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别样胜游（2 / 2）

<p>对于大自然的抚摸，文竹从不拒绝，闭上双眼尽情享受。像一个女子的挽留；“哥，今夜莫要走。”又像依依诉说一个缠绵的爱情故事。</p>

<p>文竹对董梅说：“今生我愿作长堤。”</p>

<p>董梅应道：“今世我愿为春柳。”</p>

<p>两人相视一笑，合道：“今生今世长相守。”</p>

<p>爱情不是玩笑，玩笑里有时却会见证爱情，当两人默契时，爱情就已悄悄降临。</p>

<p>文竹拉着董梅的手出瘦西湖正门时，已是下午四点多，大概是坐了船，也不觉得累了，于是两人决定步行去文昌阁一带转转，那里是扬州市的最繁华中心。</p>

<p>董梅一路走，一路瞧瞧扬州的服饰，逢店必进，文竹像佣人一样跟着，因为不在行，也插不上话。</p>

<p>店老板从装束，口音也知道两个来旅游观光的，费尽口舌，想做成一件买卖，结果徒劳。没撞到适意的服饰，董梅是不会轻易出手的。</p>

<p>看，花不了钱，只要董梅愿意，文竹陪上一天也是心甘情愿，因为陪着心爱的人本身就是一桩幸福的事。走到一个岔路口，碰上一排小吃店，人也不少。鼻子是闻不得香的，肚子更是“咕咕”地抗议。</p>

<p>两人随意进了一个店，董梅喜欢吃蟹黄蒸饺和桂花糠藕粥，文竹就各来两份，外加一份小菜，服务员机灵，上得挺快。</p>

<p>这样的服务员老板喜欢，周转越快，消费的人就越多，那MONEY也就多多益善。</p>

<p>蟹黄蒸饺醮着醋将就地吃，董梅说：“味道还不错，那桂花糖藕粥味道就没那么地道了，有点稀糊。”</p>

<p>“出门在外也不易，不必去争。”文竹说：“当茶喝就行了。明天我们去富春茶社吃早点，那里正点。”</p>

<p>董梅想想也是，也就算了。当最后一个蟹黄蒸饺下肚时，董梅感觉有点撑了，粥却留了大半。</p>

<p>文竹舍不得，也不嫌董梅馋过的，一口气就喝了，用餐巾纸抹一抹嘴结账差拢。</p>

<p>董梅说：“文竹，剩就剩呗，何必呢。”</p>

<p>文竹说：“没有何必，粒粒皆辛苦而已。”</p>

<p>太阳快下山时，两人才摇到文昌阁。文昌阁向东是商业金融街，向北是条古街，房子大概是明清时期的，古色古香，比较耐看。</p>

<p>“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听说扬州是出了名的月亮城，董梅有点不服气了，嚷道：“天下的月亮都是相同的，为何偏偏扬州是月亮城呢？”</p>

<p>“大概是扬州观月的地方实在多吧，瘦西湖的月观可以观月，二十四桥可以观月，五亭桥上可以观月，小金山可以观月，湖中可以观月，文昌阁同样也可以观月，最好是八月半，秋高气爽月更明更圆更对上人的心意。</p>

<p>“月是诗源，来扬州的出名文人实在多，一人写上几句，千年下来，也多得吓死人，想不出名也难。谎言说过千遍也能成真理，何况名人说的呢。老百姓能懂啥，能附会上去就感觉挺有面子了，似乎也风雅了一把。”文竹笑着解释道。</p>

<p>“听说扬州美女甲天下，今天一观也不见得呀。”董梅总觉得有一口气在胸憋着，不吐不快。</p>

<p>“只注意你看服饰，没注意你看同类啊。哦，在看人家服饰时也顺带着看了一下模样，是不是？”</p>

<p>文竹给董梅的干醋逗笑了，继续言道：“也许真的没有盛唐美了，青楼女子色艺才技样样拔尖。‘扬州一觉十年梦’，扬州的青楼随着唐宋的梦就散了。后经蒙古和满洲大军的洗礼，当野蛮征服了文明，美丽将成为奢侈品。</p>

<p>“人们争相逃命，温饱都成问题。没有和平的土壤，美丽就是祸水。兴衰是必然的，永恒是没有的。甲不甲天下？与我等何干？”</p>

<p>听文竹如此一说，董梅气便消了一半。甲不甲天下？与我屁干系，一句话也不会使扬州美女高人一等，为何要为其它城市美女喊冤呢？我是扬州一过客，何必去生那些醉文人的气，再说那些人早已仙逝，跟死人较真那自然是活人的不是了。</p>

<p>趁着月色，文竹两人坐上三轮车，离了闹市，顿时清静了许多。任那风在耳边吹着，月在朗朗夜空跟着，树影在地上支离着。</p>

<p>文竹送董梅去了招待所，不敢留宿，径去了宿舍，洗洗早睡。</p>

<p>明日文竹一早就去候董梅，董梅在梳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文竹也不计较，耐心等候，等蚕出茧化蝶一般。</p>

<p>男人简单，洗脸梳头，衣服整洁就行，几分钟就能搞定。女人纷繁，打底抹粉，画眉、口红等一套过程，没有半个小时是下不来的，还有服饰的搭配。而且女人出门从不马虎，不到满意决不动身，让男人等的时间越长，越显得自个的高贵，他的真诚来。另一方面也印证“女为悦己者容”不是毫无道理的。</p>

<p>董梅懂什么时候化什么状，没让文竹等多久，一刻钟而已。</p>

<p>文竹看着董梅的装扮：简约、清爽、大方，很是满意。休闲短裤配短袖，都是自己量身打造的，身材显露无遗。脚穿旅游鞋，胸前挂一根细细的金项链，青丝高扎，好比马尾巴，青春亮丽，活力无比。</p>

