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2 / 2)
霞姑踩车,红果坐在一侧,路上行人少,很快就到家了。
封家大院门槛高,车只能停外面,用铁链锁上。
红果拿桶下来,霞姑在锁车,门口传来嘈杂声,抬头看见院门口出来七八个人,有些手里还拿了棍子,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人,像是混社会的小喽啰,那群人走近了,红果发现牛头也在里头。
不祥的预感一闪而过,她提着桶赶紧往家走。
才到西跨院,就发现桂奶奶家门口丢了一地的东西,往里一看,桂家能用的电器和家具都被砸了,那台还半新的黑白电视机更是被砸个稀碎。
桂奶奶坐在地上扶着墙想要站起来,顺嫂也刚进来,正要去扶老人家,红果连忙把被打翻的一张木头凳子扶起来给桂奶奶坐。
红果问桂奶奶有没受伤。
“这该怎么办啊?他们都说杀人偿命,要枪毙!”桂奶奶爬满寿斑的手背擦了擦被溅了一脸的茶水,回想着几十年前的往事,口中喃喃说道:“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大家没听懂桂奶奶口中说的报应是什么意思,多年邻居都有恻隐之心,顺嫂叹道:“那姓刁的爷爷是瑞喜斋老板,有权有势,桂也太傻了,不该去自首的!跑木得去躲几年,好好留着命不好吗?”
桂奶奶摇头哀叹:“他老实。”
红果看桂奶奶这六神无主的样子,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桂英在房间里,听声音,娟子也在。
她走进桂英屋里,只见桂英躺在床上,卷缩着,眼角有泪痕,额头上脸上有好几处的淤青和伤口,可见当时她是在拼死反抗的。红果轻声问:“桂英,去验伤了吗?”
“昨天去验了。”娟子拉过旁边的凳子让红果坐,“都怪曾玉春那个妖精!不是她招惹刁明德来家里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她害了桂英,也害了桂也,跟这种人做邻居,倒八辈子霉了。”
抱怨没有用,红果现在只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帮桂也,她问:“这应该是正当防卫,可以打官司的。警察说什么了吗?”
娟子当时也不在家,她并不知道,便也看向桂英,轻声问道:“桂英,警察说什么了吗?”
桂英无措地摇头,她又仔细想了想,才用哭哑了的嗓子小声道:“医生说我……□□……还在。”
娟子诧异:“什么意思?是他那个太小了吗?”
娟子语出惊人,桂英小声哭起来:“我不知道,我都痛死了。”
红果详细问了才知道,刁明德只是进去了一点,没□□,不知这算是□□还是□□未遂。
现在这个年代很多法律文件还不健全,这种情形,也不知道算不算正当防卫。
红果安慰桂英:“这个事情我们要先去找律师咨询,你别太担心……”
要是晚个二三十年就好了,只要找个靠谱的律师,正常发挥,一般都能打成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没有关系找律师能有用吗?桂英一脸茫然。
娟子也不懂这个,但总归是个办法,真聊着,桂奶奶说曾玉宁来了。
这是事发第二天了,曾玉宁是曾家第一个来探望的。
“桂英,你好点了吗?”
娟子瞄了曾玉宁一眼,提高了音调,半冷不热地道:“你来做什么?”
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我来替玉春跟桂英说声对不起。”曾玉宁一脸诚恳,她长得秀气,白净的肌肤,瓜子脸,声音也很温柔,是作者笔下的标准美人。
桂英窝在被子里不说话,只默默流泪。
“玉春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也很内疚,我爸和我叔都狠狠教训她了。”
娟子冷笑一声:“早干什么去了,二十多岁了才来教育!没看见吗?晚了!害人精!”
“我们家会尽力弥补的。”
“怎么弥补?”
“我爸会想办法找关系帮桂也。”
她爸曾富平好歹是个厂长,认识的人多,人面广。
桂奶奶和桂英互看了一眼,如果这个时候曾家能帮忙,那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桂英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总算有了些精神,她坐起身,曾玉宁坐到床边跟她说话,大概意思是,她爸跟这边派出所的领导很熟,他会去帮忙想想办法。
刚才红果说要请律师的事,大家也就没再放心上。
毕竟在大家眼里,红果不过是个普通的邻家女子,她能帮的忙实在无法跟曾厂长相比。
红果没继续听曾玉宁显摆她家的实力,也就先提着桶回家了。
回家脱了外套,新买店铺的房本要年后才能拿到,她把购房协议和存折锁进抽屉里,关上前,她看了眼折子,上面还剩下一万七千。
现在通货膨胀很厉害,现金会越来越不值钱,有机会还是要把钱换成固定资产。
正想着,门口人影晃动,抬头看见曾玉宁跟过来了,她赶紧把抽屉合上。
这是红果穿过来后,曾玉宁第一次来她家。
“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坐。”红果房间光线有些黯,她起身拉开了电灯。
“我是专门来道歉的。”曾玉宁满脸诚恳,“对不起,红果。”
还是为了李正路?红果道:“道歉没有意义。”
“我当初鬼迷心窍了,就觉得他很好,值得像我这样更好的,我……我很愧疚……”
按照原著描述,曾玉宁确实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好到让人无法察觉她这话里话外无意间散发出来的茶味。
“真不用道歉,你们很般配。”红果由衷祝福他们,他们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天造地设的一对。
曾玉宁知道红果说反话,她苦笑了一声,跟她诉说道:“听人说,他去木得不打算回来了。”
男女主不会就此分道扬镳吧?
