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见证者（2 / 2）

  “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跟你说呢。”

  “那好吧，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说的。既然这样还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卡斯特尼亚家族给你的任务，与「天使」有关联吗？”

  秋凛懿震惊地问：“为什么，你知道天使的事？”

  “哎呀，我知道的多着呢。”

  “怎么说呢……虽然我的任务与天使无关，但我本人一直很想研究天使。”

  “哦？真的吗？那我算是找到同好了！”

  “这种关系怎么说也不能用同好来形容吧？”

  “嘿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所以你的研究方向是？”

  “这个其实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我想研究的是，人类与天使的力量的融合。”

  樱子的眼睛眯了眯：“融合？你的意思是，让人类和天使合体成一个全新的存在？”

  “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既然天使以意识的形态存在，并且可以附身在人类的意识里，同时他们又拥有强大的力量，那我们是否可以将这份意志力转化为现实？我们在心中想什么，我们意识中的天使就会将我们所想的化为现实。这也就是人类利用天使的力量，以此实现进化的一种方式。”

  “呃，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意思。”

  “好吧，我早有预料，因为之前每个人听到我的这种看法都表示不理解。你可以简单理解为，虽然天使是新诞生的物种，并且对人类尚未显示出好感，但我们可以将他们的力量转为己用！”

  “哈，哈，哈  好厉害哦。”

  很明显，樱子觉得他说的话是天方夜谭。

  “…………”

  秋凛懿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那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我没什么看法，天使是地球上的东西，那我们就要尝试和他们相处。都生活在同一个星期上，自然缺一不可。”

  “可据我所知，人类和天使都对彼此敌意非常大。”

  “是吗？”樱子故意表现得很惊讶。

  “我还以为你对天使非常了解呢。这是只要是对天使略有研究的人都会明白的吧？人类和天使的关系一点也不好。还是说，你到现在都还在装模作样呢？”

  “啊，很正常嘛，毕竟对方可是卡斯特尼亚家族派来杀掉艾瑟琳小姐的杀手呢。”

  秋凛懿很不解：“你说我？抱歉，我可不是杀手。”

  樱子一愣：“你不是？那你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既然你愿意听我的理论，那我姑且将你视为可以信任的人吧。再说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影响——我的任务是监视艾瑟琳-卡斯特尼亚和真影星白的行动。”

  “……就这？”

  “嗯，就这。”

  秋凛懿停了下来：“前面就是乘务室了。樱子，我们本无冤无仇，而且也挺谈得来的，你可能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愿意听我说的话的人，如果有机会，我想我们以后还可以交流一下关于天使的话题。”

  “啊，但愿以后有机会吧——如果到那时，你还在为这个家族效命的话。”

  丢下这句话，樱子就转过身快步离开。

  本以为这个灰发的青年就是卡斯特尼亚家族的杀手，没想到他只是个通风报信的。一分钟前樱子还在为自己拖住这个人而沾沾自喜，没想到最后自己的自作聪明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想一想也对，卡斯特尼亚家族怎么会让自己的杀手大摇大摆地在船上走动呢？暗区的人，也一定都活动在暗区啊。

  “真是个奇怪的人。”秋凛懿小声感叹。

  只要看樱子一眼，就能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不仅是那双诡异的眼睛，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装束，还有她说话时的语气，以及活泼却又有一丝神秘的性格。

  而对卡斯特尼亚家族派给自己的任务，秋凛懿仅大致了解了一下，他本人也不支持。若不是自己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为这个家族工作，他是不可能接下这个任务的。

  突然，一声惊恐的呼救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樱子？”

  秋凛懿急忙赶过去，却发现楼梯道的拐角处，樱子被另一个少女按在墙上。

  “怎么碰到她了！”

  爱丽丝-菲尔-卡斯特尼亚，一名有着栗色长发的少女，是秋凛懿此次行动的同伴。

  她便是真正的杀手。

  “你来的正好。”

