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与死的选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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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这声音不对,急忙去拽绿篱,待把她强行扯起来了,这才看到她额头竟已是磕出了血来。我不由吸了口凉气,气道:“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

绿篱满脸的泪水,扯脱了我的手,重新又磕下头去,哭道:“奴婢对不起娘娘,奴婢害娘娘受皇上责罚,奴婢死不抵罪。”

见她哭得涕泪齐流,我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说道:“这事与你无关。”

绿篱一怔,抬着脸看我。

我只觉得心神疲乏,而且这其中的事情也没法和她说个清楚,只能点了点头,“和你无关,你叫人去准备点热水,我泡个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绿篱将信将疑地看我两眼,这才悄悄地起身出去了。过了没一会儿,便有宫女抬了热水进了后殿,一阵哗哗的水声之后,绿篱过来扶我,轻声说道:“奴婢叫她们都出去了,奴婢自个儿伺候娘娘沐浴。”

在地上坐了这半天,我腿上还是有些软,被绿篱扶了一把才站了起来。绿篱见我如此,又开始抽抽搭搭地啜泣,我实在被她哭得烦了,只得停了下来,转头与她商量道:“咱别哭了,成不成?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谁知不说还好,这一说,绿篱竟是开始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实在没法,只得投降,“算了,你还是放出声哭吧。”

要说女人真是奇怪,我不叫她哭吧,她非得给我哼哼唧唧地哭,这会子我叫她放开声哭了,她却是不哭了,只掏出帕子用力地抹了把脸,涩声说道:“奴婢不哭,奴婢以后再也不哭了。”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踏进了浴桶。

水温稍稍有些热,不过泡着却是正舒服,我仰了头枕在浴桶边上,任绿篱轻轻地给我揉搓着头发,精神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便觉得更加的困乏,迷迷糊糊间就听见绿篱在我耳边低声念叨:“娘娘别睡,千万别受了寒,娘娘,娘娘……”

我脑子里却早已成了一团糨糊,唯一能记住的却是齐晟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他说:“芃芃,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杀了你,一了百了。”

其实,我挺理解他的,换我是他,我也挺想杀了现在的这个张芃芃。

那个和你上过床,给你生了孩子的人竟然是个男人,这事想一想都叫人觉得恶心,很恶心……

活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可若是死了,是不是就连这仅存的记忆都要被抹去?即便重生,那又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睡梦中,许久不见的司命那厮又现身了,他在我床前摇头晃脑,咂着嘴说道:“瞧瞧你,不过是个男女,这算是个什么坎?人家下凡历劫的,几世男女做下来也没你这么纠结的,再瞧瞧你这样,至于吗?”

我本来见着他就有气呢,听他这样说更是火大,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他鼻尖骂道:“滚蛋,那几世男女也没像我这样的,你干脆叫我忘了前尘重新投胎好了,投个女胎回来做个齐晟的宠妃都没问题!”

司命那厮被我噎得没话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摆手,“不行不行,时间不赶趟。”

我一听他说时间不赶趟,生怕他就此走了,忙上前去扯他胳膊,谁知这一扑却是扑了个空,一下子醒了过来。

睁开眼,发觉自己仍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绿篱正跪坐在床边上的脚踏上抹着眼泪,见我醒了忙凑上前来,低声叫道:“娘娘,娘娘?”

我一看她红肿的眼睛,便知道她这准是一夜没睡,忙赶人道:“你下去歇着吧,叫写意过来伺候我就行了。”

绿篱却是不肯走,眼中又蕴了泪,张了嘴正要说话,写意却是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叫道:“娘娘,娘娘,皇上派了人过来,要,要,要杖杀了绿篱姐姐!”

此声一落,我与绿篱两个都是愣了。

绿篱是我兴圣宫里的大宫女,是太子妃张芃芃的陪嫁侍女,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伴在身边的人,是我的贴身宫女,是与我关系最密切的人。宛江之上,她曾用身给我挡箭,我也曾为了救她而坠江落水……

我脑子一炸,已是猜到了齐晟的心思。

绿篱那里愣怔了片刻,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哽着嗓子说道:“本就是奴婢惹的祸,奴婢自该去领罪。娘娘万不可再为了奴婢和皇上起争执,自此后奴婢不能再在娘娘身边伺候,只求娘娘照顾好自己,莫再倔强,莫再自苦,莫再……”

说到这里,绿篱已是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只俯下身又给我磕了一个头,起身向外走去。

我忙一把抓住了她,喝道:“你停下。”又转头问写意,“齐晟派了几个人过来。”

写意忙答道:“三个。”

三个?看来齐晟是不想将此事搞大了。此刻他应是还在上朝,若是我这里抓紧点时间,没准还能赶趟!