红果竟有些许的“内疚”,这对狗男女这么般配,她鼓励曾玉宁:“那你去把他追回来?”
曾玉宁盯着红果,不敢相信为情自杀的李红果就这么把李正路放下了,她道:“你在说反话吗?”
“我真心的。”把她的心剖出来,那也是一颗赤红火热的心。
曾玉宁并不相信,或者李红果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但作为被她和李正路伤害过的人,她李红果怎么可能真心祝福他们呢,她不信。
自由心证的事,谁又能说谁撒谎呢。
曾玉宁依靠在门框上,她打量着红果灰扑扑的房间,这房间因为被霞姑堆放了不少杂物,显得有些凌乱。
曾玉宁微笑着抿了抿嘴唇,道:“我听说了你跟宗老师的事。”
红果看着她,听说了什么?她奶奶曾老太跟她说的?红果一直没在意,原来自己早就成了院里长舌妇的谈资。
不过她知道了,也会继续不在意。
与你何干?与我又何干?
“你跟他这样的人谈朋友是不会有结果的,指不定在他眼里,连谈朋友都算不上。他们这种外国回来的人,哪里看得上我们小镇姑娘,玩腻了,说不定哪天就跑了。”看样子曾玉宁也挺真心实意地给她建议,“你还不如趁着年轻,在你们店里找个合适的。”
红果没有直接反驳曾玉宁,但是她的这种不在意,直接戳了曾玉宁的肺管子。
曾玉宁:“你能嫁给他吗?”
红果想了想,嫁一个好男人或者说嫁个有钱男人是这个时代女人的终极目标吗?虽肤浅却也挺现实。
但她还是没搞懂,曾玉宁为啥要来跟她说这些。先是道歉,然后又是规劝,为了显示她的慈悲之心?
虚假,扭捏,还有点可爱。
曾玉宁看红果一直不说话,又道:“我知道你怎么想我的。你一定以为我对宗老师有兴趣,我家里确实想要个这样的女婿,但我不要,我不会再找个你用过的二手男人。我曾玉宁说到做到。”
红果:“……”
想了很久,红果还是没搞懂曾玉宁来找她聊这些的心态,她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曾玉宁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合适,“你不需要做什么!我们两清了,可以吗?谁也不欠谁的。”
曾玉宁这么大喇喇说谁也不欠谁的,红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曾玉宁和李正路逼死了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害李家灭门了。
但转念一想,这都是原著中的内容,现实里,在曾玉宁看来,并没有这么发展,红果没办法解释,但要她替原女主说出原谅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曾玉宁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绳手环放她书桌,“这个还给你。”
说完曾玉宁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道:“我一定会过的比你好。”
“……”
整个莫名其妙,红果拿起那已经变成绛红的红绳手环,这应该是原主送给曾玉宁的。
红果奶奶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曾玉宁离开的背影,不由问:“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
或者可以理解为“我一定过的比你好”的宣战!就,挺幼稚的。谁在乎她过的好不好。
霞姑从外面搬了两大袋的带壳花生进来放厅里,她道:“听说曾厂长要帮桂也找关系运作运作,桂奶奶去储蓄所取钱去了,预备着疏通要花不少钱。也不知行不行得通。”
红果奶奶摇了摇头并不看好,“这死的是刁喜的孙子,人家关系更硬。”
是啊,那天蒋伯来买房,他吹嘘的刁家亲戚名单里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靠关系肯定打不赢他家。
这个时候只能依靠法律。
红果奶奶跟她一样的想法,都觉得还是要找律师。
奶奶吩咐红果:“你去问问宗炎,他不是在省里有认识的律师吗?桂奶奶之前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这次我们能帮就尽量帮吧。她家现在就一个老太太带着个孙女,哪里懂得怎么折腾。”
“桂奶奶之前帮我们什么了?”
难道桂奶奶真是故意做伪证说看到爷爷拿了行李离家出走?不是桂奶奶记忆偏差?
“让你帮你就帮!啰嗦什么!”奶奶不耐烦了,“桂也不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他的事你不管?”
“管。尽我所能。可以吧?”
“尽力就好,也不是让你竭尽所有,谁都不是菩萨,谁能竭尽所有去帮别人?既然宗炎有认识的律师,那就是个顺水人情的事,你就搭点时间精力去帮人跑跑。帮得上就帮,实在帮不上也没办法了。”
“我等会儿问问他。”
霞姑在旁提醒:“宗炎昨天没在家吃饭,飞叔说他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他今天回不回来。”
奶奶瞟了眼红果,“他去哪儿你都不知道?”
