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如云卷10（1 / 2）

34如云卷10

圣旨是张公公亲自带来的,即使他这把年纪不知见过了多少大风大浪,来宣这道圣旨也颇为忐忑。

晨间早朝上的剑拔弩张还历历在目，孙太师一把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看到都于心不忍。他一身丧衣，年迈垂朽地匍匐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他也没有直接指责身为大理寺卿的宁殊,只是痛哭自己长子死得多惨。

朝堂上文武大臣都不禁心有戚戚焉,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看来,一个妾室的死和自己的嫡长子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这种后宅阴私也是家丑不可外扬，能遮住就遮住，谁也不想节外生枝。就算这妾室肚里还怀有孩子,但以后还能再怀。

孙太师求到皇后太后跟前的消息早传了出去,连天子都愿意网开一面,可偏偏这大理寺卿宁殊硬着脖子不肯点头,结果酿成如此悲剧。

他们一个个都觉得是宁殊不识趣，保不齐他们以后也会摊上事,若是落到宁殊手里，怕也都没什么好下场，不免都生出点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尤其孙太师身为朝廷元老,还是皇后生父，这朝中除了天子也无人比孙太师的身份更尊贵了，连孙太师都如此,他们只会更惨，之前的撞柱血溅朝堂的御史中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管是孙太师的门生处于对孙太师的维护，还是朝臣见到一个痛失爱子的老人心生怜悯和同情，或是想对孙太师示好，或是纯粹对宁殊以色邀宠的不满，几乎所有朝臣都将矛头对准了宁殊，各个声色恳切地请求天子罢免宁殊的大理寺卿之位。

赵麟坐在万人之上，冷哼了一声，“宁爱卿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你们尽弃前嫌站到了一起对付他”

“身为大理寺卿，难道不该将凶手缉拿归案，不该为死者沉冤昭雪，不该坚持这天理昭昭吗”

“那你们又为何站在这里你们是觉得凶手不该被惩处吗是觉得死者不该被昭雪还是觉得天理不该被昭昭”

“你们所谓的圣人之言呢你们平日里总是挂在嘴边的仁义道德呢你们不过都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朝堂上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不少性格正直的也不禁有些羞愧心虚，觉得天子所言不差，宁殊这次并没做错，那他们为何非要群情激烈地站出来要求天子罢免宁殊。

这时有不怕死的御史站出来道“大理寺卿宁殊以色媚上，实乃祸国殃民之辈。陛下圣明，却屡屡被宁殊蒙蔽视听。今日孙太师痛失爱子，明日又不知该如何会危害天下苍生社稷。”

“我等不才，不忍凤鸣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唯有冒死直谏。”

那些心中动摇的大臣转念又改变了想法，心道宁殊这次不定有错，但天子偏袒不是一次两次，的确有误凤鸣社稷和天子之嫌，男儿当以才德立世，如何能以色媚主，这么一来又坚定了奏请罢免宁殊的想法。

赵麟都要被他们气笑了，他气定神闲道“宁爱卿可是今科状元，自任大理寺卿以来也是连破要案，你们说宁爱卿是以色媚主，你们良心不会痛吗朕可不知，这满堂文武，可都晶石睁眼说瞎话的”

跪了满地的朝臣各个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但还是梗着脖子毫不妥协。

赵麟心知朝臣对宁殊的意见由来已久，与其说是对宁殊的意见，不如说是对他偏袒宁殊的意见。他们不敢对着他来，便只能对着宁殊。

但他心中另有盘算，便在义正言辞地训斥朝中大臣后，装作被逼无奈地只能罢免了宁殊的大理寺卿之位，让朝堂中那些还有点节操的大臣们感到羞愧。

当然，他也意识到，要是想保护一个人，即使再如何喜爱如何恣宠，也不能让这个人在朝堂上成为众矢之的。

张公公便是亲自拿着这样一份圣旨到了大理寺。他作为宫里的老人，看着赵麟长大，自是再清楚不过他的想法，自然在宁殊面前替赵麟说了一箩筐好话，将文武大臣在朝堂上如何逼迫赵麟之情形说得如临其境。

宁殊倒觉得松了口气，虽然红香一案结案后到账了500圣贤值，但也没让他好过到哪去。他觉得自己有点累，免了他的大理寺卿之职，一瞬间竟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还有秦晖还有陈炎还有一帮人，都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如果是他自己，他是没有勇气逃避的。

张公公瞧他脸色不好，又与小张公公仔细叮嘱了一番才回宫。回宫后与赵麟说了他的样子，赵麟颇为担忧，早忘了先前与宁殊的不快，待天色一黑便悄悄出了宫。

他翻入含芜院时，宁殊正靠在窗前的榻上发呆，手里还拿着本书。等他走到跟前都没发现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殊面色憔悴，嘴唇发白都起了皮，明显状态不怎么好的样子。他忍不住心疼地摸上了他的脸，低声道“身体不适怎么不躺到床上休息太医来看过没”

宁殊惊了一下，“陛、陛下，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