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下)(2 / 2)
“可师傅……师傅爹,你只管说我到底成没成器!这很重要,尤其要紧,关乎我这短短的一辈子活没白活!”
“是哩,你确然成器了,这个毋庸置疑。”秦基业说,“可你不会死,这个师傅可以保证。”
去尘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那我没白跟你上路,师傅爹。我要死了,拜托师傅爹在我的墓碑上刻上这几个字:‘大唐小将去尘之墓’。”
秦基业愈加愕然了:这个杨去尘明明苏醒了,伤口也消肿了大半,但为何依旧说这么平静的胡话,一只手还死死拽着解愁的手指,仿佛弥留之际,万万舍不得她一般。为此,他疑惑不已,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解愁,发现她回看了半眼,蓦然变得有些紧张了。
“莫非其中有诈?多半是!”秦基业心下问自己道,“可究竟是为的啥?”
等到他带着疑问再看去尘,他却回避他的盯视,以看解愁为掩护,愈加紧攥着她的手说:
“解愁,你可看见究竟是哪位兄妹替我杀了和煦公主?”
这句话叫使劲克制笑意的流水也顿然慌乱起来,仿佛说:“这个你明明早知道了嘛,何苦还要问一遍?!”
但秦基业身后的秦娥等人煞有介事,把流水推到去尘跟前。半坐下之后,流水攥着去尘的手道:
“好去尘,终究又见面了!”
去尘吐字清晰,面带微笑:“又见面了,可等苦你了,我们大伙。俺与解愁更是日夜念叨你,巴不得你早些找来。如今你真找来了,俺又要去远方了,再也相处不了了。”
流水按住他的嘴道:“去尘兄,别多说了!你能活着找回以后的好日子,就像我在山中寻见钢针一般!”
去尘摇首道:“别说了,昨天今日我神迷魂糊,知道死是怎么回事了:好似一头扎入无穷无尽的黑夜。”
听到这里,秦基业忍无可忍,蓦然推开流水,又闪电般在去尘大腿上狠拧了一把肉。去尘哪想到这样子的袭击,哎唷哇啦叫出声来,而跟着聚来看戏的秦娥等人忽然转身跑了出去,受惊不小的样子。
“说实话,杨去尘,为何刚好就对是你的师傅爹演这么拙劣的戏文?”秦基业用严厉的眼神瞅着去尘。
“俺哪知道这是演戏,”去尘的声音变得有意微弱,“俺刚才真觉得自家快死了,所以才跟师傅和流水诀别罢了。”
秦基业冷笑几声,转而又看解愁。解愁心虚,只好回避他的目光,转而看流水。流水垂头摇首道:
“师傅别怪我,我大唐的疆域,不管远处还是近处,都不能有大恶魔侯景的身躯与祠庙存在,——但凡存在,就得砍倒、烧毁和拔除!”
秦基业顿然明白了,赶紧起身道:“不好,刘金斗带人干糊涂事去了,还美其名曰遛马!”
出得舱室,喊着:“秦娥,看我不折了你的骨头!”
不见秦娥回答与辩解,便又高声叫道:“赶紧给我把颜学述找来!”
但有人在上头说:“学述兄后来也走了,说也去遛马!”
到了上头,秦基业看见海船陆地间架着供马匹上下的过桥板,自然,敢斗、学述等少年和他们声称要遛的战马都不见了,而秦娥等女孩儿见已成功靠着去尘对秦基业说“胡话”,为敢斗、学述他们铲除侯景庙争取了时间,现在无须辩解了,更无须害怕了,一个个手执兵器,在船下岸边严密守候。秦基业也无须斥责秦娥等人欺瞒自己了,现在,他想看看宦布是如何介入这事的,见他和小骈枝和老张头等人做好了发船准备:扯满了风帆,点起了为出征少年找回归家路的红灯笼。
“好好,”秦基业瞪着宦布说,“你也欺瞒我!”
“老哥我和老弟的少年一样,也以为大唐国土上不能有祭拜侯景的死角。”宦布明确无误说。
“可要是那个死人把活着的少年也弄成死人,你怎么说?!”
“不至于如此,”正在船下头率领秦娥等人接应敢斗他们的翻雨扬起美丽的鹅蛋脸说:“学述和晋风先行一步,要去看胡人所谓的蓝凤凰哩。其实大哥也猜到了:人家这是掩护主攻的敢斗、元宝和鱼二。”
秦基业顿然愣住了:所有人都在一致行动,单单瞒着他一个当家人!
“单单不说与我知道,这究竟是为何?!”他咆哮说道,“要行动,至少得告知我一声吧?!”
没人回答他喝问,只听得有人说:
“好了!起火了,成功了!”
秦基业一张望,果然瞧见很远处的苇丛着起火来,火势相当凶猛,从微小到盛大,只有一转眼工夫。这个确定无疑了:原本隐蔽在芦苇后头的侯景庙给烧毁了,苇丛里燃起熊熊烈火来,但芦苇本身又没有点燃,这说明里头的侯景庙和庙里的侯景残躯不管真假,一同给焚毁了。现在关键的关键,要紧的要紧,是敢斗和学述他们能否安然无恙回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