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顽童时代之哭不代表软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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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发起火来,像1尊暴怒的门神,头发直立,眼珠暴突,槽牙紧咬,通常手里拿着的是绳子、笤帚或棍子。我们弟兄几个谁要犯了错,都会被喝令跪下,边呵斥边发狠地抽打屁股,直到认错表了决心,才会罢手。

娘只在1旁抹眼泪,等爹停了手走出家门后,才敢走过来,心疼地抚摸着我们红肿的屁股。“人不打不成器,你爹都是为你们好,怕你们把道走歪了,长大成了祸害。”

尽管娘每次都是这几句话,可是我觉得是这么个理。无论爹打得多厉害,我从不记恨。有时觉得冤枉,也只是在心里默念:谁让我是人家的儿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念着念着,心里舒坦起来。

我挨打次数多了,有了经验,或是装可怜,或是装诚恳,1声接1声喊着:“我错了,我改!我错了,我改……”

1旦到了此刻,爹便停下手,厉声问:“真知道错了,真改?”

我的表情要更丰富些,“真知道错了!真改……”

爹叹口气,“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而后烟消云散。

如果“云散”不了,我只能瞅准机会,跑!

挨打的滋味真不好受。

有时我对自己的表演颇感得意,不像2哥,被打时1声不吭。爹越打越来气,直到打得2哥屁股开了花,自己觉得都手软了,不忍再下手,才停下来。

我问2哥:“你向爹认个错怎么了?”

2哥瞪着眼,仰着脸,梗梗着脖子,“我没错,认什么错?打死我,我没错就是没错!”2哥是个扛着竹竿进胡同,走到头都不会拐弯的人。

平常我们弟兄几个在家里,无论嬉闹多厉害,只要听到爹“蹚蹚”的脚步声,立即鸦雀无声。

1听要叫爹来,我的眼前只有彭老师蠕动着的1张嘴,两腿也有点发软。我的娘啊,这不要命了!

我没看见爹进来,只听到1嗓子声如洪钟地询问:“瑞僖怎么了?”才发现爹手握着烟袋,站在我面前。

因为爹从小身单力孤,特别希望人丁兴旺、开枝散叶,所以我们姐弟名字的最后1个字,都带“人”字旁,而“瑞”字,是我们郑家这辈人的排行字。

彭老师1见到我爹,好像气已经消了,竟然还笑着说:“都是年龄小,不懂事,我已经批评半天,你回去别揍他了。”边说边侧头扫了我1眼,脸上闪过1丝狡黠。“天豪哥,你今儿来得正好,班里的1些桌子凳子坏了,1上课吱吱嘎嘎,能不能抽空给修修?”

爹1听,连锛儿都没打,满脸堆笑说:“这么点事,算啥,今儿放了学,我就过来。”拿着烟袋敲着我的脑袋,“不许调皮捣蛋,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

我偷眼瞄了下,彭老师笑得非常开心。老师还是笑起来看着美!又看看爹,瞧这架势,这顿揍十有89逃过去了。心里石头落地,顿觉呼吸均匀。

彭老师向爹摆下手,“行,就这么着,我要给孩子们上课了,你忙去吧。”随手1扒拉我的脑袋,“走吧,你个捣蛋鬼!”

爹只在7岁时上过1年私塾。

因为祖爷爷喜欢推牌9赌钱,把上百亩地都输光后郁郁而终。爷爷被迫带着奶奶、两个姑姑和爹闯了关东。3年不到的光景,爷爷在1场暴雪之中,挨受不住冻去世,奶奶只好带着他们回来。

在东北,爹因为年龄小,下不了矿,每天背个木头箱子,在矿上卖烟卷。亲眼目睹没有文化的矿工,像1个个玩偶,不仅整天累死累活,还被有点文化的小工头、大工头骗赌骗钱骗得团团转,处境凄惨。有时爹实在看不过眼,会耍点小手段,暗地里帮他们1把。1些矿工出于感激,时常接济1下爹,被欺负时更是仗义出手。1来2去,爹和矿工们混得很熟。时间稍长点,还和大小工头,甚至矿老板说上了话。

爹每次给我讲到这里,都会停下话头,看看身边做针线活的娘,开玩笑地说:“人家那矿老板可喜欢我了,让我留在他家,还说等我长大了,把独生闺女嫁给我。要是留在东北,我现在肯定是穿金戴银的阔老板,还跟你这个娘儿们受苦受累?”

1听到这话,娘便会气鼓鼓地说:“你那么有本事,别回来啊?还求人说媒,牵着1头牛,死乞白赖地来娶我。”

在娶娘这事上,可能爹有短处。娘只要这么1说,爹马上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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