  爱丽丝如同猎手抓住了自己的猎物般，颇有兴趣地看着痛苦挣扎的樱子。

  “秋凛懿，遇到这种危险程度很高的小白兔，你就要痛痛快快地把她宰掉——防止她日后坏了我们的好事。我知道你有些心软，但你要记住，卡斯特尼亚家族自从诞生以来，拥有怜悯之心的族人们没有一个结局是好的。”

  “等一……”

  没等秋凛懿回答，爱丽丝就捂住了樱子的嘴，同时左手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了她的胸膛。

  “呜！”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爱丽丝的手指间流了下来。樱子挣扎了两下，然后慢慢的倒在地上。

  望着毫无生机的樱子，如梦初醒的秋凛懿大声质问道：“爱丽丝，你的任务目标是艾瑟琳和真影星白，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无辜？你在开玩笑吗？这个女人既然介入了这件事，那她就属于对我们的行动有威胁的人，被灭口也是她咎由自取吧？”

  “可是……”

  “秋凛懿，我的搭档，你还是太善良了。可你要明白，善良是无法让你在现在的世界上立足的。”

  爱丽丝的脸上挂着病态的笑容，盯着身体渐渐冰冷的樱子。

  “真有点可惜呢，这个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人就这么死了。遗憾的是，如果我早有准备的话，我应该给她安排一个精彩一点的死法的。”

  “……你下一步要怎么做？”

  “怎么做？按照计划来呗，这个女人的死仅仅是剧本中发生的一个小插曲罢了。谢啦，我的搭档，有了你的情报，艾瑟琳和真影星白的位置我就确定了。不过，我首先得把这个坏掉的洋娃娃给不留痕迹地处理掉。”

  爱丽丝背起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秋凛懿伫立在原地，过了许久也没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4：20

  “还记得玛丽安特遇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艾瑟琳问道。

  “呵，那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一天。”星白说。

  “当时我夺走了玛丽安特的项链就离开了教室。突然我发现她跑出来了，她看起来非常惊恐，我当时被她这幅模样吓到了，于是也朝着教学楼下奔跑。之后玛丽安特追上了我，并试图夺回项链，争夺过程中项链掉在地上，摔成两块。玛丽安特瞬间崩溃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就向我冲过来，我非常害怕，捡起一块宝石就转过身逃跑。然后我遇到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进入学校的，但我应该认识他，我记得他是为我的家族效命的人。他让我离开这里，我照做了，可我忍不住回头看，然后目睹了让我噩梦缠身一生的场景。

  “那个人走向玛丽安特，扭过她的胳膊，然后抢过玛丽安特的刀，在她的脖子上划了一刀。玛丽安特立刻倒了下去，我当时害怕到了极点，但我只能不停地逃跑，逃回到了自己的家。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我很清楚这是我的家族干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让一件事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么，你为什么要夺走玛丽安特的项链？”这时，艾泽斯发话了，“仅仅是觉得它好看吗？可你毕竟是出身贵族的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行为吧。”

  “……确实不是我自己想要把项链抢走的。”

  “不是你？”花川原很惊讶。

  “是家族的人让我做的。我被送到那个学校之前，家里的长辈告诉我，学校里有一个白色头发的女孩，她的家族和我的家族长期处于对立状态，她身上的项链也是偷我的家族的，我必须把它拿回来。可以说，我是带着家族指定的任务来到学校的，因此我在学校时不时会针对玛丽安特。”

  艾泽斯问：“玛丽安特的家族？和你的家族有矛盾？”

  “这你应该比谁都更加清楚吧。”艾瑟琳反问道，“艾泽斯-伊凡多恩先生。”

