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初期瘟疫（1 / 1）

赵伯琮端详着手中的两张水库设计图图纸，左手边是他从空间翻找出来的样板，右手边是鲁林根据现实情况改良过的设计图纸。

他在心里暗自满意点头，仅仅靠着一张图纸就能依据当前的条件改善出符合实际情况的图纸，这个鲁林，说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旱涝相依，水库有滞洪蓄洪作用，能够让洪水在水库中短暂停留，也能让蓄在水库中的水在干旱期起作用，赵伯琮是打算让爹征集灾民去修建水库，每天发放工钱。灾难来临时刻，除了衣食住行，百姓的心理健康也要注意，用劳动换取成果，起码为他们保留了作为人的尊严。

那日赵子偁听从赵伯琮的建议，将带头扰乱秩序的流民拖到长街菜口当众问斩后，秀州暂时性地恢复了秩序，而赵伯琮也不再被赵子偁当成小孩子，将手底下的人分了几个给赵伯琮，鲁林就是他精心挑选出的工匠。

一开始赵伯琮并没有在意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子，他在书中找到锻造水泥的方法，但问题是现代的赵伯琮根本就没见过那些原材料，赵伯琮吩咐手底下的人尝试将各种建造所用之石融合在一起。

在旁人热火朝天到心灰意冷过渡时，这个鲁林，竟然真的将石灰石、粘土、铁石粉的比例琢磨出来，造出了水泥的雏形。

鲁林面无表情地垂手站在一边，脸上隐约冒出一丝孤傲：“小少爷，这次图纸你看怎么样。”

赵伯琮从图纸上抬起头，轻轻扫了他一眼，这个鲁林，本事是有的，就是对自己不服气。“不怎么样，这图上所选地点从上游往下游看，山体却是在逐渐往外扩大，左边还有断裂层。”赵伯琮将图纸轻轻放在桌子上。

鲁林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将图纸拿到手中端详，许久将图纸放回桌面：“还请小少爷明确指点。”

“这个地方周围有断裂，水库建好以后会有溃坝的隐患，水库选址应当选在河谷洼地，而不是在断层旁边。”

鲁林低头沉思一会儿，猛然抬起头，眼睛闪着光：“峡谷地带水流急，洼地蓄水量大，所以应当选在两侧是山，或者三

侧是山，而中间是洼地的地方！”

赵伯琮笑了，指节在图纸上敲了敲，鲁林连忙将图纸拿走准备带回去修改。

他一向自傲，这个小少爷总是一次次打碎他的自傲，偏偏又能让自己学到很多之前难以接触的东西，什么自动化、机械化，他闻所未闻，他之前从未想过将石灰石、粘土、铁矿粉融合在一起煅烧会变成如此惊人的产物。

鲁林握紧了拳头，心神激荡，或许，他也能成为名震一方的大匠……

饱经风霜的陈三随着人流逃亡，汗水混着灰土粘在脸上，苍白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嚅动，周边的空气热到形成扭曲的气流，不断有人掉队，永远躺在路边枯黄的草丛。

更糟糕的是，人流里流传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有一小部分人已经开始发热、剧烈头痛，咳嗽中还会带出血丝，不过没有人注意，直到几天后那些人面部发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面貌，紧接着，跟这些面部发紫的人接触过的人也逐渐开始头疼发热，剧烈咳嗽，面部出现斑驳的血块……

“是瘟疫！是瘟疫！”

逃亡的流民中传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这些人慌忙四散开来，唯恐与那些面色发紫的人发生接触。

陈三看着捂着袖子咳嗽的娘，赶忙将她的嘴捂住，生怕被人听见。“你娘刚刚咳嗽了！你们不能跟我们待在一起！”

陈三慌忙屈膝弯腰，陪着笑脸解释：“没有的事，我娘那是老毛病了……”

“去去去，离我远点，我管你们什么老毛病，你们今天就离开我们的队伍！”说话之人一跳三尺远，捂住口鼻急忙催促陈三带着他娘快离开。

秀州青衫闸。

赵子偁带着聚集起来的灾民去峡谷拉石头、搅水泥去建水库大坝，往日里这些双眼无神，只会在排队领粥的片刻才会有些精神气的流民们，此时眼神里都带着希望的光芒。

这工钱和粮食是自己靠着双手得来的，他们并不是没有价值的废人，想着还留在草棚里的家中老少，他们裸着上身扛石头的劲更足了。

街上的秩序渐渐恢复，好不容易得出空歇的赵伯琮得以跟张氏和伯圭一起用食，桌子上只有稀粥，赵伯琮用完之后只有六七分饱，更不用提张

氏了。

张氏蹲下身摸摸伯琮和伯圭毛茸茸的小脑袋：“你们忍忍吧，外头正在闹饥荒，咱们也得省着点儿。”

赵伯琮和赵伯圭都乖乖地点头。

张氏欣慰地笑了，仰头望着天上不见阴的天，抬手擦了下额头滴下的汗，：“这样大热的天儿，你们兄弟俩人小，可别再出府了，热出病就不好了……”

赵伯琮心头猛然一跳，糟了！

他怎么忘了，灾荒过后往往会尸横遍野，眼下正是时疫逐渐形成的季节，尸体在炎热的天气下腐烂生出尸气，病毒随着空气传播，甚至会渗入土壤和水源，蛇鼠虫蚁更是病毒传播源，一个不好，就会爆发大规模的瘟疫！

瘟疫一旦形成，即便赵伯琮有空间这个金手指也束手无策，更何况他这个空间还要他自己去看书学习。即使是现代的华夏，一旦爆发疫症，也是一件棘手的事。在这个落后的朝代，染上瘟疫基本就是宣布了死刑，除了物理降温、就是喝一些清热解毒的中药，剩下的只能靠患者自己扛过去。

赵伯琮眼中闪过一丝气愤，垂在两侧的手紧握，连他区区县丞之子也能意识到饥荒之后极有可能会发生瘟疫，而这大宋王朝的朝廷竟无一人提前做出警示，甚至连救济粮也不见下落，秀州城的赈灾粮还是府衙联合当地乡绅富豪一同捐赠！

朝廷失职啊……

赵伯圭远远望着自家弟弟脸上突然出现的深沉表情，想着张氏的话，也低下头沉默不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