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河神的身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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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后,我坐在院中的柿子树下,不发一言。

    风吹乱了头发。

    举目顾盼,天边的血色残阳映照着,似不愿带走它剩下的几抹余晖。

    辽阔苍茫的天上,有浮云掠过的影子。

    花练迟疑着走向我。

    “东……东家……”

    我没有抬头看她。

    “你昨天说,你们村里办丧事,就是为他办丧事,对不对?”

    花练咬咬牙:“是。”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五月初一那天。我随东家的轿子出门,看到了先生。他穿着黑衣,蒙着面,过来抢亲。我认出了他,跟着跑了十多里地。东家,我很想告诉您的。可先生央告我,万万不能告诉您,他想让您跟秦相公好。他说了很多道理给我听,我听不明白,只记得有句话,是,是……”她努力地回想:“是……什么舟渡,什么达岸,什么归……”

    “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

    “是,是!就是这句。”

    我心中霎时无比地凄凉。

    “花练,你瞒我。”

    她扑通一声跪下了,急得满头是汗。

    “东家,我真的不想瞒您。好多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您还记得我看着您头上的簪子出神吗?我那时候告诉您,有些事,我想不明白,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想明白。我原本打算,等我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一定第一个告诉东家。可先生,先生的话,我得听。”

    簪子。

    我头上的竹簪。

    嬿婉良时,欢愉今昔。

    竟是他为我准备的新婚贺礼。

    好一会子,我道:“花练,你起来,忙去吧。”

    “东家……”她看着我,还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

    “去吧。”我又道。

    她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东家,您别伤心。先生说,最不愿见您伤心。”

    我将头埋在膝上。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他早就与我做了此生再不相见的打算了。

    我所以为的他的避世偷安,只不过是我的自以为。

    不管他如何隐姓埋名,他是程淮时,永远是程淮时。从前是新政,现在是炸泄洪口,没有这件事,还会有下一件事。他只要有半口气在,就不会避世偷安。

    他送我一个圆满。

    送扬州城一个平安。

    他从俊逸的公子,化为庙里的泥塑。

    我与他,不止是阴阳两隔。

    从新政覆灭,他被捕入狱,写了休书后,他就已经在我与他之间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银河了。

    不知我坐了多久。

    天黑透了。

    有人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桑榆——”

    是秦明旭。

    他柔声道:“我等你回家吃晚饭。”

    他将一件薄衫披在我身上:“你想再坐一会儿,没关系的,我陪你。”

    我起身,才发现双腿麻了。

    我踉踉跄跄走到后院的那间小屋中。秦明旭跟在我身后。

    我抱了一坛最烈的“青冢”,仰头喝下去。

    心里的沉重,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只想一醉方休。

    秦明旭没有阻止我。

    他也抱了坛酒,道:“桑榆,我同你一起喝。”

    黑夜迷迷茫茫。外头蝉鸣稀稀。

    不知喝了多少,酒气溢满小屋,眼前朦胧起来。

    好像程淮时又回来了。

    他坐在我身边,还是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

    他没有被大火烧过。也没有受伤。

    他的面孔还跟从前一样。

    酩酊大醉,我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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