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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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雨气得直哼哼,说:“信不信,俺就要成为你们的师娘了!”

众少年在秦娥指挥下,将手笼在嘴上,齐声道:“信呢!”

“既如此,谁都休想悄然给你们师傅说别的女娘,不然俺女曳落河要大开杀戒了!”

丹歌说:“姐姐莫恼,呆胖子忍不住撩拨你呢,故意逗你玩呢。”

“可俺翻雨却是谢宝卷的老娘辈,照你们大唐律来说,说话行事本该对我放尊重些,哪能师傅有了女人,还要说给他别的女娘呢?!”

“天下大乱了,男人战死的多,女人幸存的也多,所以即便翻雨姐姐成为师傅的女人,那也是其中之一。”宝卷觉得气氛还不够活泼,所以接着撩拨翻雨,“其中之二其中之三其中之四,得由师傅的儿女辈,也就是我们这些徒儿时刻替他留意呢!再说了,师傅要么一辈子打光棍,要么一下子娶上十房太太,为风雨飘摇的大唐生下二十来个小秦琼!”

众少年哄堂大笑,看着翻雨如何反应。

翻雨真怒了,拔出剑来,要冲着宝卷教训他,却给宝卷和其他人及时拽住说。宝卷既已扫除阴霾的气氛,便求饶道:

“好了好了,俺的好姐姐,师傅的女人除了秦娥娘亲,那个早已物故的,当然是该你来充任,他人不该侧列呢!”

翻雨刀子嘴豆腐心,见他说得真切,倒也爽快说:“只除非今后不许再说这类混账话!”

话说秦基业进入船舱,见不少客人因为外面风大水急,怕着了秋凉,挤挤挨挨呆着。他凑着个汉子坐下,寒暄几句,说道:

“在下此次去广陵,有一桩小本生意要做,就是不晓得那边如今是好是坏。若是还算太平,就不妨一试;若是不怎么太平,便索性弃置了。”

那客人昏沉沉说:“师傅到底想打探什么?”

秦基业说道:“在下是在探闻扬州的情势哩,诸如百姓是否还安居乐业,镇守一方的长吏是否趁中原血流漂杵尸骸遍野搜刮他们,尤其是打劫世代在广陵经营珠宝香料的胡商。”

没想道那汉子说:“小人并非去扬州,自然不晓得那里的情形。”

还好,有一个去扬州做买卖的小商人过来,对秦基业说:

“在下便是去广陵的。怎么说呢,那里目下还算太平,不过据说要不了多少日子也要天翻地覆了,多少远道来的胡商看出来了,急着搭船去广州哩。”

秦基业心头一惊,道:“莫非有啥风吹草动?”

那客人道:“太守放风声说中原战事多半要波及江淮了,迫切需要操练本地军汉,但军汉若是没钱财使唤,打仗便心不甘情不愿。”

秦基业道:“如此说来,广陵的胡商要大水没顶了,都要移到广州去了。”

那客人说道:“估计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

早已识尽人间愁滋味的秦基业心下忧虑道:“不知那家珠宝铺是否仍在,店主人是否也去了广州;即便没去广州,是否会因为杨家一门死得净光而拒绝向我支付宝石。”

而甲板上,少年不识愁滋味的众人此时此刻无不睁大眼睛,望着淮水两岸迥然不同于中原的秀丽景致。都在笑,都在说,说还没抵达真正的江南,江南的风韵就已咄咄逼人袭来了。

正说着,船傍岸了,从渡口接得另一拨客人,然后顺流东下。新上来的客人都下船舱去了,只有两个穿着蹊跷神情古怪的没跟下去,正向船首走来。一个高瘦汉子头戴黑色幞头,身裹绿色袍子,蓄着飘飘然的长髯,侧着脑袋睨视江景;另一个汉子矮胖,身上一袭丝丝缕缕的弊衣,头上倒梳着整齐的髽髻,即头顶两边各有一只髻,宛如牛角一般,——缩颈歪脑,模样滑稽。封驭是第一个发现“怪物”的,提醒众人说:

“看,那两个可不就是俳优,专演滑稽戏的!”

众人一转首都笑将起来了。去尘嚷道:“说对了,一个叫参军,一个叫苍鹘!”

那两个俳优索性过来道:“可见几位少年也见过大世面。”

“是从西京或者东都来的吧?”

众人不置可否,嚷着要他俩顺手演戏。去尘假装摸着身上说:

“不就几个钱嘛。俗话说得好:唱得妙,付得早。”

两人商议一番,便说:“反正也闲着无事,不如与民同乐。”

众少年于是转身坐下。

两个俳优人并排站在一道,一敛容,便全然进入角色。矮胖苍鹘仔细端详参军一番道:

“看模样,先生是举子嘛。”

参军气宇轩昂道:“如今早不是举子了,去年秋天得中进士,封为状元,天子非常赐颜色,美人异样送秋波!”

苍鹘故作吃惊,以手叩了扣他瘪瘪然的肚皮道:“先生扯谎,不然这里头不至于空空如也!”

参军瞪了他一眼:“上知天文,下懂地理,中间晓得儒解道三教!”

苍鹘讥笑道:“若你肚皮真有货色,我且问你文宣王孔子是什么人?”

参军应声便道:“自然是女人。”

苍鹘佯装不解,说:“俺明明听得所有念书先生都说孔子是男人,为何你独独说他老人家是女人?”

参军一本正经道:“《论语》说:‘沽之哉!沽之哉!吾待价者也。若孔圣人不是女人,为何要‘待嫁’在家中呢?”

众少年哇地一声笑将出来。

苍鹘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是小人弄错孔子的性别了?也罢,且问下去。先生,那你说如来佛是男还是女?”

参军毫不迟疑道:“自然也是女人。”

苍鹘又目瞪口呆了,稍顷道:“为何连佛祖都成女人了?”

参军说:“《金刚经》说:‘敷作而坐。’如来佛若不是女人,为何一定要等‘夫’坐了之后,‘儿’坐了之后,自己才跟着坐?”

众少年乐得前仰后合了。

苍鹘又摸着脑袋了,说:“原来那佛祖一向就是个女人呢,可惜我如今才晓得。我再问你,道教的祖师爷太上老君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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