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诶哟，裴儿就这么想跟爷私奔吗？”临雪渊十分喜欢裴儿这骨子没有尊卑的劲儿，这府上唯独她知晓自己来历，从来拎得清，说话直。裴儿提得法子，她也是想过的，不过，后患无穷，无端逃了，就算皇帝不追究，那薄云天也不一定会放过自己。

薄家是个大族，族人遍布整个羲国，如果到时候真要逃了，她能换回女装隐匿，可裴儿不行。若是薄家人一直追查，裴儿迟早会暴露，那时候将永无宁日。这世上唯独不怕人去查的地方，只有海鸣谷。

可惜，那里她回不去了。

临雪渊除了想过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之外，亦也是要为裴儿的人生负责的。

她不希望未来，裴儿会受自己的牵连而被抓回薄家受苦。她这番想法没有与裴儿说，但相信裴儿也是能理解的。

“少爷，老爷来了。”

临雪渊受着裴儿的玩闹时，府中女侍进来通报。她点点头，看了眼裴儿道，“忍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自从敬神之日，明嘉王伏法之后，临雪渊一直等着薄云天上门。

她原本以为薄云天不出三日便会来府上看望，没想到一连十多天都没有出现。她让裴儿去请薄云天，薄府都是以“不在家”为由打发了，若不是白日里拒了皇帝的任命，怕是这人不打算出现呢。

临雪渊让裴儿给自己整理好衣裳，便前往厅中见薄云天。

这是不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半路得来的便宜父亲，但今日的心情格外复杂。

“你看上去身体不错。”薄云天上下打量了一番临雪渊，临雪渊笑着向薄云天敬了敬，“劳烦父亲挂念，儿子身体尚可。”

薄云天眉头微挑，似乎含着怒意在责问临雪渊为何要拒绝皇帝白日的旨意。

临雪渊明了薄云天的来意，开门见山，“父亲若是来劝我接受官职一事，请恕儿子不孝。儿子不能接受。”

“为何？”

地官司徒，令表百官，发徒役，兼管田地耕作与其他劳役，那可是仅次于天官冢宰之外最高的官位，天下谁人不羡慕？哪有人像临雪渊这样躲着不要的。

“父亲是从何时知道白越真面目的？”

天底下也就临雪渊敢这么直呼皇帝的名讳。

薄云天皱了皱眉，淡淡道：“你与黄语芊结婚后不久，陛下他特意见了我一面。”

也就是说在举事之前了，想来自己跟黄语芊的婚事应该不是白越的手笔，临雪渊心底倒是舒服了一些。

“那赫大人呢？”

见临雪渊继续问，薄云天虽不悦，但还是如实告知，“敬神之日前，是我告诉他的。”

临雪渊笑了笑，如此一来，便能解释，为何那日赫孟章见皇帝下令还有些惊讶，想来应该他也是不久前才接受这样的皇帝吧。

“我们的陛下真是厉害。”

临雪渊是真心佩服，一出戏能忍着唱十多年，并且在这个时机里，明确挑选出真心忠于自己的臣子，并加以利用，实在是太腹黑了。

薄云天自然也是同意临雪渊的话，想起那个看上去明媚纯真的少年卸下面具，运筹帷幄，将薄家一切悉数掌控的样子，他这个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人也不禁胆寒。

“父亲宁可相信皇帝也不相信我，看来在薄家和我之间，父亲向来是拎得清的。”

临雪渊这话说得有些酸。

薄云天向来不参与这些党派之争，白越能说动他来帮忙对付明嘉王，显然是薄家有什么不为知之的把柄在白越手上。

在这场斗争中，如果自己输了，他薄云天也只是少了个私生子，身后还有皇帝作为靠山；如果自己赢了，那作为薄家的继承人，他也不亏，到时候退居二线明哲保身，明嘉王想清算也落难不到薄家头上。

不吃亏这块，临雪渊是佩服薄云天的。

薄云天见临雪渊看穿了自己，便说开了，“冰儿，这次你做得很好，为父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为了薄家，有些事不想承受也得要承受。”

冰儿，可不是她的名字，薄冰只是她临雪渊借来这个身份的本名。

说到这，临雪渊更加划清了界限，“父亲，儿子志不在此，您也知道我的性格，我行事自由惯了，早前又在陛下面前做了很多狂悖之事，现在他能许我高官厚禄，明日便可要我身家性命，我的背后是您，您的背后是薄家，您觉得小皇帝是那种大度之人吗？”

想想十年饮雪，只为那日给明嘉王致命一箭。

何等隐忍，少年何等心性。

“你作何想？”薄云天松动了。

“我想带裴儿回乡下。远离胤都这块是非之地。”他日再捏个理由，报个身故，薄家就再也无临雪渊此号人了。

薄云天不知临雪渊的算盘，只叹了口气，“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甩袖离府，背影颇为沧桑。

临雪渊恭敬地送完薄云天，松下一本正经的面皮，赶回去抱着裴儿，嚎道，“裴儿，准备好包袱，明日少爷我就递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