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三合一（补813+815）【捉虫】（2 / 2）

        一车人就在小风没什么起伏的稀有金属元素表中到达了目的地。

        藤檀一下车就弹出去，把大头直接扔给卡瑟娜，拉着贺千提着小风嗖嗖嗖的上楼，一下子撞开虚掩的大门。

        大门打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和藤檀的大喊一起装满房间。

        “阿跳！我回来了！！”

        “诶！”

        厨房里传出一阵响动，围裙都没摘的阿跳跑出来，擦了擦手，笑道：“欢迎回家。”

        正午恒星的光芒倾斜着从窗外射进来，钻进来的空气里带着德瑞斯特特有的青草香，小小的房间里塞满了米饭的香味，桌上的菜呼噜呼噜的冒着热气，锅里炖的肉咕咚咕咚的滚着气泡，所有的温暖汇在一起最终凝成一句寻常的”欢迎回家”。

        藤檀突然觉得整个精神识海都平静了下来，所有的躁动与痛苦都在一瞬间席卷一空，像是伴着晚风畅游在被炽热阳光照晒后微微发烫的海里，舒适得令人沉醉。

        内心某个地方动了动，竖起了一座小小的，坚硬的城墙，里面围着她的家。

        她的家。

        ……

        “小千，菜合胃口吗？”阿跳担忧地说道。

        “很、很好吃！”贺千从碗里抬起头，紧张地回答，还着重强调，“我很喜欢！”

        旁边的小风也抬起头，和她姐姐一样重重点头。

        阿跳放心了，犹豫一下，夹了一块小排骨放进藤檀碗里，看藤檀吃得香喷喷的，开心地笑了笑。

        卡瑟娜眯了下眼睛，故意从阿跳面前伸过去，去夹位于她对角线的一盘蔬菜。

        阿跳看着横过身前的手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即站起身帮卡瑟娜夹菜。

        藤檀掀起眼帘盯了一眼卡瑟娜，卡瑟娜直接回扔个了一个得意的眼神过去。

        于是，餐桌上的阿跳注意力争夺攻防战就开始了。

        两双筷子两条手臂在桌子上简直晃出了残影，贺千和小风默默端起碗远离战场，小心翼翼地伸出筷子在夹缝里求生。

        藤檀一筷子下去拦住卡瑟娜夹起一块肉，巧劲儿勾了一下，直接抢了过来，当着卡瑟娜的面得意地晃了晃。

        阿跳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喜欢小炒肉吗？那我下次还做……”

        “嘶！”卡瑟娜突然轻叫了一声。

        阿跳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卡瑟娜扶着肩膀，柔弱无力地垂下右手，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事，刚刚撞到，我知道藤檀肯定是不小心的。”

        藤檀：“！！”

        心机girl！！

        阿跳点头：“藤藤肯定是不小心的……”

        卡瑟娜：“？？！！”

        这怎么和预计的走向不太一样！

        “……是我的错，可能是做少了，还让你们抢着来。”阿跳抱歉地笑了笑，“我都忘了你手上还有伤，我去拿治疗仪给你看一下。”

        卡瑟娜慢慢放下筷子：“没事，就是有点使不上力……”

        藤檀瞪大眼睛，已经预料到卡瑟娜接下里要出口的话了。

        “……要不你W……！！”卡瑟娜肃着脸一句话没说完，对面的藤檀站起身越过桌子直接把肉塞进她嘴里。

        “我喂你啊。”藤檀笑道。

        卡瑟娜咽下最后一块小炒肉：算你狠！

        贺千和小风：“……”

        哇，刺激。

        藤檀一招封住了卡瑟娜的下一步棋，卡瑟娜只能恨恨地拿着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汤泡饭，听着阿跳围着藤檀一刻不停的关切。

        虽然在学校期间有一直在打通讯，但是真正面对面后的实感更加的强烈，很多事情藤檀其实都有在通讯里说，但阿跳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问，像每一个孩子出远门学习的家长一样关心着零零碎碎的琐事。