红果昨天在莫八镇,她还真不知道宗炎去哪儿了,作为一个自由人,他去哪儿她哪里管得着。
“可真是心大!”奶奶吐槽完,无奈摇了摇头。
接下来几天宗炎都没回来,去店里问了吴伯,吴伯只说他有事请假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红果盘算着实在不行,她就自己跑一趟省城,只要有钱,不信找不到律师。
这个年代不一样,去省城找律师得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家属授权,现在桂家把希望都压在曾富平身上,并不想找律师。
红果几次去找桂奶奶和桂英都被搪塞了,似乎找了律师,他们就不好再走后台去运作,几次三番下来,红果哪怕再想救桂也,她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等等看情况再说。
…………
近日张凯办公室异常热闹,他没来上班,但他办公室里蹲了四五个人,据说是明炮带着人在等他。
接连几天,明炮都堵在他办公室里,不知道的以为张凯又欠了谁的赌债,债主上门了。
确实是债主上门,但不是赌债。
只有红果办公室的人心知肚明,大家互相也不揭穿,连议论都不敢议论。
这事惊动了老板,坤爷从省城回来了。坤爷回来没多久,红果就被叫上楼去谈话。
三楼书房里,坤爷和吴伯都在,坤爷还是略显憔悴,看来他女儿的病把他折磨的够呛。
坤爷指着沙发让红果坐下。
茶几上放了五块石头,这是她上次从木得买回来的,“李红果的”这四个字已经被洗掉了。
坤爷指着桌上的石头问她:“这五块玉你是怎么买回来的?”
红果把过程大概说了一遍,只说了明面的话,对张凯的怀疑她一句没提。
“你是无意中从照相馆老板口里知道的新型诈骗?”坤爷斜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是。碰巧他家照相馆墙上有一张之前明炮去洗的相片。”
“张凯派你去之前跟你说,他怀疑李东吃回扣,他有证据吗?”
红果摇头:“我不清楚,凯哥没说。但是这次买的玉原石明显低于市场价,应该不存在吃回扣的问题。”
坤爷坐直了身体,他盯着红果,“那你为什么当天没交易,要选第二天交易呢?”
坤爷充满质疑的语气让红果不舒服,感觉是她犯了错,在接受老板审问。
但她姑且还是忍了。
“我没有采买玉石的经验,我担心这批玉原石之所以卖那么便宜是因为来路不正,为了稳妥一点,我想跟凯哥汇报后再买。”
“你打了电话给他?”
“打了。”
“他怎么说的?”
“他说不用管来路,让我买了回来尽快入库。”
“回来路上没出什么事吗?”
“有两辆车一直跟着我们,他们跟的很紧,后来出了事故,三辆车连环追尾了。”
“撞车后你怎么处理的?”
“我让李东去交涉,李东不愿意去,后来雷鸣下车去交涉的。”
“怎么交涉?”
显然老板已经问过其他人的话了,红果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道:“雷鸣给了他们一袋石头。”
“什么石头。”
“假玉石。”
车里一早就准备好要用来替换真玉石的假玉石。
“是谁准备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就是说这个诈骗圈套是真的。”坤爷略微沉吟,“你回来为什么不说?”
红果盯着坤爷,甚是讨厌他这高高在上质问的口吻,她怼回去:“不说有罪吗?”
坤爷愣了一下,这店里还没人敢这么顶嘴的,李红果上次提着刀来要挟他,这次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他无奈道:“你明知是诈骗,回来却一声不吭,现在这个局面,搞得我们很被动。”
“所以,我当时应该睁只眼闭只眼让这八万被骗走,我就不应该把真玉料带回来。”
坤爷被怼的一时无话了。
吴伯忙缓和道:“红果你别急,坤爷没别的意思,现在就是要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状况就是,坤爷有个好外甥,我们作为普通员工,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店里的财产,至于别人要怎样,我惹不起。”红果前面怼坤爷只为后面这句话做铺垫,她这次绝对不能让张凯在陷害她之后,继续在店里逍遥自在地做皇亲国戚。
坤爷知道自己外甥的底细,要不是实在没有可依靠的人,张凯上次偷斗库石头的时候就该滚了。
他叹了口气,问道:“你回来后,他是不要挟你了?”
没有。张凯怂了都不敢再找她说话。
但是红果不会再替张凯掩护,这种几次三番想要陷害她的人就该去死。
所以,她没出声,她不出声,坤爷就以为她是默认,不由骂了句混账东西!
这次不处理张凯是绝对不行了。
吴伯非常理解红果的处境,站在一旁帮她说话:“在莫八镇这么艰难的环境下,她一个小姑娘都还是想尽办法保护店里的财产不被诈骗,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坤爷嘴硬,坚决认为红果有错。
“你保护了店里的财产有功,但是你隐瞒差点被诈骗的事实,那是有过,现在这样,也只能算功过相抵吧。”
吴伯:“……”
红果:“……”
见两人都不说话,坤爷缓了缓语气,又问红果:“你说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为好?”
如果不把玉原石退回去,明炮那样的亡命之徒,真可能要了张凯的命。
但,如果退回去了,大玉坊在这个圈子里如何立足?而且张凯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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