  “啊，是的。出于某些历史原因，我们的家族一直关系很差。但我可以保证，那块宝石，一直属于我的家族。而且，我也告诉你一些真相吧——玛丽被送到那个学校也是有原因的，那块宝石对于我的家族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但卡斯特尼亚家族正在寻找它，为了保护这块石头，族人将它交给玛丽，送去外地，防止被卡斯特尼亚家族的人夺走。然而我们都没想到，卡斯特尼亚家族还是发现了宝石。玛丽也成了这起争夺的牺牲品，她是无辜的，艾瑟琳小姐  你也是被利用的。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些年你一直在逃亡？是害怕星白小姐来复仇吗？”

  “不是的。我逃亡是因为家族的人在追杀我。”

  “嗯？”

  “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作人看待，只把我当作实现他们的目的的工具。在玛丽死后，我放弃了，我不想卷入家族斗争的腥风血雨中，于是我想到了逃跑。我带着这块十字架项链的碎片逃亡，经历了很多事，但我终于还是意识到，无论做多少努力，我依旧无法逃脱家族的阴影。我知道他们在追我，对于卡斯特尼亚家族来说，背叛者的结局一定是死亡。”

  “那你下一步是准备去霓虹吗？”

  “无所谓了，”艾瑟琳叹了口气，“我已经将我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了，而且我也受够这种暗无天日，还时时刻刻处在负罪感之中的日子。星白，如果你要坚持为玛丽安特复仇，那就开始吧。”

  花川原看向星白，却发现星白此时面如死灰，如同人偶般沉默着。

  “……星白小姐？”

  “玛丽，杀死她的人，是谁？”星白小声说。

  “我、我不知道，那只是我家族的一个杀手。”

  “…………”

  星白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

  “真是可笑，原来我这么多年所期待的，居然只是一场误会。而凶手，竟然是一个不知名的家伙。”

  “不是的，星白小姐！”花川原喊道，“既然这一切只是场误会，那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陷在过去的阴影中！”

  “你想让我放过艾瑟琳？”

  “啊，这个……”

  “呵呵，这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再麻烦她。”

  “诶？”

  艾瑟琳惊讶地看着星白。

  “怎么了？你好像不相信的样子。”

  “啊，不、不是的，我很惊讶……”

  星白苦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既然凶手不是你，我就没理由将这个计划继续下去。只是……”

  “只是……？”

  “啊，没什么。”

  星白低下头，一言不发。

  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花川原急忙说：“星白小姐，如果内心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要是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很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需要通过沟通互相理解来解决啊！”

  “…………”

  星白沉默片刻，然后说：

  “我只是不能接受。”

  “诶？”艾瑟琳一愣。

  “我无法接受，玛丽是被一个无名之辈杀死的。”

  “这……这是什么意思？”

  “像她那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死的这么草率，甚至没有任何意义！即使要死，她也一定是充满意义地迎接自己人生的终点吧！我不能接受，她以这种方式死去……”

  “……我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不理解也罢，反正没有人理解我的吧，从小到大就没有人会理解我的！”星白的眼中流下了泪水，说到，“玛丽她……她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唯一一个把我视为朋友并且理解我，支持我的人，我当然无法接受她就这样死去啊！找你复仇，也只是我无法从玛丽死亡的阴影中逃出来，以此来证明自己存在还有意义的借口罢了！”

  花川原默默的看着星白。

  他根本想不到，之前还坚定不移的星白，此时此刻居然会如此崩溃。但他又有些明白了，玛丽的死亡给星白造成的打击太大了，她一直想摆脱这件事带来的打击，但她做不到，只能以“找艾瑟琳复仇”这种极端的行动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痛苦。正如汪诘说的，当了解到凶手不是艾瑟琳时，真相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能，星白现在想要的，并非让艾瑟琳偿命，而只是一个让自己摆脱过去阴影的契机罢了。

  艾瑟琳很想说什么，但她深知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于是只能一言不发。

  至于艾泽斯，他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突然，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远远望见那个栗色头发的少女，艾泽斯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看见她，艾瑟琳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躲在花川原身后。

  “艾瑟琳小姐？”