我想了想,沉声吩咐写意:“你带着人将那三个人扣下来,好茶好水地招待着,就是不能放!记着,不管后面来多少人,你都给我扣下了!他们要问,就说我还在睡觉,不敢打扰我,有什么事都得等我醒了再说。绿篱,你去准备一下,咱们两个出宫!”

写意怔了一怔,爽快地应了一声,便转身跑了出去。

绿篱却是红着眼圈跪在了我的面前,不等她开口,我便冷声喝断了她:“滚起来!少哭哭唧唧的,这事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我!”

我话说得极重,绿篱不敢再说,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抹着脸上的泪出去准备。

一会儿的工夫,绿篱再回来时已是换了普通宫女的装束,也给我带了一身宫女衣裙进来,一边帮我换装,一边低声问我道:“娘娘,是备轿还是备车?”

我暗道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工夫坐什么轿和车啊,快骑马吧!

两个人出了宫,直奔赵王府而去。

在赵王府门外,我勒停了马,转头交代绿篱:“你记着,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活着都是最重要的。”

绿篱脸色苍白,双目红肿,闻言只是点头。

我深吸了口气,跃下马来,上前叫门人去传话,说皇后派人来瞧赵王殿下。

早就有王府总管得到消息迎了出来,一面将我与绿篱两人往正厅里迎着,一面叫人去通报赵王。可没想到赵王这小子却是推辞不见,说什么昨夜里宿醉头疼,这会子还躺着,不方便见人。

我一听就火了,一鞭子抽开了那王府的管家,抬脚就往内院里冲。那总管一时被我吓住了,待反应过来才从后面追了上来,上来就要动手拉我,手还没碰到我身上,绿篱那里已是大声喝道:“放肆!皇后娘娘你也敢拦?!”

那总管闻言一惊,立时收回了手,惊疑不定地看向我。

就这么一个耽误,我已是闯进了赵王的居所,高声叫道:“齐铭!你给我出来!”

片刻之后,赵王没见着,他屋子里伺候的侍女与内侍却都贴着墙根溜了出来,看也不敢看向我,只使劲地低垂着头,快速地向院子外退去。

眨眼工夫,院子里已是静悄悄一片,这时才见赵王从屋内缓步走了出来,停在廊下看我,苦笑着问道:“皇嫂怎么突然来了?”

我扯着绿篱过去,将她拎到了赵王近前,这才说道:“说吧,这事怎么办?”

绿篱双腿一软就要下跪,幸亏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拎住了,抬眼冷声问赵王道:“你坏我侍女清白,说吧,这事怎么办?”

这话一说,赵王与绿篱齐齐地愣住了。

赵王愕然地看我片刻,用手指着绿篱,不敢置信地问我:“我坏她清白?”

我点头,问道:“昨夜里,不是你在望梅轩坏她清白的吗?你脸上那道子抓痕怎么来的?”

赵王哭笑不得,用手指着自己脸上那道红红的抓痕,转头问绿篱:“绿篱你说,你自己说我这脸上是怎么回事!本王不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敢胡乱攀咬本王?”

绿篱怯怯地看看我,又看看赵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哭道:“娘娘,这事不怨赵王殿下,殿下他……他是醉了酒,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求娘娘饶过奴婢,奴婢甘愿受死,只求娘娘不要再追究赵王殿下。”

她一番哭求,动情动意,明着没说赵王一个错字,却把整件事都糊到了赵王身上。若不是我也得跟着继续做戏,还真想拍着大腿赞一声:好丫头!实力派!就这演技,去闯一闯好莱坞都成!

院子里的下人虽然都已是退了出去,可院子外不可能没人在,我又是高声叫着赵王的名讳闯进的院子,现在再与绿篱这一番做戏,赵王就是想瞒下此事也不大可能了。

赵王那里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指着绿篱,“你……你……我……我……”

“你我”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深吸了口气,又转头看我,眼神真诚无比,“皇嫂,我真没碰她,那才多大的空啊,就是想干点什么也来不及啊!”

