪倒在那达干前面,苦苦哀求道。
“我不管,今日你若拿不出来,我便剥了你的皮。”那达干揪着那老巫医的衣领,生生将他提了起来,举起手中的皮鞭作势就要抽打。
辰霜皱眉,问一旁嘟着嘴的穆护道:
“你可认识此人?他要什么药?”
“这个达干,在营中一直都是跋扈惯了。至于那药……”穆护黝黑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你们汉人说的那种,那种让人动情的药。”
春-药?辰霜眸光一震。叱炎竟会允许他军中有人用此药,这可是行军大忌。
“那药他拿来作什么?给谁?”
“他应是新得了几个女俘虏……”
辰霜领悟过来,眸色又浓了几分。
她想起来这几日来有一夜,她路过一个帐子,看到一个衣裳被撕成一条条的女人被拽着头发拖入帐中。里面传来女人的啼哭声不绝于耳,用汉语不断哀求着,随即是噼里啪啦的巴掌声,最后只剩几下闷哼。
她当时初来乍到,不敢冒然前往,今次总算明白过来。
成王败寇。战败后被俘虏的人比豢养的牛羊牲口还不如,在草原上是铁律,已是见怪不怪。
但既然被她撞见,她岂能熟视无睹。
“阿姐,你做什么?”穆护见她要入帐,有些不安地拉住了她,“他在军中一向作恶多端,常常连玄王殿下多都不放在眼里的。”
“他既是求药,我便来治他。”
她姣好的面容上浮着一抹冷笑,撩起帐幔步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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