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念书（1 / 1）

“媳妇儿，”齐月打开糕点的纸包，将一块米糕喂到陆嫣然嘴边，“你吃。”

陆嫣然下意识地咬了一口，食物落入空空的胃袋，她这才发觉一上午都在忙活，根本没顾上吃东西——还是傻夫郎会疼人！

“大宝贝儿，还是真是妈妈的小棉袄！”她打趣着接过纸包，这米糕香甜可口，若是再加上点葡萄干、核桃仁，浇上些芝麻糖稀，就更好了

陆嫣然正在犯职业病，齐月猛地停下脚步，望着一个小摊发愣。

“旧书随便挑，”书摊的主人卖力吆喝，依然没什么人上前询问，乡镇中识字的人太少，“笔墨纸砚便宜卖！”

陆嫣然最受不了齐月眼巴巴的模样，现在她兜里有钱，胆气也壮，“走，看过去看看！”

“看啥啊，”陆小虎撇嘴道：“看了也买不起！花好几十文买几张纸，浪费！”

“这孩子，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懂不？”陆嫣然见齐月蹲在书摊旁，拿起一本书爱惜地摩挲着封面，她心里一酸，就像看见希望工程广告里渴望读书的孩子，忙向摊主张口询价：“这书多少钱一本？”

“五十文一本。”

“嘶”，陆嫣然倒抽了口凉气，还真不便宜，抵上二斤上好的五花肉了，要摊十个煎饼才能赚回来！她蹲下拿起一本翻了翻，那是本《论语》，繁体字连蒙带猜倒也能认个七七八八，书上的字迹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手抄的，怪不得贵。

她歪头问蹲在身边的齐月：“阿月，你想要吗？”

齐月抓着手里的书不放，眼睛里闪着光使劲点了点头。

不就是五十文？买、买、买！一番讨价还价，摊主饶了她几张宣纸、两支毛笔，还有个摔碎了的墨块。陆嫣然满意地数出五十文递给摊主，摊主收了钱，又看了看拿着书如饥似渴地读着的齐月，嘬着牙花子道：“他真认字吗？”

只见齐月一手拿书、一手背后，像个博学鸿儒般聚精会神地盯着书页，那姿态特别唬人——可他手里的书其实拿倒了。

五十文进了摊主的口袋，陆嫣然忽然有点笑不出来。

回去的路上，陆嫣然花了两文钱给陆小虎买了个糖人吃，孩子乐得什么似的，果然穷人家的孩子好养活，齐大少爷要五十文才能讨好，以他们现在的经济水平来看，和千金一笑也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他们冬天要挨冻，只怪齐褒姒、不怪陆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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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嫣然趴在床上数钱，钱罐里有七百六十文，卖煎饼大概净赚了五百来文，再摊上几次煎饼，他们过冬的物资就有着落了。

陆嫣然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齐月靠在窗边，把那本《诗经》也颠来倒去地翻了一回又一回，两个人都觉得无比满足。“阿月，”陆嫣然向他招了招手，齐月拿着书乖乖走过来坐在床沿上，她随手翻开书中的一页，试探着问：“这个字念什么？”

“唔”齐月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字，好像要把书页盯穿。

陆嫣然见他神情执拗、半天都不说话，心里一紧，赶紧用手盖住书页道：“不问了不问了，管它念什么”

“这是什么字？我怎么不认得？”齐月掰开她的手茫然自语，蓦地右手握拳砸向脑袋，魔怔般地重复：“这是什么字？这是什么字？！”

他脸色青白、声音发颤，整个人都如筛糠，冷汗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往下淌。齐月平时太乖，不折腾也不胡闹，陆嫣然几乎忽略了他脑袋不正常的事实，这时候他突然发起病来、怎么安慰都没用，可把她吓得心惊胆战、魂飘魄荡！

“阿月，你怎么了？你那儿不舒服？”陆嫣然跪在床上，从背后使劲抱住他，齐月双手痉挛般地抓着那本书，呼吸急促、嘴唇泛白，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书页，鸦羽般的睫毛拖着他的眼皮往下坠，眼看就要晕倒。

陆嫣然病急乱投医，指着一个字大声道：“是个风字！是不是？你看，是风字”

“风”齐月失魂落魄地重复，他强撑开眼皮，又望住陆嫣然所指的诗句。

陆嫣然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风、雨、如、晦”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齐月喃喃地将诗句接续下去，这些文句仿佛刻在他的骨血里，即使痴傻疯癫，也忘不了、也能脱口而出。他长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脱力般靠在陆嫣然怀里。

陆嫣然心疼地为他擦去头上的冷汗，怜惜地在他额角上吻了吻。她不知道是谁把齐月害成这样，夺去他的一切、把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变成了一个痴痴的傻子。陆嫣然心中又生出一个远大的目标，那就是攒钱为齐月治病！她不确定齐月还能不能恢复，但只要有一丝希望，陆嫣然都不会放弃，她怎么舍得齐月一生如此？

那本书仍被齐月紧紧攥在手里，直到陆嫣然扶着他躺好睡去，也不曾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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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和以前一样乖巧听话，好像全然忘了昨天的痛苦。只要闲下来，他就会靠在窗边，借着天光翻来覆去地看那本书——依然是拿倒的。

“阿月又在用功呀，真乖！”陆嫣然摸了摸他的头，伸手牵着齐月往厨房走，“来，咱先吃饭。”

她的心态越发老母亲化，看得懂看不懂都无所谓，愿意看书就是好崽！鼓励教育、快乐成长，她也没盼着齐月考状元，成绩并不重要，孩子高兴就行！

午饭是清炒土豆丝和鱼汤，齐月往自己碗里加了好几勺辣椒糊，他十分能吃辣，陆小虎学着他的样子也加了半勺，就辣得呲牙咧嘴，小狗似的吐着舌头。

天气越来越冷，能吃的蔬菜也越来越少，陆嫣然看着齐月红通通的嘴，突然又想到一种美食——是时候腌制辣白菜和酸菜了！辣白菜咸辣开胃、酸菜鲜美诱人，又能存放又能下饭，等到大家吃冬储白菜吃得想吐，她把腌好的美味往外一摆，嘿、肯定又能大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