我沉着脸看他,冷笑道:“不管你怎么说,她的名声却是因你而毁,阖宫里都知道这事了,今儿早上皇上已是派了人来我宫里,要杖杀了她。”

赵王愣了愣,奇道:“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事?”

我一时编不出理由,只好报以冷笑,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是已经知道了。你也知道,绿篱是我身边的第一亲近人,我绝不会就叫她这么糊涂地死了。若是你不认这个账,咱们就扯破了脸皮闹一闹!”

赵王听了却是沉默,片刻后高声叫了人过来,要绿篱下去梳洗。

绿篱抬头看我,见我点了点头,这才低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来人出去了。

赵王这里把我让进了屋内,一面亲手给我泡着茶,一面出声问道:“皇嫂,你就给臣弟撂个实底吧,您想怎么着?”

我一瞧这小子倒也算是个上道的,便也不和他绕圈子了,直言道:“我要你娶了绿篱。”

赵王的手就抖了一抖,茶盅里的水洒出来不少,烫得他咧了咧嘴。

他抬头,十分坦诚地看着我,“皇嫂,我真没碰她,当时我看她睡着了,好心过去叫了她一声,被她挠了一把就够冤枉的了。”

我点头道:“不错,实情绿篱已是和我说了,可眼下只有你娶了她才能保下她一条性命。”

赵王这孩子不明白了,定定地看我片刻,咂嘴道:“皇上那里我去讲情,总成了吧?只要我这里不计较,皇上也不会揪着个宫女不放的,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他。”

我摇头,坦言道:“这情你讲不下来,你也别试,你听我的,娶了绿篱,咱们两个都省事。那是个好丫头,你不吃亏。”

赵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又说道:“我再落魄也是个王爷,是先帝的亲子,你叫我娶一个婢女?”

我暗道这会子你想起自己的身份地位来了?那江氏也没比绿篱高到哪里去了,你不一样都娶了吗?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说了只能是火上浇油。

我回忆着江氏那楚楚动人的样,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放缓了声音说道:“不管怎样,此事都是因你而起,我不能就这么看着绿篱死,我也没指望着你娶她当正妻,你去太皇太后那里走一趟,由她出面来向我要人,只要她那里发了话,皇上那里也就没得好说了。”

赵王微低着头,思量着,没说话。

我赶紧又补充道:“我就求保绿篱一命,别的无所求。你领来了给她个地方住就成,过上两年,等风头过了,我自会再把人弄走。”

赵王终抬起头来看我,很是为难地说道:“皇嫂,你这事实在是为难臣弟。”

我一看软的不行,立刻便又换了硬的,冷笑道:“这事呢,咱们好说好商量,你帮我一个忙,我承你一个情,日后难说谁又求到了谁。可你若是见死不救,你也别怪我翻脸,绿篱死,我也给她拉着个垫背的。”

赵王闻言眉毛一抬,故作惊愕地看我,“皇嫂,我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个婢女做垫背的去呀!”

齐晟的人还被我扣在兴圣宫里,我没时间再和他在这里扯皮,索性撕破了脸皮说道:“你是不用,不过幽兰殿里不是还住着一位呢吗?我要想弄死她,还是不难的。”

赵王正端着个茶壶给我续茶,闻言身体一僵,抬眼静静地看我,半晌后才淡淡说道:“皇嫂,我早已与她没了关系。”

我也不说话,只沉默着看他。

他便自嘲地笑了一笑,继续说道:“再说我恨她还来不及,为何会为了她的生死来委屈自己?”

若他真的恨江氏,早就在齐晟回京继位前就杀了她了,还能叫她好生生地活到齐晟登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玩一招金蝉脱壳,把江氏弄进了皇宫?

我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别说废话了,告辞了。”

说完了,甩袖就走。

等我这里都快走到门口了,身后的赵王却一直没有动静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有点后悔了,暗道学什么不好,非要学齐晟拂袖就走这招,看着是牛叉,可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直到我两只脚都迈出了门槛,身后才传来赵王的声音。

他说:“好,我答应你。”

我心神猛地一松,差点一屁股坐到门框上去。缓了好半天,我才能平静下了面皮子,转回头看赵王,说道:“就那个江氏,还真不值得你这样待她。”

赵王苦笑,“皇嫂,你这意思是劝我改主意?”

