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美人心黑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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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三月中,京中筹备多时的武举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进行了。先前几天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好看,若要优中选优,从中择出今后的能臣良将,参加武举的人必须披荆斩棘站到最后才行,因此这场考试最有意思的都是在后面。

晏映也没那么着急,她主要还是想带着阿姐出去透透气,晏氏流放的影响已经渐渐消歇,当时没有牵扯到她们,现在就更不会再旧事重提,她倒是也不害怕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这日,她乔装出府,直接去了柳安街。

柳安街是京城有名的有名的花街,春香楼就在这里,往日晏映来时,总要去里面看看秦淮南的,今日却独自坐在旁边的酒楼里,饮了一盏又一盏茶,时不时看向楼下。

对面是个大赌场。

她一身青衫,玲珑小巧的身形往那一坐,压迫感是没有的,更像是哪家偷跑出来想要吃喝玩乐又不敢的少年郎。

小二见她坐了许久也不点菜,白白占了最好的位置,以为是黑心对头派来捣乱的,沉着脸想要将人赶走,刚往前走一步,楼梯处突然闪过来一道人影,将人正巧撞上。

说是撞上,小二被弹得一屁股做到地上,那个一身黑衣的人竟然纹丝不动,小二气急,抬头要骂一句他不长眼睛,却忽然碰上他幽深凶恶的目光,登时就噎住了。

“起不起来了”黑衣男子问他,眉头紧紧皱着。

“没、没事”

小二吓得摇头,什么都忘了,男子眉头松了松,只是看他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继而不再耽搁,转身去了那个小少年的桌子旁。

男子躬身行礼,刚刚对他横眉冷目的,现在却对少年毕恭毕敬。

小二生了一身冷汗,知道那少年不简单,自己还差点把他当作捣乱的小混子,差点就得罪人了。

他擦擦屁股站起来,终于看到背对着他坐着的小少年露出了侧脸。粉粉白白的,迎日光一照,像镶了一道银边,笑时,眼睛弯成月牙,模样真是太讨喜了。

小二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要是早瞧见她的脸,也不至于怀疑人家是来捣乱的了。这样矜贵的长相,定然是哪家受宠的小公子。

“鸣玉

,你别总板着一张脸,瞅你给人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晏映端着茶杯,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鸣玉,语气里有几分揶揄。

鸣玉恭敬地垂着眼“属下自来就这样。”

“我知道,你一直跟着先生,肯定耳濡目染的,也不苟言笑,侯府死气沉沉的,他功不可没。”晏映撅着嘴“哼”了一声。

鸣玉就要说话了,夫人私下诋毁主子,他当然心中不喜。可是张了张口,又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主子紧张稀罕夫人,那是有目共睹,他一个仆从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得跟着大人的想法走。

大人让他听夫人的话,他就不能忤逆。

鸣玉欲言又止,都看在晏映眼里,她弯着眼笑了笑,拍了拍桌子对面“你过来,坐那儿”

“夫主子,这不合适。”

“让你坐你就坐,别婆婆妈妈的”

鸣玉面色一僵,偷偷看了她一眼,最后乖乖地坐了过去。

晏映很高兴,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想跟着我,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忍辱负重,都是看在先生面子上呢,是也不是”

鸣玉一顿,抬头正大光明地看着晏映,以前因为忌惮主子,他从来不敢看她的正脸,现在听她语气轻松地说出这些话,他心里有点异样。

就好像小心眼的心思被人发觉,让人抬不起头来,偏偏那人还心如明镜,并且并没把他的恶意放在心上。

晏映啜了口茶,他虽没说话,她也明了答案,却并不生气,抿着唇,好像在强忍笑意。

“你笑什么”鸣玉看出她在憋笑,紧着眉头问了一句。

反正主子也不在这,他胆子莫名长大些。

晏映破位得意“管你喜不喜欢,你家大人喜欢我呀,你气不气可是就是没有办法”

鸣玉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就是跟他耀武扬威来了,果然是个小丫头,小孩心性,不稳重,也难堪大用,这样的人,怎么站在主子身后,怎么配跟主子相提并论呢

晏映将他的脸色看在眼里,解读地一字不差。

“你真是,我看府上的人谁都比你聪明,不通人情世故,空有一身好本领,又有什么用,连”晏映说到这里不说了,神秘莫测地看着他

,仿佛故意在勾起他心中好奇。

鸣玉心里那个痒啊,他知道夫人就是故意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那句话后面到底是什么。

“连什么,你说清楚。”

晏映笑着拍了拍桌子“你其实知道我后面要说什么,连什么连个媳妇都讨不着呗你自己想想,你像是个能有媳妇的模样吗”

