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 无(2 / 2)
程子安意外地看了眼老张,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份本事,考虑得挺周全。
老张向来憨厚,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不同,憨憨道:“少爷,以前落难时,与野狗,人抢吃食,为了活命,什么都干过,学了些察言观[se]的本事。贵人的事情看不懂,看懂了也没法子。只穷人还是能了解一二,他们这些人,缺乏那股子狠劲,不是那等穷凶极恶敢去打家劫舍之人。”
程子安欣慰不已,老张还真是个宝。
一旦开了赔偿的[kou]子,其他成[ri]游手好闲的人看在眼里,会如苍蝇般蜂拥而上。
这时崔耀祖从西厢里出来,揉着浮肿的脸,打了个哈欠,哑声道:“你回来了?”
程子安说是,“大表哥,快来用晚饭,老张,你去帮秦婶上菜。”
崔耀祖赶紧道:“多拿一坛酒。”
老张看向程子安,程子安道:“别听大表哥的,阿爹的酒都快被他吃完了,只给他一小坛。”
崔耀祖不悦了,老张听命已经离开,他伸了伸手,最终转向了蹲在门[kou],缩成一团看笑话的崔耀光:“你笑什么笑?”
崔耀光才不怕,笑嘻嘻地对程子安挤眼,怪声怪气学他吃醉后的丑样:“我的命苦啊!”
崔耀祖神[se]一变,跑上去就要抓崔耀光,他灵活地绕着柱子躲闪,气得崔耀祖直跳脚。
这几[ri]崔耀祖酒吃多了,刚起床,头还有些晕,跑了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悻悻放弃,扬起拳头威胁:“等我抓到了你,有你好看!”
崔耀光抬着下巴挑衅,程子安见状上前推他,“外面这么冷,快些进屋去,别去惹大表哥。”
吃过了晚饭,崔耀祖酒又上了头。这次酒少了,头上得不多,半醉半醒之间,他拉着程子安,一个劲问道:“子安你说,为何我就这般命苦呢?”
程家没大人在,崔耀祖在这里能自在撒酒疯,程子安被拉住了好几次,开[kou]必是这句。
程子安[shu]练拂开他的手,答道:“大表哥,你给我几个大钱,我去庙里替你烧香问菩萨。”
崔耀光在旁边附和:“对对对,大哥,你给我钱,我也替你去问。”
崔耀祖淬了他一[kou],惆怅万分地道:“我这辈子啊,就这么一个念想。自小就发了誓,要与三娘成双成对,生儿育女,恩恩爱爱到白头。”
崔耀光听得白眼快翻上了天,程子安沉吟了下,问道:“大表哥,你问过项三娘子,她愿意嫁给你吗?”
崔耀祖愣了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媒无聘乃是苟合,我岂能唐突了她。”
既然如此,程子安换了个问题:“大表哥懂规矩礼法,很好。大表哥,大舅父与大舅母都不同意这门亲事,等项三娘子以后嫁过来,不受婆婆待见,你待如何?”
崔素娘偶尔提过一两句,当年程母还在时,就算有程箴的维护,她还是受了不少的气。
崔耀祖一意孤行要娶项三娘子,哪怕许氏最后拗不过他同意了,肯定不会给项三娘子好脸[se]。
父母在不分家,到时候婆媳关系闹得一团糟,再深的感情,也会被消磨殆尽。
少年的感情纯粹归纯粹,能永远被铭记的,皆是因为失去,遗失的美好。
一旦真成了亲,朝夕相对,深情大多难以为继。
崔耀祖呆住了,半晌后道:“三娘能干,贤惠孝顺,阿娘如何能不喜欢她?”
程子安没回答,继续问道:“毛氏呢,你们两家离得那般近,她的娘家你如何能避开?”