我忙摇手,笑道:“可别,我还指望着你来救人呢。”

赵王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皇嫂先带着绿篱回去吧,臣弟随后就进宫见皇祖母。”

我点了头,出去领了绿篱往回走。

这往回走就不像来时那么心急火燎的了,走得自然也就慢了下来。绿篱见我面色轻松,心里多少也有了点底,转头看了我几眼,问道:“娘娘,奴婢不明白,咱们既然是来求赵王的,为何开头还要那样强硬?”

我答道:“这求人之中的门道可就多了,只会伏低做小可不成,得学会了软硬皆施才是高手。”

绿篱虽缓缓点着头,不过面上仍有疑惑之色。

我想了想,又笑着解释道:“今儿这事呢,其实就是上去先给赵王一棍子,先把他敲蒙了,然后再说剩下的事。”

打个比方,就好比你必须得用砖去拍一个人,你能上去和他好好商量吗?

咱哥俩这样吧,我先拍你一砖,你再还我一砖,也算扯平了,都不吃亏。

放心,他一定不会让你拍的,还得骂你一句神经病!

所以,也甭和他好言商量,上去先给他闷头一砖,大不了再让他还回来一砖,这样一来,你既打到了他,也没吃多少亏,他呢,也不觉得自己吃了亏。

得!皆大欢喜!

待我与绿篱两个回到了兴圣宫,外面日头已是快到头顶,齐晟派来的人还在偏殿里扣着,写意见我回来,顿时大松了口气,赶紧迎了过来,叫道:“娘娘,您总算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冲着偏殿那边抬了抬下巴,问她:“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写意忙道:“没事,开头想急来着,被奴婢给挡过去了,后来都老实了,现在已经喝了三壶茶了,刚才还问我能不能去趟茅厕呢!”

我一听笑了,问道:“你怎么答的?”

写意睁大了眼睛,很是严肃地答道:“奴婢什么也没答,就叫人给他们送了便壶进去。”

我差点击掌叫好,好写意,现在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我赞许地点了点头,吩咐写意继续扣着那些人,然后便带着绿篱进殿去换装。

谁知我这里刚换上了宫装,外面就有宫女来通报道:“娘娘,太皇太后那边来了人,请您带着绿篱姐姐过去。”

我一怔,没想到赵王效率竟然这样快,忙叫绿篱快些装扮一下,随着我去见太皇太后林氏。

绿篱出去片刻,回来后身上仍是一身普通的宫女装束,就是面上也是不施粉黛,只把刘海都放了下来,勉强遮住了额头上的青紫。

我琢磨着这样也不错,只要是别再和江氏一般爱穿一身白,估计太皇太后那就能过关。

太皇太后宫中,赵王一身淡紫蟒袍,正陪坐在太皇太后身旁说着笑话,见我进殿忙起身站了起来,笑着叫了一声皇嫂,然后视线就放在了我身后的绿篱身上。要说太皇太后也是个爽快人,见我把人带来了,也没多说废话,只指着绿篱问赵王道:“就是这个丫头?”

赵王走到了绿篱身边,拉着她就给太皇太后跪了下去,抬脸笑嘻嘻地求道:“孙儿就是看上了她,求皇祖母成全。”说着又转头看向了我,笑道,“也向皇嫂讨个人情,把绿篱给了臣弟,臣弟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我这里忙做出十分惊讶的模样,太皇太后那里却是对着赵王含笑嗔道:“你这孩子,哪里有你这样求人的。”

话虽这样说着,她自己却是老实不客气地把绿篱叫了过去细细打量了片刻,这才对我笑道:“皇后,我也瞧着这丫头不错,老五身边一直没个贴心的人,你就把这丫头给了他吧,皇祖母这里再挑别的丫头补给你。”

我看看太皇太后,又转头看看赵王,故做出一副为难模样,思量了一下才说道:“皇祖母这是哪里的话,绿篱能得赵王殿下青睐是她的福气,臣妾替她高兴还来不及。”

太皇太后一听我这样大方很是高兴,连问也没问当事人绿篱的意见,当场就拍了板,把绿篱赐给了赵王,又看在我的面子上,还特意提了绿篱的身份,赐了她孺人之位。

我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又装模作样地教育了绿篱几句,这才借口要替绿篱准备一番,辞了太皇太后出来。

回到兴圣宫内殿,绿篱又给我跪下了,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

我稳稳地受了她这三个头,这才沉声说道:“绿篱,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赵王。”

绿篱伏在地上的身子就僵了一僵,过了一会儿才涩声道:“是,奴婢不愿意嫁给他。”