        “在学校住的舒服吗？室友相处如何？”

        “很舒服！宿舍一人一个房间，室友人很好，很照顾我，有一个室友还会帮我编好看的辫子！”

        “我听赫尔他们说上大学生活费很高的，你的生活费够吗？我给你卡上了钱，但我看记录你好像都没有用……”

        “因为我有奖金啊！还有之前去打比……兼职的钱！学校里的兼职很赚钱的！”

        “别让自己太累了，大一本来课业就紧，军校训练量也很大，多留点时间休息，我们家上大学的钱还是有的。”

        “没有很累！你看我都长高了！还长壮了！”

        “学校食堂里的饭真的很好吃？”

        “那当然……和阿跳你做的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真的吗？”

        “真的！”

        ……

        一顿饭宾主尽欢，阿跳把碗碟放进清洁机里，然后去给贺千找床单被子。

        藤檀回自己房间收拾，卡瑟娜溜溜达达地也跟着进来了。

        “诶，从外面打拼回来后，家里有人做好饭等着的感觉真好。”卡瑟娜坐在藤檀床上，跟个中年男人似的感叹。

        藤檀鹰一般的眼睛直视卡瑟娜：“这是我家不是你家！等什么等？你这叫蹭饭！”

        卡瑟娜厚脸皮：“早晚是我的家，早晚是我的人。”

        “阿跳怎么就成你的人了？！”藤檀严词反驳，“你们现在有确定什么关系吗？！”

        卡瑟娜难得卡了一下壳：“现在没有马上就有！”

        藤檀很是不屑：“那你倒是上啊！”

        “这叫情趣！情趣！你懂不懂！”卡瑟娜风情万种地白了藤檀一眼，“双向暗恋小甜文看过没？情感拉扯知道吗？若有若无若即若离懂吗？”

        这会轮到藤檀卡带了。

        卡瑟娜哼笑一声：“看你这样儿就知道你没看过不知道也不懂。”

        藤檀：“我一天很忙的，你以为谁都有你那么清闲？”

        “我哪儿清闲？”卡瑟娜拖长语调，“我在赚钱啊，为了以后和阿跳的美好生活做准备。”

        看看这话说的，哪怕是卡瑟娜的脸说出来她也受不了。

        藤檀反思自己，她不应该有事儿没事儿就给卡瑟娜发一些“追求少男的三百六十五计”“三招搞定男人的心”“霸道女总与99亿小娇夫”“男人，你逃不掉的”“娇妻难哄，霸道女总轻点宠”这种不太正经的追人读物，卡瑟娜现在完全被洗脑了。

        “做什么准备？我在阿跳的户口证明上！”藤檀叉腰喊道，“只要我不同意，你就别想成为第三张！”

        卡瑟娜优哉游哉：“无所谓啊，阿跳成为我的第三张也行。”

        藤檀：“……”

        淦！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诶。”卡瑟娜轻踢了一下藤檀，“你不是还经常给我支招？怎么实施的时候老是阻拦我？”

        “我精神分裂不行？”藤檀把大头的窝放好，平板地说道。

        “好吧。”卡瑟娜往后倒在床上。

        “对了。”藤檀突然想到，转头疑惑地看着卡瑟娜，“你喜欢阿跳，阿跳也喜欢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互相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我不想。”卡瑟娜说道，“至少现在不想。”

        藤檀呆了一下，震怒：“你个渣女！”

        卡瑟娜无所谓地笑了笑。

        阿跳无疑是喜欢卡瑟娜的，但是卡瑟娜自己知道，阿跳对她的喜欢带着一种神化的色彩，像是信徒一样，虔诚远观，不敢触碰。

        可是卡瑟娜不想要这样的喜欢，她不需要阿跳的崇拜一样的爱慕，她希望阿跳能把她摆在和他平等的位置上对待。

        阿跳坚韧又温柔，他的温柔里除了他对生活的热爱，对境遇的随遇而安，还有近乎讨好的小心翼翼和性格上的自卑。

        她想要保护阿跳的热爱，有一点随遇而安也没问题，但是必须拔除他的自卑和敏感，但这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藤檀。”卡瑟娜拂开藤檀指责的手，坐起身，脸上突然没了表情，“我知道你是最开始跟着阿跳其实没安什么好心。”