毛氏从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有项伯明,他虽聪明读书好,却凉薄自私,花钱大手大脚。
项三娘子的娘家横在那里,她如何能不管。
没有爹娘的支持,崔耀祖自己管不起。
崔耀祖怔怔不说话了,脸上的悲愤不甘,变成了悲哀。
崔耀光在一旁看着,突然朝程子安煞有其事点头,道:“还是子安厉害,比大伯母会劝。大哥该死心了。”
程子安斜了他一眼,留下崔耀祖自己去考虑,起身回西屋。
崔耀光跟在身后进来,道:“要是没了毛氏与那可恶的项伯明,大哥可配不上项三娘子。大哥生得五大三粗,项三娘子长得好看。大哥读书不好,以后顶天是个捕头。项三娘子手巧,会做买卖,比大哥会赚银子。”
程子安笑道:“是啊,大哥配不上项三娘子。”
崔耀光拉长声音叹息,道:“可惜啊,项三娘子被家里拖累了。”
程子安嗯了声,坐在书桌前,翻开了手边的书。
崔耀光伸长脖子看去,呵呵一声,“又是《[chun]秋》,亏得你读得进去。唉,我就不打扰你上进了,省得回去被阿娘骂。”
程子安其实也读不进去,经史枯燥拗[kou],不但要背诵,还要知道释义。
释义简单些,程子安只要听一遍,对着原文就能答出七七八八,最难的就是背诵。
考试时,释义默写都得考,程子安必须两手抓。
因为,他要从辛寄年处,尽快赚到一笔银子。
背了一会,程子安放下书,在屋里来回走动思考。
“[chun]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此花非彼花,读书人去青楼楚馆看花姐儿,是风流雅事。
项伯明流连花丛,并不会于他名声有碍。
在禁止科举的条例中,“曾犯刑责”,“不孝不悌”,“不得解送身有废疾的进士”三种,最方便行事。
程子安谨慎,排除了废疾这一条。
因为程箴之事,他与项伯明起了龃龉,做了太过明显。
程子安决定,从刑责与不孝这两样下手。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项伯明要是老实本分,他就不会咬这个鱼饵。
外面寒意凛冽,园子里[chun]意融融,暖香扑鼻。花姐儿们娇声笑语,温软体贴。
项伯明吃得脸通红,他做了一首诗,引得所有人都齐齐称赞,纷纷前来劝酒,定下了下次邀约。
从园子里出来,其他的少年郎们,上了府里的马车,被小厮仆从簇拥着离去。
项伯明这时被寒风一吹,望着逶迤前去的车马,先前的壮志豪情,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夜深了,出来做买卖的车辆,早已归家。
项伯明深一脚浅一脚走着,拉紧大氅怨气冲天。
上学每天都要等一会车马,耽误了他不少功夫。要是拿来读书,他说不定今年秋闱时就能下场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买辆马车!
项伯明怀着满腔的苦楚回了家,毛氏听到动静,马上用火折子点亮灯盏,快步迎了出去:“可是我儿回来了?”
项伯明随意唔了声,大步进了屋。
项三娘子放好热水,项伯明洗漱换衣出来,对一旁蹲着点炭盆的毛氏道:“阿娘,我要买辆马车。”
毛氏手一抖,差点被炭烫到,失声道:“买马车?”
项三娘子正在铺被褥,闻言也愣住了。
车不贵,普通寻常的桐木马车,大约三两银子左右。
一匹老得掉牙的马,就要十五两银子。养马的[cao]料,豆子,都是钱。
有了马车还要车夫,等于还要养一个下人。
项伯明见两人都被吓住了,退而求其次,不耐烦道:“哪怕不买马车,骡车驴车无论如何,都得买一辆,方便我每天去府学上学。”
不管骡车与驴车,项家都负担不起。
毛氏想了又想,到底没将铺子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惹得项伯明心烦,打扰了他读书。
昨[ri]时,附近的混混闲汉,上铺子来称从项家买去的蜜饯吃坏了肚子,索要赔偿。
为了息事宁人,毛氏赔给了他们一两银子。
毛氏不笨,她深知这些闲汉混混一旦得了甜头,肯定会再来。
好说歹说,先将项伯明劝睡下,毛氏吹灭了灯盏,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毛氏舍不得点灯,同项三娘子摸黑回了西屋,愤愤道:“要是他们敢再来,我们就去告官!”
项三娘子也没别的法子,轻声说了好。
果然,次[ri]闲汉混混又来了,远远就开始哎哟叫唤。
毛氏狰狞着,骂道:“杀千刀断子绝孙的,三娘,你去报官!”
项三娘子忙跑了出门,快到冬至,捕快差役在街头来回巡逻。
崔武是捕头,他只管出来晃一圈,到街头摊子要上一碗药茶,喝得全身暖洋洋,就回衙门去[jiao]差。
项三娘子看到崔武大马金刀坐在药茶摊子前,犹豫了下,上前见了礼,叫了声崔伯父,道:“我家中的铺子被人讹诈了,我要报官。”
崔武本就住在附近,嘴碎的人多,平时谁家发生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很快就传遍了。
项家铺子发生的事情,他早就一清二楚,没落井下石,却也一直袖手旁观。
崔武脸一沉,立刻道:“朗朗乾坤光天化[ri]之下,竟然出了这等事情,小子们,有人生事了!”
捕快哗啦啦走了过来,崔武领着他们去到项家铺子,不由分说道:“走,都带去衙门!”
毛氏见崔武杀气腾腾到来,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见他下令带走闲汉混混,毛氏霎时松了[kou]气。
闲汉混混们进出衙门是常事,与崔武捕快[shu]得不能再[shu],哎哟着叫屈:“崔爷,我冤枉啊,我吃了项家铺子的蜜饯,吃坏了身子啊!”
崔武哦了声,道:“原来还有这等事情,一并带走,去衙门说话!”
毛氏先前还咬牙发誓,听到她们母女都要去衙门,瞬间泄了气。
崔武明显不讲情面,一旦进了衙门,拖上几天审案,再也正常不过。
要是将她们母女先关起来,铺子关张,项伯明该如何办?
毛氏慌了,厚着脸皮向崔武求情:“都是误会,误会。衙门就不去了,崔捕头,你我邻居多年,求你行个方便做个见证,就在这里说可好?”:,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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