“你”就算是鸣玉,心里也想着今后能成家育子的,大胤被人说讨不着媳妇,就是诅咒人断子绝孙的恶言,他当然生气,可生气又不敢把晏映怎么样,只能瞪着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晏映拿了一个干果嚼着,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不知道你哪里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知道,你大抵是心疼先生背负许多又要顾着我,我没法给先生帮助,就是个包袱累赘,让先生分神太多,很累。”

鸣玉见她突然认真起来,按在桌子上的手又慢慢放下去,他坐正身子,认真听着她说话。

“先生跟你不同,他从来不会看轻别人,也会接受一切合情合理的事物。我年龄不及他,阅历不及他,性情不及他,我没经历过太多风浪但他不会如你这般一味否定,而是给我足够的时间长进,会教我,等我,引到我,所以他是先生,而你终究只能跟在我后面做事。”

鸣玉被她的话说得神情僵硬,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是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而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他挑明了说这番话。

在鸣玉心中,晏映绝不仅仅是年纪和心性上的差距让他反感,他其实更害怕的是主子对她一味的保护和宠爱,毫无节制的放纵会伤害所有人,而主子身边危机四伏,远没有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

他需要理智,甚至话说难听点,他需要无情。

鸣玉觉得自己得把心中真实想法说出来。

“你说的那些,我都曾想过,”他抿了抿嘴,似乎在思量自己怎么说好,半晌后,他抬头,“主子是你的夫君,他以你为先,我是主子的心腹,我事事以主子为先。即便知道你有许多不足,但你能让主子开心,能让主子欢喜,我和星沉都乐意见得。”

“这是私心上,所以我其实对夫人并没有太多看法

。”

晏映摸着桌角,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

“但其实假若没有夫人,主子在京城里会更轻松一些,不管夫人记不记得,心里清不清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主子为了保全你,保全你的家人,做了许多妥协,而这些妥协他本不必理会的。还有就是”

鸣玉紧了紧眉头“将来有一天,若你成为他人威胁主子的软肋,我不敢保证他能一直选择理智的处理方式。”

晏映紧接着说道“所以他派你来保护我了。”

鸣玉一怔,似乎在对面的人脸上看到了强撑的表情。

他偏过头小声嘟囔一句“但我也无法笃定自己永远不会失手。”

晏映将桌子推过去一些,神色暗沉“所以,到底是谁会这么做”

桌边抵到身前,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顺着边沿流下,弄湿了他的衣服,鸣玉忽然有一瞬的恍惚,他发觉对面的人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

怎么就说到这里了呢

夫人好像在套他的话。

“这些事,你可以自己去问主子。”鸣玉并不上当。

晏映神色没有变化,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去问谢九桢,她当然不会吝啬表现自己的好奇心,但她也必须要从别人口中知道点什么。

谢九桢让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他,意在向她透露隐在的危险,可也同样有种害怕的情绪在里面。

他害怕她在别处听到什么,也许是某件事情的真相,也许是编造的谎言。

他同样也在否定她辨别真假的能力,划定她接受真相的程度。

换句话说,他心里有秘密,这个秘密是她不能知道的,他也不想她在别人那里听到。

自她醒来后,跟先生相处的时光大多是快乐的,她发觉自己好像喜欢他不,其实是很喜欢。也许是从前的记忆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她,她对先生有依赖,会被他莫名其妙就吸引,她享受跟先生在一起时耳鬓厮磨的温存她觉得自己有些深陷了,又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忆的病,而患得患失,忍不住害怕。

她几乎认定了先生是她后半辈子相守一生的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一直躲在先生的羽翼下,如果有阻隔,她去破

除,如果有仇怨,她去消解,她想排除万难奔向他。

她觉得先生也值得一个这样的她。

“我可以问他,也可以问你,事实上,我会觉得你比先生更该告诉我这些事,因为先生就算再怎么纵容我,他第一想法还是保护我的安全。但你不同,鸣玉,对先生的事情,你足够理智,你对我也没有无谓的杂念,把先生身边的敌人都告诉我,我就会多一分警惕少一分鲁莽,你也不希望因为我的肆意妄为而让先生落入难做的境地吧”

鸣玉发现自己被晏映绕进去了。

他被派到她身边,本以为最多也就是跑跑腿,陪着她闯闯祸,可晏映一席话无疑是在说更深入的东西。

先生不止是喜欢她,也看重她,这一点,鸣玉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实际上,这个年纪轻轻的夫人很聪明,若她不是个女儿家,也许在官场上早就崭露头角。

世家子弟里面十个里可能八个都不如夫人。

鸣玉咳嗽一声,眼睛向下看“太后,淇阳侯,魏王,福王,都有可能对先生不利。”

晏映唇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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