        藤檀顿住。

        “太可笑了。”卡瑟娜盯着一处虚空，“去了一趟森林，带出一个身份来历不明人，就算这个人救了自己的命，也没必要当成妹妹直接养在身边，这种事也就阿跳做得出来。”

        藤檀沉默。

        “你知道阿跳为什么会带你回来吗？”卡瑟娜问道。

        藤檀没回答，她也不知道答案。

        “因为他需要一个支柱，能慰藉他的，精神上的支柱。”

        藤檀皱眉：“你不是他的支柱？”

        “那不一样。”卡瑟娜摇头。

        “阿跳以前有一张照片。”卡瑟娜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他带在身边，一天会看个几十次。”

        藤檀回想了一下，在还没去学校之前住在一起的三个月，她并没有看到过阿跳身边有什么照片。

        “他现在很少拿出来了，因为他有了你。”卡瑟娜转动眼珠，把视线定在藤檀脸上，“你成为了他对妹妹、对家人这个词的情感寄托。”

        “阿跳出生在战乱星，不，战乱星在他出生的时候还不是战乱星。”卡瑟娜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沉重，“他以前有个家，不算富裕，但很幸福，只不过……”

        卡瑟娜的话顿在了这里。

        只不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阿跳是像往常一样出去接妹妹放学，回来的时候，家就没了。

        飞扬的小旗子残破不堪，邻里间亲切的问候变成了痛苦嘶嚎，每天走过的小巷变成了断壁残垣，人情温暖的小社区变成了一片火海，归途尽头的家，变成了废墟。

        卡瑟娜和阿跳待在一起很久了，二十年？还是更多？她已经记不清了，这么多的时间足够她了解推断出阿跳的成长经历。

        “两个小星系就边境划分问题打了起来。”卡瑟娜感觉自己好像能用貌似很轻松的的口吻说出来，“那颗炸弹在阿跳眼前落地，爆炸。他亲眼看见他的家没了。”

        藤檀默然，她知道军用导弹的威力如何，炸开瞬间窜起的高温，燎起的火焰，掀起的冲击波，爆炸中心的人连渣都不会剩，她也知道，亲眼目睹亲近的人死亡会有多惨痛。

        “阿跳保护了他的妹妹，背部被大面积炸伤，虽然德瑞斯特联邦的维和部队赶到把他们救了下来，但是由于当时医疗器械紧张，又被拖延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阿跳背后留下了很大一片伤疤。”

        卡瑟娜看过那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的疤痕，狰狞、丑陋，承载了阿跳温柔皮囊下所有的扭曲和痛苦。

        “阿跳那会儿才十三四岁吧，他和妹妹被当地一所孤儿院收养了，那张照片，是孤儿院的大合照，唯一一张合照。”卡瑟娜伸手比了个长方形，偏了下头，“阿跳把他和妹妹裁下来了。”

        “你现在读军校，我想你也清楚，边境小星球，特别是连正式命名都没有的小星球，在星际上地位有多低，没有武装无人帮忙，一旦出现了战争，除了凑巧遇上尽责的维和部队，没有人会管他们。”卡瑟娜最后一句话很客观，客观到近乎残忍。

        “德瑞斯特联邦式微，除了还保留着空中楼阁一样的往日威望，什么都没有。”卡瑟娜嗤笑了一声，“他们根本没办法强制监管由各个星系组成的维和部队，所以维和部队尽职与否，全看当年派兵组成维和部队的星系是否想管。”

