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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入座以后,这场洗尘宴才正式开始。

国丧期间不能有歌舞助兴,便只能以交谈打发这宴会辰光,叶萧面对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话里有话、一语三思的交流方式,于他而言就仿佛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倒是对面的李青山有些不自在了,他本就不爱拘束,从前征战在外,但凡宴饮必是大口喝酒,大块吃口,和弟兄们一同高谈阔论,好不自在随性。

如今这宫宴场合,觥筹交错间不仅要时刻注意形象,留神不能说错话,还要绞尽脑汁地与对面的文臣打太极,他虽然能够应付,终究不喜这样的方式,若非迫不得已,谁耐烦窝在殿中守这份罪。

好在斜对面坐着谈笑自若的叶萧,偶尔的四目相对,硬是让他多了几分耐性。

他这份不同以往的耐性,却让旁边的唐瑜发现了几分端倪,一个人的改变总是有原因的,唐瑜心细如尘,又格外关注李青山,那种四目相对间的火花四射,他怎么会发现不了。

但他跟随李青山东征西战多年,对上叶萧也只是近半年的事情,他不觉得凭这人就能改变李青山的臭脾气,心绪飞转,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他不动声色地按下这点疑虑,眸光流转间却愈发洞若观火。

叶萧这边,看似举重若轻,实则也有不如意的地方。

他的孕吐反应虽有所缓解,面对大腥大膻之物仍觉不适,而席间的食物,却都是十分油腻的大鱼大肉。

这就是李楚底蕴不足的明证了,真正高级的宴会,食物都是以精致为主,他们直接把这大鱼大肉端了出来,自以为在展示国力,殊不知落在叶萧眼里成了贻笑大方。

然而,偏偏又是这份贻笑大方,真正给叶萧造成了麻烦,他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胃里的翻滚,借口不胜酒力,外出透气。

延寿殿外头的布局就存在叶萧脑中,他胃里不适,心头烦乱,只想独自走一走,便让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黄诚留在殿外等候,自己寻了条偏僻的路,没多久就走到鲤跃池边。

此时天色已经灰蒙,岸边垂柳摇曳,鸟雀归巢,池中各色锦鲤探头觅食,一派和乐安详,渐渐抚平叶萧突如其来的烦躁情绪。

他在鲤跃池旁缓慢地踱着步子,晚风拂面,带走了脸颊上的燥热,作为本次宴会的主角,他确实被各路官员灌了不少酒,不胜酒力虽是借口,却也有那么几分真切。

踱到一棵柳树旁,他忽而脚步一顿,再没有走下去,反而顺势站住,面朝池塘负手而立,仿佛在等什么人,微风吹起他的广袖长袍,无端端多了几分遗世独立的意味。

李青山不顾唐瑜阻止,尾随而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心头猛地狂跳两下,才走上前去与叶萧并肩而立,视线也望向鲤跃池中。

“怎么出来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无事。”叶萧淡淡道,“青山兄怎么也来了,堂而皇之地与我见面,不怕被质疑通敌么”

李青山低笑“云扬兄如今是使节贵客,他们嚼烂了舌根也捅不破大天去。”话语在舌尖一转,他终是将心头的感受说了出来,“云扬兄今日与往常十分不同。”

叶萧神色不变,意有所指“并非不同,只是青山兄没见过而已。”

李青山一愣,遂笑道“也对,也对。”

此时周围虽无人在侧,两人却也说不了什么私密话题,话到此处便停了下来,一时谁也没有离开,只这么立在池边,便有一种心境上的平和感。

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数丈远处的老树后,因不放心李青山外出跟随而来的唐瑜,将这一幕原原本本看在眼中。

他虽不知道池边那两人的谈话内容,从殿中的四目相对到此时的并肩而立,已经足够让他联想到一些事情。

唐瑜眸色沉沉,脸色难看,他一直就知道李青山这个人浑,却也想不到他竟会与敌军主帅结交,这已经不是浑不浑能够描述的了,这是原则问题

指尖几乎将身边的树皮抓烂,唐瑜费了老大的劲,才按下立刻冲出去找李青山算账的念头,打算回转延寿殿,等散席回府以后,再找人好好说道说道,他不怕与李青山争吵,却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尤其是南晋的人。

这帮狗屁皇室世家,没一个好东西

正当他意欲离开时,忽见一白衫少女从左侧的石桥上跑下来,跑到李青山旁边,二话不说便扑入他怀中,唐瑜整个人愣了一愣,眸中闪过一丝悲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鲤跃池边。

白衫少女扑在李青山怀中嚎啕大哭,一口一个“兄长”,仿佛要将连日的惊惶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与此同时,小粉拳一下下砸在李青山胸口,她一介弱质女流,拳头也没什么力气,落在叶萧眼中便有种怪异的好笑。

李青山拍拍她的背脊,无声安慰,侧头看向叶萧时,眸光坦荡中透着几分无奈,但又不能真的扔下她不管,当真就是兄长对待小妹子的态度。

两个年过而立的大男人,对小姑娘陷入悲伤中的某些举动,确实不怎么能感同身受。

况且只要不是那等急色之人,差着二十来岁的年纪确实很难产生男女情爱,叶萧对此心知肚明。

他朝李青山点点头,转身离开,把地方让给这个才刚丧父,又陷入政治漩涡的少女。

靠近延寿殿时,等候在外的黄诚一见到叶萧的身影便迎上来,压低了声音道“方才大人走后,李青山也出了殿来。”

叶萧轻轻颔首,此事他已知晓。

哪知黄诚继续道“李青山走后不久,唐瑜也尾随而出,他才刚回转殿内。”

闻得此言,叶萧心念一转便已明白,方才鲤跃池边那一幕该是被唐瑜看去了,不过他并不着急,唐瑜那里自有李青山应付,姓李的若是连自己的军师都应付不了,那就不是他李青山了。

入殿之前,叶萧将怀里的信纸折成小块,捏在掌心,施施然入殿回到原席,经过蔡权身边,掌心一松,从广袖中落出来的纸块落在蔡权腿边。

蔡权这么个精明人怎会不懂他的意思,袍袖一拂便将纸块盖住,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地眼神,此后他再没有为难叶萧。

宴席仍在继续,斜对面的李青山一直没有回来,叶萧对此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正对面的唐瑜。

此人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想要搜寻,一时却又无迹可寻。

叶萧起先佯作不知,忽地抬起眸子,正与唐瑜那冰冷的目光对个正着,他举杯朝对方示意,对方眸中的冰冷转瞬即消,亦举杯与他遥遥相碰,随后便侧过头去,继续与下首的中年将领谈笑风生。

叶萧甚觉有趣,施施然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在宽大袍袖的掩盖之下,唇角勾起,忽现一抹莫名的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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