我有心问她为何这样看不上赵王,可转念一想现在问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省下了这些吐沫,便只叹了口气,说道:“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赵王那里能保住你的性命。我已是尽了力了,以后的路就全靠你自己走了。”

绿篱点了点头,却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我说道:“起来吧,自己下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跟着赵王走吧。”

绿篱从地上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却又扑倒在了我的脚下,哭道:“娘娘,奴婢舍不得您。”

我低头看向她,“绿篱,走吧,宛江上的一箭之恩,我现在已是报了,不管你以前曾是谁的人,以后还会为谁做事,我们两个之间已是互不相欠。”

绿篱眼泪盈眶,泣道:“奴婢确是成祖派在娘娘身边的,可奴婢可以指天发誓,奴婢从未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奴婢只盼着娘娘能好。”她说着,伸手从贴身的衣内掏出一块玉佩出来,双手奉给我,“娘娘,这是成祖赐给奴婢的,以后奴婢不能在娘娘身边伺候,就叫它代替奴婢守在娘娘身边吧。”

那是块雕了龙纹的羊脂白玉,犹带着绿篱的体温,反面刻了“易之”两字,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不管怎样,这毕竟是绿篱的一份心。

我将那玉佩好生收好,这才对着绿篱笑了笑,柔声道:“走吧。”

绿篱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独自一人在殿内坐了片刻,叫了写意进来,吩咐她放了大明宫的那几个内侍,告诉他们绿篱已是被太皇太后赐给了赵王做孺人,我这个皇后管不着了,若要打杀她就去赵王府里要人。

写意应了一声,临出去时却又转回身看我,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问道:“娘娘,奴婢若是也对娘娘忠心不二,娘娘是否也会像待绿篱姐姐那般待奴婢?”

这世上哪有什么忠心不忠心,不过是人心换人心罢了。

我笑了,答她道:“这可不太好办,总不能也叫你嫁了赵王,不过楚王那里,我倒是可以去帮你问上一问。”

写意没说话,恭顺地退了下去。

绿篱既走,我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饭的事来,忙叫了宫女去准备饭菜,在等饭吃的同时,顺便也等着齐晟的反应。

结果直等到天黑,也没等来什么消息。

也不知道那几个内侍回去怎么和齐晟交代的,他那里一直很安静,既没有追到赵王府里去要人,也没来我宫里撒气。

这样的结果,很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面啃着鸡翅膀,一面感叹齐晟的大脑回沟果然和正常人不同。

写意从外面进来见到我的模样,一脸的痛心疾首,上前不由分说就收了我面前的盘子,又叫人端了水盆进来给我净手,嘴里不停地念叨:“娘娘腰身好不容易才又细了下来,怎么能又沾那些,也不知道谁这么大胆,由着娘娘这么胡闹。”

我忍不住抬头去看她,恍惚间,仿佛看到那个一直碎嘴的绿篱还在我身边。

写意见我这样看她,面上有些忐忑,低声叫我:“娘娘?”

我惊醒过来,待其他人都出去了,这才与写意说道:“写意,你不用学绿篱,你不是她,你若是真的聪明,就想法尽早从这里脱身。”

写意身子僵了一下,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却是低着头说道:“奴婢不走,奴婢知道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奴婢跟着您心里踏实。”

我笑了笑,却是没再多说。

写意停了停,突然低声说道:“皇上昨夜里骑马出了宫。”

我微微一怔。

写意垂着眼帘,似是不曾觉察我的反应,一面给我换着睡袍,一面继续说道:“今日黎明时分才赶回来的,听说衣服都被夜露打得半湿了,回来后只说了一声杖杀绿篱便去上朝了。云西又来了急报,廷议直到未时才结束,皇上又召了几个重臣到大明宫议事,晚膳也是留那几位大人一同进的,那几个内侍从咱们这回去后一直在殿外候着,估计这会子都没见着皇上呢。”

她这里说得一脸平静,我却已是听傻了。我一直以为绿篱已经是奸细中的精英了,不曾想眼前这个小姑娘才是其中的翘楚。

我愕然地看着写意,有些结巴地问她:“等等,写意,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写意只抬眼瞥了我一下,面色平常地说道:“奴婢是皇上的眼线,借着幽兰殿的手进了娘娘这里,奴婢父母双亡,也没什么族人,只有一个亲弟今年十二岁了,扣在皇上的手里,他是奴婢的命。”