        “很遗憾的是，那年的维和部队，只是做个样子。”

        出兵后只在第一天进行了战场的打扫，之后就龟缩在军舰内再没有出来，明目张胆，两个小星系不用脑子就能领悟到他们的意思。

        “两边很快重新打起来，孤儿院被毁，阿跳只能拿着孤儿院解散时院长好心分发的一点钱带着妹妹去逃亡。”卡瑟娜深吸一口气，“那点钱，一个好一点，远一点的客舰航班都坐不起，他只能选择最近的一个大星球——贝德里星。”

        贝德里星，著名的佣兵星球，混乱无序，金钱至上，黑色产业极盛，对外来人口来说十分危险，但是对阿跳而言，他需要一个不会限制使用童工的地方。

        “阿跳喜欢机甲工程方面，以前有自学，他靠着那点小手艺给人打零工，因为年纪小还经常被压榨。”卡瑟娜掏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叼在嘴里，“我那会儿佣兵团也才做起来，资源经费都很紧张，图便宜，每次机甲有什么小摩擦之类的就找他，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阿跳修机甲的价格低廉，虽然一开始都是修理些小问题，但他认认真真勤勤恳恳，慢慢的也有了些名声，渐渐就有很多人愿意找他，阿跳边接单边自学，日积月累能接手的机甲损毁度也逐渐走高。

        生活在慢慢变好，阿跳打算攒够了钱，就带着妹妹去一个好一点的星球生活。

        但是向来有一句古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两个小孩子在豺狼虎豹聚集一言不合提刀杀人的星球里，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度日？

        阿跳的出现威胁到了当地修理师组成的垄断生意，金钱至上的星球，只要给钱，没什么不能做。

        藤檀张了张嘴：“所以他们……”

        “他们找了人，想干掉阿跳。”卡瑟娜轻笑了一声，“我救下了他。”

        但是阿跳的妹妹死了。

        “一枪贯穿了心脏。”卡瑟娜点了一下胸口。

        阿跳成了一个人。

        卡瑟娜得罪了当地的修理师联盟，不得不带着她只有十来个人的小佣兵团离开那里。

        起初卡瑟娜以为阿跳会万念俱灰直至自杀，毕竟最后一个亲人都没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寸步不离的守着阿跳，每次遇到危险都会挡在他面前。

        或许是卡瑟娜的出现填补了阿跳内心的一角，卡瑟娜慢慢发现，阿跳颓靡、消沉，但是他的**中有一股向死而生的勇气，支撑着他坚持下去。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补好了阿跳的心，他已经放下了过去。”卡瑟娜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直到我看见他带回了你。”

        “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打火机幽蓝色的火焰明明灭灭，“阿跳的心，没有补好。”

        他还记挂着妹妹。

        “阿跳无依无靠的流浪，所以他不希望同样无依无靠的你去流浪。”卡瑟娜站起身，凑近端详着藤檀。

        “我现在有些庆幸当初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把你弄走。”

        卡瑟娜最终还是点燃了烟，漂浮的白雾里她的表情有些模糊：“我能从阿跳偶尔透露出来的信息拼凑你们初次见面的场景，虽然这件事情的走向在我看来简直荒谬，但是你救了阿跳，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算愉快，但是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第二天就对你喜笑颜开亲切有加，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身上奇怪的地方，也并不代表我有那么缺心眼儿。”卡瑟娜半仰着头，白色的烟雾缭缭绕绕的向上，“而是因为阿跳喜欢你，待你如亲人，所以我可以忽略掉你身上的所有异常，和他一样友好亲密地对你，试着作为家人一样接纳你。”

        我喜欢阿跳，所以我会爱屋及乌。

        升腾起的烟雾在半空中散开，像一片薄海，飘飘荡荡。

        “我也一样。”

        细小的声音穿透薄雾。

        卡瑟娜笑了起来，是隔着烟雾都挡不住的明艳动人，如同这片海里昼夜不灭的火焰。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