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假借查案之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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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你假借贡品出事的由头,将我带来,可知我有多忧心!贡品出事,是杀头的罪过,能闹着玩么?”我厉声道。

    从上轿到现在,心一直晃着,像断了线的纸鸢。

    年节上京的贡茶,我与吴弼熬了几日,盯着伙计,出库,装船,一步都不敢马虎。

    若果真出了事,便当真是飞来横祸了。

    冯高没有见过我如此恼怒的样子,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着湿漉漉的眼。

    “姊姊,我就是想同你一起过除夕。我怕你不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我下了轿。

    他一把拉住我:“姊姊,你来都来了,多待会子吧。我……我要审你。”

    我气极而笑:“你倒是说说,审我什么?”

    “姊姊忘了我是东厂的人么,找个理由可是太容易了……我要审你,贿赂户部梁大人的事。”

    “胡说八道!梁大人是清白之官。”

    他一本正经道:“清不清白,总要审过才知道呀。东厂为陛下查案,所有人等,一律都要配合。所以,姊姊,你走不得。”

    我瞧着他:“冯厂公如今大权在握,只要张张嘴,想陪你过除夕的人怕是能从崇文门排到扬州,你又何苦千方百计叫我来?”

    “我才不与旁人一处。”

    眨眼间,他像献宝一样,欢天喜地道:“姊姊,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进了屋内,三步两回头:“姊姊,你别走丢了——”

    电火石光间,我莫名觉得他的这句话有几分熟悉。

    我轻轻捂住头。

    最近累狠了么,怎么脑海中竟有了幻影。

    冬日的庭院清清冷冷的。

    须臾,一阵锣鼓声,一头栩栩如生的狮子蹿到我面前。它蹦着、跳着,眨巴着眼睛,摇头摆尾。一个彩球飞过来,狮子腾空一跃,猛扎下去,一下就逮住了彩球。

    好灵活的舞狮!

    我喝了声彩。

    冯高掀开狮头,露出面孔,双眼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赞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技艺。很好。”

    他忍不住问道:“姊姊在东昌府的时候,看过舞狮么?”

    我摇摇头。

    小时候,母亲甚少允我出闺阁。许是母亲膝下寂寥,只生得我一个的缘故。是而,看得分外紧要,爱之惜之。有几回,母亲带我出门,远远看见舞狮舞龙的,便绕开了。母亲说,莫到人杂处,恐磕到碰到。

    冯高见我摇头,失落极了。

    我不知他的失落是从何处来。

    他抬头:“姊姊,你再做一回糕饼给我吃,好不好?我在京城实在是孤独极了。”

    孤独。

    怎么会呢。

    京城是最热闹的地方。

    他站在天下最大权势的边沿,该是最热闹的。

    可他说起“孤独”时的样子,像黄昏的风雨,酒后的海棠,西楼的月。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念你与我是同乡,我做给你吃。”

    他扬起嘴角笑了。

    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冯高,我总有一种难言的亲切感。仿佛冥冥之中,他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亲人。从在马车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便发现了。鬼使神差地站在渡口,堵住想要追杀他的人。

    糕饼做好。我端给他。

    他不顾烫,抓起,吃了一口。

    外头,炮竹声连天。

    这会子的扬州城,大概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吧。

    他忽然说:“姊姊,这是我这辈子过得第二开心的一个年。”

    我笑:“傻不傻,什么这辈子,你才多大?一辈子还长着呢。”

    “你怎么不问我,第一开心的年是什么时候?”

    “好好好,我现在问你,第一开心的年是什么时候?”

    “姊姊敷衍。”他赌气,背过身去,糕饼却并不肯放。

    “既恼我,就莫吃我的饼。”

    “如何说是你的饼?你能叫得它答应么?”

    你能叫得它答应么?

    你能叫得它答应么?

    光岳楼前,一个脏兮兮地挽着袖子的小女孩紧紧护着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小男孩,她朝着一个阔少爷喊道:“凭甚说偷了你的钱?这银钱又无记号,你说是你的,你能叫得它答应么?”

    我的头剧烈地痛起来。

    天旋地转。

    我扶住额,一个趔趄。

    冯高连忙扶住我:“姊姊,姊姊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不恼你了……”

    他居然流泪了。

    我坐下来,冯高手忙脚乱地递茶与我。

    我喝了半盏茶,慢慢平静下来。

    我向他道:“莫紧张,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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