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风雪夜深 女子春读(2 / 2)
她来的这几日,便写了厚厚的一沓,写的满意的便放好,写的不满意的便放在一边,但是每次再坐到桌前的时候,两堆宣纸已经整整齐齐的放好了,她便知道定然是那道人帮她收拾的。
原本是件很微妙的事情,毕竟两人连面都没有见过,但是收拾书桌这样的事情,乔羽飒竟然几天都不觉有异。
天色暗沉,外面的风刮得越发的紧了,呜呜的穿过光秃秃的山坡,声音很是诡异,炭盆中的银碳烧的极旺,乔羽飒将毛笔放于笔架之上,将有些僵硬的手指放在炭盆上面,忽然一阵冷风从旁边吹来,她转过头去,就看见白衣人抱着一个大包裹走了进来,顺手又将门关上。
因为怀中抱着东西,所以白衣道人并瞧不见前面,却是知道东西都在哪里的,乔羽飒刚准备站起身,就看见一张纸顺着刚刚的那一阵冷风卷到了炭盆前,大概便是从他怀中蹭出来的,因为怀里抱着东西,所以也不曾在意,她俯身拾了起来,发现这张纸折得规规矩矩,折痕上已经有了些许的毛边,大概是放了许久的缘故。
这纸张上面还带着那道人的体温,乔羽飒只觉得指尖一颤,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明明知道人家的东西最好是不要看的,但是鬼使神差的,竟是背过身去,将纸张打开了。
这道人一直带着斗笠和面纱,从不以真面目对她,就算是两人同处一室,也隔得极远,好像是为了避嫌一般的,乔羽飒感念他以礼相待,但是对他的身份又实在是好奇。
从他轻而易举的清了她身上的毒素来说,定然是位极有修为的高人,但是一般这么有修为的人要么就隐世,要么就为朝廷所用,怎么也不会像眼前这人一样,荒郊野岭外的,以破庙安身。
乔羽飒打开那张纸,跃入她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女子春读图。
画中女子着一身雪白的长裙,长发披散,赤着脚坐在宽大的窗棂上面,手中拿着一卷书正在看,窗外一树桃花露出半边,那样子倒像是桃花也凑过来瞧上一瞧这少女的书中究竟是写了什么东西,竟是让她这般入神。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是将这少女的神态目光画的惟妙惟肖,那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书卷,却是隐约能感觉到光彩流动,似乎下一刻就能转过来看向正在看画的人,足见画画之人用心。
乔羽飒却是怔住了。
名家之画她也是见过不少的,这画虽然画的极好,但是于她来说,最是让她震惊的,却是这画中少女的脸。
这明明,就是她的脸!
只是这画一看便是已经很长时间了,连纸张都有些发暗,怎么也是要存放了两年以上才会有这种颜色,而这道人与她见面不过几日光景,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而且还是贴身收藏。
身后传来低低的咳嗽声,乔羽飒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夹入练大字的纸张之中,然后转过身去,才发现那道人的包袱之中竟是裹着几个厚厚的被褥,这时候酒摊在床上,她回身的一瞬间,他刚好抬起头来。
乔羽飒有些心虚的往书桌前侧了侧,目光落在那崭新的被褥上面,白衣道人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温声道:“今日大雪,这屋子里定然寒了许多,我去为你置了一床被褥,委屈夫人了。”
说着就要出门,乔羽飒急忙出声:“道长所言不错,今日大雪,庙中虽冷,好歹有一瓦遮头,道长在庙外,可是避无可避了。”
白泽的手已经碰到了门,听见这话便缓缓回过身来,目光似乎透过斗篷在打量她,乔羽飒面上一红,她毕竟是个女流,主动说出这种话,不就是邀请这道人进屋避雪么?且不说这道人本是出家人,自然是清心寡欲利于修行的,再说她一个女子,怎么就能主动开口邀请一个男人与她深夜独处?
只是说出的话却是收不回来了,而且乔羽飒听得他这几日咳嗽越发的严重,外面寒风凛冽,怎么也不忍心让他在庙外过夜的。
于是硬着头皮道:“外面实在是冷的紧,道长还是莫要出去的好,而且你有伤在身,若是再冻着,只怕也不利于修行。”
风声呼啸,在两人之间穿梭,大概是离炭火太近,乔羽飒竟是觉得面上有些发烫,半晌才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如此,便谢过夫人了。”
然后他身形一转,便在神台前的蒲团上盘坐了下来。
乔羽飒忽然就有些后悔了。
她刚刚才瞧见那人怀中的画像,这时候却又让他深夜留在屋中,怎么想,都是不妥的,但是这个时候,总不能将人再赶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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