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酒(1 / 2)
帐中昏暗,瓶罐瓦盆散落一地,还弥漫着各式各样草药混合的气味,几日来和巫医花了不少心思研制的药品,此刻皆成地底废墟。
辰霜对着那达干暴跳如雷的背影,高声道:
“大人要的药,我能一日之内做出来。”
见那扬鞭施暴的达干闻言转过身来,她盈盈一拜,行了揖礼。
达干身着盘领小袖红底绿面锦袍,蓄着连鬓八字胡须,一套胡人装扮,看面相竟是个汉人。
“你是何人?”达干扭了扭手中的皮鞭,小眼一瞪,望着眼前乍然出现的美人。
辰霜不卑不亢地回道:
“回达干大人,我是新来的医女。”
“你是,汉人?”达干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容貌,疑虑的眼神下掠过一丝惊喜,放开了那个老巫医,笑眯眯地朝她走近。
“我本是陇右军战俘,幸得玄王殿下垂怜,准我在此行医。”
“战俘……真是玄王殿下令你在此的?”
“正是。”
许是叱炎的名号吓到了那达干,他又反复确认了此事。望着她的目色中也多了一分忌惮:
“那倒怪了,那玄王一向厌恶汉人,怎会收留你在此?……咳咳,你真能一天之内做出我要的药来?若是做不出来,该当如何?”他又扬起鞭子,作势要甩开来。
辰霜面对恐吓,波澜不惊道:
“我精通药理,可依据汉方重新为达干大人研制一份出来。且保证,药到病除。”
“如此甚好!那便把药今夜送入我帐中,我必有重赏。”达干形容鄙猥,上前几步靠近她,说话间呵出的气太近了,令她顿感不适。
她皱起眉头,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道:
“还请大人放过几位巫医。”
他一阵淫-笑,收起了皮鞭,摆手道:
“你亲自送来,我便饶了这群老东西。”
待那达干扬长而去后,几个巫医围了上来,无不担忧地对辰霜说道:
“姑娘,你别去。这个人一向图谋不轨的。”
“是啊,姑娘帮了我们,不能为此遭遇不测啊。”
穆护也拉着她的衣袖,撅着嘴道:
“阿姐,那达干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何非要答应他的要求?等殿下回来,再做定夺不好吗?”
辰霜凝眉,一想到叱炎那副冷漠的面具,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堂堂玄王,自己不过只是帮他救治了一个副将,才被免了死罪。他又怎会求帮一个奴隶出头呢?
辰霜在矮桌前盘腿而坐,写下一个方子,交予众人:
“无妨。帮我看看剩下的药罐里还有没有这几位药。”
巫医们围着看着汉家的药方,啧啧称奇。其中一人指着那方子问道:
“羊藿、巴戟天这两味药会不会太凶猛了些。我们平时都是用来给重伤的人才用的。”
辰霜微微一笑,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油茶。
草原人待客之茶,用羊奶熬制,上面撒了喷香的炒米和一层浓郁的酥油。奶香微咸,茶味清涩,她起初喝不惯,久了才觉得自有一番风味。
她放下茶盏,淡淡回道:
“凶是凶了些,但出不了人命的。”
药材用量她拿捏的分寸极好,应是分毫不差。那发情的畜生,自是需要猛药治一治才好。
日暮时分,倦鸟归巢。
辰霜望着帐幔外天色已晚,将新制好的药粉,连带着还有螺钿漆酒器和两个漆酒杯收好,置于一托盘上。
她瞄了一眼案前角落里的铜镜,里面映照出一个面白如玉的美人来。她蹙眉似有不满,转而取了点藏红花碾成的汁水,抹了点在唇间。
俄而红彩收干,浮于双唇如一簇烈焰,照得镜中之人明艳动人。
塞外入夜寒风透骨,她起身披上大氅,在颈间利落地打好了绳结,举着托盘向那达干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她不禁被远处人声鼎沸的牙帐吸引。举目远眺,那里旌旗招展,数百只火把照得天幕辉煌。血祭的牲口屠宰后被摆在高台前当场烹煮。中间燃着硕大的篝火,迎风吹落一片星子。驱邪的傩师戴着兽面,围绕漫天的火星翩翩起舞,歌唱着她听不懂的经文。
大可汗的夜宴,就要开始了。
玄王叱炎,定是在宴上吧。
她收回目光,掀起帐幔,迈着碎步进入达干的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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