说实话,我之前已是猜到了写意能来我这兴圣宫有齐晟暗中的推手,毕竟当时江氏去了幽兰殿不过半年,行动又不自由,怎么可能就收了可以为她卖命的心腹。再说做奸细可不比跑个腿说个话之类的,这可真是玩命的买卖,不是随便哄两句就能叫人心甘情愿替你卖命的,这得又切实的利益勾连才行。

可我真没见过像写意这般不等威逼利诱就招得这样坦白干脆的奸细。

我只得后退了一步坐到床边,抬眼看向写意,正色道:“写意,心腹不是这种做法,我能护住绿篱,不见得以后还能护住你和你弟弟。”

写意不说话,只垂着眼皮立在我的床边。

对于这种明摆着的“我就是赖上你了”的无赖行径,我很是无奈,只得又说道:“而且,我与齐晟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简单,我就算暂时不会死,也铁定会失势。杖杀绿篱这只是第一步,后面的事情会一件接着一件,都会是针对兴圣宫的,我自保都难,根本护不住你,也救不了你的弟弟。”

写意突然抬起了头,低声说道:“娘娘,皇上喜欢您。”

我怔了一下,顿觉头大。

写意一脸的认真。

我十分想问她一句:男人喜欢不喜欢你,重要吗?

没错,之前齐晟的表现倒像是对我有点情意的,可这能有什么用?我好歹也是做过二十年男人的,自是十分清楚男人的感情有多么善变,和谐社会还人心易变呢,更别说在这动辄就要失了身家性命的时代。

别说什么终生不渝,不到你咽气的那刻,你都没资格说出这个词来。

可偏偏这些小姑娘们还爱听这种鬼话!好容易教了一个绿篱出来,却叫她提早毕业了,难不成再叫我从头教起?

我几次张嘴,可都觉得没劲,到最后只叹了口气出来,说道:“齐晟是否真的曾经喜欢过我,这将是个谜了,不过以后他是不会再来这兴圣宫了。好了,我累了,想睡觉,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我冲着写意摆了摆手,自己仰面倒在了床上。

写意又在床前站了站,这才蔫耷耷地走了。

我长松了口气,谁知刚清静了没半盏茶的工夫,写意又一阵风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兴奋地低喊道:“娘娘,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来了!”

我一下子愣了,齐晟竟然又来了?

写意见我躺着不动,哎呀了一声忙上前来拉我,可没等着我踩上鞋,齐晟那里已是进了殿门。他步子极快,眨眼工夫已是到了我的身前。

我坐在床边不及起身,只能抬头看他。

齐晟的呼吸略显粗重凌乱,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晕红,眼中却带着难遏的怒火,居高临下地看向我。我一看势头不妙,忙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想就此起身,可还不等我屁股抬起来,他已是迅疾地伸出手来钳住了我的下巴,强硬地将我的脸抬向他,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我的五官。

我下巴被他捏得实在太疼,只能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就在我手碰到他的手腕时,他却是像被什么恶心的东西触到一般,猛地甩开了手,顺手将我也搡了出去。他用的力道极大,我被他这样一搡,一下子仰面栽倒在了床上。

也亏得身下的被褥松软,不然非得把我磕晕过去不可。

旁边的写意早已是看傻了,见状失声惊呼:“娘娘!”

“滚出去!”齐晟怒喝道。

写意小姑娘很是听话,连上来看我我一眼都不敢,立刻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顺手给我们带上了殿门。

果然是关键时刻见人心啊,你出去就出去吧,还手欠关什么门!

齐晟欺身逼近了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果真好手段,她的命就这样重要?”

我点头,平静说道:“重要,我保的不只是条命,还有我的良心。”

“良心?”齐晟冷笑着问。

他这样的人哪里会懂什么叫作良心?我不觉扯了扯嘴角,嘲弄地看着他,点头道:“不错,就是良心,你还以为有什么?情?爱?难道您已经忘了臣妾是女人吗?臣妾一直是女人啊!”

齐晟的面容有片刻的僵滞,忽地用手扯着我的领口将我从床上一把提了起来,声音冷地似是破冰而出,字字带寒,“女人?好,很好,那就叫我告诉你怎么做女人!”

