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被要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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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秦府的时候,天已黑透。

    仆妇恭恭敬敬地问我:“少夫人,饭菜已按少爷吩咐的做好了,都是您爱吃的菜,现在要端上来吗?”

    我道:“等少爷回来吧。”

    我在卧房中整理秦明旭的衣物。

    见屋角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樟木箱子,箱子上刻着两个字:桑榆。

    我打开箱子,看到许多零碎之物。

    一个手炉。红铜色,炉盖镂刻缠枝菊花,光洁圆浑,平整素净。炉身用阳文小篆刻着两个字:风清。

    我记得在扬州初雪的日子,我去渡口送程淮时,回来的时候,耽搁了时辰,城门快要关了。我碰到秦明旭,他往我手中递了这样的一个手炉,不过炉身刻的是“月明”二字。

    月明,风清。

    这手炉原来是一对。

    还有,昔日,我为蔡青遥祝寿所画的牡丹图,后来,这幅牡丹图到了张大人手中。秦明旭有段时间,被错认成张大人的儿子,住在张府。他竟将这牡丹图又带回扬州了。

    牡丹图边,新添了一行小字:牡丹昨夜方开遍。毕竟是、今年春晚。荼付与薰风管。

    接着翻看,有一条十分旧的粗布帕子。

    帕子上绣着一个“桑”字。

    是我当年坐船从东昌府到扬州时随身带着的。不知怎的,寻不到了。

    想是遗落在船上,被他拾去了。

    关于我的点滴琐碎,他都当作宝物,细细收藏着。

    我将箱子盖上,放回原处,心被夜色浸泡得柔软而温和。

    二更时分,秦明旭从外头回来。

    我吩咐仆妇将饭菜热了,端进房中。

    “明旭,他留下你,说了什么?”我问道。

    他的神色已经比在公堂时平复了好多,没有那般的紧张和不自然了。

    他向我轻轻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道:“你别担心,没事的。无非是多出些银两罢了。钱财身外物,全当破财消灾了吧。”

    “明旭,那个管事,是从前张大人身边的人,名唤邹成。他本是琼林书院的士子,武功颇高,为张大人所赏识,只听命于张大人一人,甚是忠心的。他缘何投到了郑府门下呢?我总觉得内中似有什么隐情。”我斟酌道。

    他盛了碗汤给我,道:“他从前忠心,是因为张大人是首辅,位高权重。现时,张大人故去,张府寥落,有道是良禽择佳木而栖,他另投门庭也不奇怪。世情本如此。听坊间传言,郑贵妃这胎,太医们皆道十有八九是个皇子,万岁爷动了易储的心思。”

    “太后她老人家好不容易才让万岁爷立了太子,岂容轻易废之?太子是国本,国本不会轻易动。”

    他喝了口汤,道:“听闻……冯厂公,帮太后做事?上回立太子的事,他出了不少力。”

    我停箸,道:“东厂历来不涉党争,只听命于万岁,你休要听旁人胡吣。”

    他顿了顿,为我布了菜,道:“你快吃,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以后再不提了。”

    邹成的事,这么一岔,我倒是忘了提。

    只忧心冯高。

    他若果真为立太子的事出了力,想必郑贵妃一党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了。

    秦明旭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好久。

    潦草食毕晚饭,他躺在榻上,双手枕着头。

    “桑榆,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离开我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觉得奇怪。

    我踱至榻边,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放在胸口上:“我不愿你离开我。我很珍惜现在这样的日子。桑榆,与你成为夫妻,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我的内心很安宁,从未有过的安宁。世间最大的幸福不过如此,我回家来,有一盏灯亮着等我。我不想失去。”

    “我本是再醮之身,既嫁与你,自是想和你白头到老的,哪里会轻言离去呢?”我道。

    话音刚落,外头小厮来报:冯厂公来了——

    我起身,走到外屋,冯高已经进来。

    他身上背着装满公文的行囊,赶得很急。

    “姊姊,巡盐事毕,我今晚得回去了。”

    我往厨房走去:“我给你做点吃的,你吃饱了再走。”

    他解下行囊,放在椅子上,尔后,随我去了厨房。

    他看着我揉面、做饼子,倚在门框道:“姊姊,今年岁尾,我就可以回来了。”

    岁尾,是郑贵妃临盆的日子。

    “果真?”我喜道。

    “嗯。姊姊要相信我,我素来算无遗策。”

    他郑重道:“我那会子跟母亲说了,她也很开心。我不想再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住在青岳馆。早早回来与她做伴,尽尽孝道。”

    锅里的油烧热,面下锅,发出嗞嗞啦啦的声响,热闹又欢庆。

    是啊。

    他是算无遗策的厂公大人。

    多大的波折都经历过了。

    只要他想,他一定能全身而退、平安归来。

    饼子做好了,端上桌,他连吃了几个。门外的番子催,他抓起行囊便走了。

    镜里孤鸾。

    庭前玉树。

    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回到榻上安歇。秦明旭紧闭双眼,已经睡熟了。

    那厢,冯高回京,才发现行囊中的公文被动了。

    有些页码乱了,显然是仓促之间,没有来得及复原。

    冯高身旁有个小太监,是他两个月前从十二监调来东厂的。这小太监名唤张鲸,原先在宫里刷马桶。尿盆子洗得干净,人又伶俐,恭谨,会说话。冯高被关进诏狱时,好多人做了墙头草,唯有这个张鲸,一句坏话都没说,还给关在狱中的冯高偷偷送去些汤水。冯高出狱后,调查了这个张鲸的背景,见他家世清白,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便将他调到身边近身服侍,升了五品执事太监。张鲸可谓是一朝幸运,平步青云。

    这回到扬州,张鲸亦随行在侧。

    公文被动的事,张鲸也发现了。他小心问冯高道:“厂公大人,此事要不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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