<p>除了市中心，扬州的路相对比较窄，一不留神就挤上了。</p>

<p>富春茶社不在主干道，在国庆路上的一条巷里，那就更窄了。</p>

<p>看样子幕名而来的人不少，加上本地的知名人士，那巷子真的人满为患。</p>

<p>两人无法，下了三轮车步行过去。踏在砖石相间的巷子里，倒也有时光倒流的感觉，两边的墙沧桑依旧。当两人挤到富春茶社里，感觉完成了壮举似的，有“非倒长城非好汉”的气概。</p>

<p>“这哪里是吃早点呀，是找罪受呀。”董梅率先发难。</p>

<p>“即来之，则安之。”文竹安抚道。</p>

<p>人实在的多，一番折腾，等坐上桌子吃的时候二刻钟过去了，差一点连吃早点的力气也没有。</p>

<p>文竹点了个“杂花式”，三丁包子，千层油糕，翡翠烧卖，二份藕粥，放了大半桌子。不知“杂花式”里有四种点心，四咸四甜各俩计十六。多了也没关系，吃不了带走。</p>

<p>董梅说粥比昨日的好百倍，点心也不错，包子味道绝好。</p>

<p>见这么长时间也没耽误董梅兴致，文竹想想也值了，便问道：“下次来扬州，还来这百年老店吗？”</p>

<p>“味道虽好，也不来了，遭罪。”董梅快人快语：“再说今日已来过，也尝过，也算见过了世面。”</p>

<p>好东西普通人常吃也吃不起，偶尔去一二次，见过世面也就罢了。省得与人谈吐时，别人会露出鄙夷的眼光。居家过日子还是实在点好，吃剩的早点打包，不是丢人现眼的事。</p>

<p>为了节省时间，文竹要了袋子自己动手。出了富春茶社，按计划上午去了就近的个园，下午逛了何园。当时扬州的盐贾都富得冒油，个个腰缠万贯，这么好的园林都是自家的后花园。</p>

<p>文竹和董梅除了“啧啧”地匝嘴，别无他言，一边在想财富是如何积累的。不知在哪个角落里，董梅看到了大批的月季，忽然想起了洁白似玉的琼花，想一睹芳蓉。听文竹说来的不是时候，开过了，甚是遗憾。</p>

<p>为了安慰董梅，文竹即兴讲了一个故事：“‘维扬一枝花，四海无同类。’如此盛赞，可想此花之美殊。为妃子看此花，隋炀帝居然大兴土木，劳师动众，挖大运河至此。下扬州的龙船壮观得让人瞠目，引得两岸百姓驻目，女人是哄开心了，国家却哄丢了。杨广也许是****，但皇帝是性情不得的。江山社稷不是性情两字可以巩固的。”</p>

<p>听了这话，董梅倒是遗憾中添了些平静，仿佛琼花已在心中美艳了一次，只是为琼花鸣不平：“隋朝灭了，妃子是红颜祸水还好说，与琼花何相干？琼花何罪之有啊？好好的花也能败国，也忒牵强附会了吧？”</p>

<p>女人的理都挂在嘴边，文竹心想，我也没提琼花灭国呀，这是哪出跟哪出呀，嘴上却说：“都是妃子惹的祸，杨坚儿子犯的错，琼花冤枉无罪过。”</p>

<p>见琼花平了反，董梅才肯罢休。如此护着琼花？难道董梅是花仙转世？这念头在文竹脑海中一闪而过。</p>

<p>第四天上午二人相约去了史可法纪念馆，文竹来一次感动一次，热血升腾，难以自持。望英雄项背谁可以继？“国家兴旺，匹夫有责”，存亡时刻，英雄登高一呼百应，虽败犹荣，不屈就义，虽死无憾。</p>

<p>不以胜败论英雄，人间正气浩长存。“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忠正公此类英雄是国家的脊梁，延续着龙的血脉。比起吴三桂、洪承畴之流，在民族大义上不知高贵了多少倍，谁流芳谁遗臭从游客的眼神中你就能读懂。</p>

<p>下午去了大明寺，“淮东第一观”，千年古刹不浪得虚名。</p>

<p>隔日，上午两人出去买些扬州特产，如牛皮糖、香扇之类的小礼品，回家用于董梅分发亲朋好友，意思意思，也算是去了一趟扬州了。</p>

<p>下午董梅在招待所养精蓄锐，文竹在校处理一些私事，如派遣证，生活用品的处理。与同学老师打个招呼，三年弹指间，一别各天涯。</p>

<p>五天的时间，对于失恋的人来说，恐怕是五个世纪。对于热恋的人来说，五天不过就是一溜烟的工夫。</p>

<p>如果时间能停止，文竹想停留在幸福的那五天，让它永恒。每个人的幸福时刻都是不一样的，上帝也做不到公平，因此时间从没停止过。岁月东流水，不为谁停留。</p>

<p>历史的脚步越走越远，除了聆听，也会呐喊，大多时是无可奈何地坦然面对：无法抗拒时间的流失，也抓不住岁月的痕迹。</p>

<p>六月四号，周日清晨，当文竹坐上离开扬州的汽车，那无名的伤感比瘦西湖的月浓了许多。</p>

<p>别了，扬州！别了，朋友！别了，我的大**活！挥一挥手，瘦西湖化作天边的云彩，渐渐远去。</p>

<p>董梅依偎着文竹的肩，惦记着倒是家里、店里的事。</p>

<p>人总是这样，住这头想着那头，居那头念着这头，一颗心分两半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