他说着,一只手猛地扯开了我睡袍的腰带。

那睡袍本就不过是靠着腰间的一条带子松垮垮地系着,没了带子的束缚,袍子衣襟顿时大开,我只觉得身前一凉,胸前已是没了一点遮挡之物。

我心中一骇,下意识地回臂去遮挡胸前,手到半路却觉得自己矫情,索性握成了拳直接打向齐晟的脸,拳头还不及触碰到他的脸颊已是被他攥住了。他将我的双手强横地扯向头顶,用睡袍的腰带紧紧地捆缚在一起……

我挣扎不力,只能愤而怒骂:“齐晟,我×你大爷!”

齐晟面色铁青,摁下了我踢过去的脚,欺身压了上来。

他的意图昭然若揭。

我两世为人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到这样屈辱的事情,一时血脉贲张,大脑被怒火烧得只剩下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起身张口往他颈间的大动脉咬了过去。

死吧,要死就大家一起死吧。

他避得极快,头往旁侧一让,我这一口就落在了他的肩颈处。我气蒙了头,也顾不上修正地方,只发狠地咬了下去,瞬时就有血的腥甜从唇齿间漫延了开来。

齐晟的手迅疾上来钳住了我的喉间,低声喝道:“松口!”

我非但没有松口,反而更加用力地咬了下去,只想隔着衣服生咬了他一口肉下来泄恨。

齐晟的手指摁上我的颈动脉,力道稍稍一大,我就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嘴上就再也使不上力气,只得松开了齿关。他一手钳住我的下颌,低头向我的唇上压了下来。

我想合嘴去咬,可下颌却被他捏得死死的,齿关怎么也合不上,只能任由他在我唇间碾磨撕咬。口中的血腥气越发地浓了起来,已是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我的血。

两个人正撕扯间,殿外突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我与齐晟不觉都是一僵,就听得写意焦急的声音从婴儿啼哭声中响起,“皇上,娘娘,小公主忽地啼哭起来,怎么哄也哄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在我身上僵了片刻之后,齐晟缓缓地松开了对我的压制,低头看了看肩头,起身整了整衣衫往外而去。

殿外响起齐晟与写意低低的对话声,夹杂在婴儿的啼哭声中,听不太真切。

我的双腕还被捆在一起,那带子束得极紧,我挣了几挣都没法挣脱,只能把嘴凑上去发疯似的撕咬着。

殿外小娃娃的哭声渐渐地止住,又过了片刻,殿门处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我忙连滚带爬地往床角处避了过去,喝道:“别过来!”

那脚步声立时停了停,写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里面带着刻意的温柔,“娘娘,是奴婢。”

这般狼狈的自己,我怎能叫他人看到!

“别过来!”我依旧是大叫道,听她的确是没有再往里面走一步,又急忙低下头去用嘴撕咬手腕上的绸带。待费了好大的辛苦才将那带子解开,两只手腕上早已经青紫不堪,火辣辣地疼,可我却是长松了口气,起身将身上皱巴巴的睡袍重新裹好,又将床铺简单地整理一下,这才叫了写意进来。

写意低垂着头,不敢看我。

我若无其事地下了床来,问她:“孩子呢?”

写意抬头看了我一眼,视线滑过我的嘴角时略顿了顿,又飞快地低垂了下去,答道:“小公主没事,叫乳娘抱回去了,奴婢是担心娘娘,才把小公主抱了出来的,还……还掐了她一把。”

我正擦着嘴角的血迹,闻言不由一愣,抬眼看向写意,真心实意地说道:“写意,刚才谢谢你,真的,写意,我很感激你。”

写意惊愕地抬头看我片刻,忽地用手捂住了,别过了头去,闷声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她,只能静静地坐着,待她哽咽声小了,这才正色问她道:“写意,我现在是个什么境况,我想你也看到了些,你现在还要决定跟着我吗?”

写意用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坚定地说道:“奴婢跟定了娘娘,哪怕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也不落一步。”

我笑了,摇头道:“不需要,命都是自己的,要自己珍惜才是。我要你做什么,会拿同样分量的东西来同你交换。”

写意不解地看着我,问道:“娘娘现在要奴婢做什么?”

我想了想,认真说道:“先回去睡觉吧。”

写意愣住了。

我点头,“不错,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不错,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没错,就是冷静。

许是齐晟也和我想到了一处,想给我营造一个清净的环境,于是第二日就封了我的兴圣宫,没明着说禁我的足,只是说皇后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同时,每日里都要来我宫里探望一趟,从不进我的殿门,只在后殿里看一会儿小娃娃就走。

可是后宫里却开始传起了帝后感情深厚的神话。

对于这样的传言,我只想说一句:滚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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