  “是……是那个人，卡斯特尼亚家族的……”

  “嗨呀，几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怕我啊，艾瑟琳。”

  爱丽丝-菲尔-卡斯特尼亚说到。

  “她是什么人？”花川原问。

  “她是我的家族的一员，算得上是我的堂姐。”艾瑟琳说，“她的精神有问题，职业是家族的杀手，专门帮家族清理背叛者。她是冲我来的！”

  “很有自知之明嘛。”爱丽丝说，“那么，这两位先生，我们做个交易吧——把艾瑟琳-爱因-卡斯特尼亚的命交给我，再把那两块十字架的碎片给我，我能保证你们以后不再受卡斯特尼亚家族的打扰。”

  “呵，如此不平等的交易，你觉得我会答应？”艾泽斯冷笑一声，说。

  爱丽丝也笑了起来：“哈哈哈，看来艾泽斯先生是找上麻烦了。那么，你呢，那个粉头发的家伙？”

  “我……”

  “请别影响他们。”

  艾瑟琳走上前一步，说到。她的脚步有些颤抖，看得出来她刚刚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

  “哦？艾瑟琳，你这个自私的人也会为别人着想了？”

  “既然你奉家族的命令取我性命，那就尽管来吧。但他们的无辜的，你不要伤害他们！”

  花川原惊讶地望着她：“艾瑟琳小姐……”

  “哎呀，你以为你求我一句话我就会听你的了吗？”爱丽丝不屑地说，“我当然会取了你的小命，但不打扰那两位先生是我个人承诺的，跟你没有关系！”

  “虽然你这么说……”

  “怎么了，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我看起来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我可是刚清理掉一个人的，现在立马就要来对付你们——真的比一般打工人更忙啊。”

  花川原立刻警觉起来：“难道说！”

  “算啦，这都不重要了。”爱丽丝冷笑一声，“家族派我来解决你，艾瑟琳-爱因-卡斯特尼亚，我当然也接受这份工作。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会为你选择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总比让你横尸在这艘船上要好多了吧？”

  “我……”

  艾瑟琳低下头，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嗯？”爱丽丝抬起头。原来，说话的人是真影星白。

  “随意安排他人的生死，这是不被允许，不被承认的——无论你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你也没有随意决定他人命运的资格！”

  爱丽丝不解地问：“奇怪啊，你不是一直想杀了她吗？怎么又想护着她了？”

  “她并非杀人凶手，所以我没有理由复仇。而且……”

  ——这个故事的真相需要被铭记下去。星白在心里想到。

  艾瑟琳，艾泽斯，花川原，樱子，他们都是知晓真相的人，同时也是这个故事的见证者。星白期待着的，不仅是复仇，还有真相被公之于众的那一天，卡斯特尼亚家族的丑陋被公布在世人眼前的那一天。

  “呵呵，你这人莫非有些过于软弱了吧？“爱丽丝用嘲讽的语气说到，“你不会觉得，艾瑟琳不是杀了你朋友的人，她就没有罪了？长期以来一直迫害你朋友的是谁？试图破坏你们关系的是谁？夺走她的宝石的是谁？你好好回忆一下，想起来答案了吗？想起来的话，就别掺合我的任务。”

  “难道过去犯下的所有罪行，要在同一时间全部累积起来判决吗？”花川原反问道，“艾瑟琳小姐虽然犯了错，但星白的目标仅仅是杀害了玛丽安特的人，因此艾瑟琳小姐并不需要被牵连！”

  “啧，你这家伙，开始玩文字游戏了。”

  “你的想法本就是错误的。”

  “是吗？你这样说有依据吗？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眼中的反派，或者因为我扰乱了这一场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即使这样，既然星白承认不会再怪罪于艾瑟琳了，那就意味着她不会支持你，我们都不会同意你！”

  爱丽丝摇了摇头：“那行吧，如果你坚持这种说法的话，那我也只好……

  “让我的名单再添上几个名字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