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同桌的妻（1 / 2）

<p>午后文竹夹条烟去文正**家拜访，文**七十不到，红光满面，在堂屋写对子呢。桌上、椅子上、长台上、地上都是春联，怕风捣乱，用东西定着晾干。大都是正楷和隶书，因是免费送乡人的，草书没几人能懂。</p>

<p>**提笔，稍作思考，运笔一挥而就，字字苍劲有力，几十年功底有大家风范。</p>

<p>“春回大地风光好，福满人间喜事多。”“门迎百福福星照，户纳千祥祥云开。”“新春新年新景象，多福多财多平安。”“精耕细作丰收岁，勤俭持家有余年。横批：国强富民。”“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等诸多对子，无一不通俗易懂。</p>

<p>文**见关门得意门生文竹来访，欢喜得很，叫文**又是端凳又是上茶，还有瓜果之类的，弄得文竹很是惶恐，抢着去做。</p>

<p>在文**的书房坐定之后，文竹环顾四周，南北两边皆窗，通风透气。南窗前几株松柏，苍翠笔直，窗下有张写字台，古色古香，上面摞了几本书，书上搁着一放大镜。东墙有幅书匾：宁静致远。字字饱满圆润，深情有力，包含着文**的一生。</p>

<p>西墙是幅山水画，与书意两相宜。西南角是个书柜，文**的宝贝，摆满了书，一般人不能乱翻。</p>

<p>就着茶水，两人随意地拉起了家常，没有定式。从**的身体聊至文竹的工作，从老师待遇聊到民族崛起，从“大锅饭”聊到企业改制，从香港澳门回归聊到祖国统一。</p>

<p>文**思维极其跳跃，文竹自叹不如；如此高龄还能关心着民生和国事，文竹自愧不如。文竹聆听着多，有时也会发表一些看法和评论。</p>

<p>看一本好书和跟一个高尚的人交谈，都是受益终身的事，长了知识，陶冶了情操，潜移默化越久，人的品质自然升华。</p>

<p>文**谈兴极浓，难得有人如此跟他畅聊，也许他的宏论庄里理解的人不多，文**还会笑他不务正业。</p>

<p>村上人仰望他，尊重他，却听不懂、也不愿听他的宏论，宁愿去地里干活，出了什么事倒要请文**出来主持公道。文**为乡亲们办事挺乐意，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言之以理，晓之以情，公道自在人心，文**的威望也自在人心。</p>

<p>谈及文竹的婚事自然避不开前几天去董家提亲的事，文**甚是生气，把前后经过讲了一遍，叹道：“董三宝此人，年纪比我小，思想却比我老朽。他对一个人的评价不是看其品质、学识，能力等，而是由金钱来衡量的。没金钱其它一文不值，有金钱其它还能锦上添花。为了金钱甚至可以出卖女儿的幸福。”</p>

<p>文竹听了也不生气，安抚文**道：“**莫气，气坏身子不值。各人各福，董梅他爹一时鬼迷心窍，终有一天会醒悟的。董梅是有主见的人，不会为了金钱而去毁了爱情的。”</p>

<p>文**见文竹如此坦然，放心了许多：“我还担心你大怒呢，想不到你如此平静，孺子定有前程。后来我猜想，大概是董三宝受了‘大跃进’后的影响，怕饿、怕穷、怕受苦。担心董梅跟你受苦受累，心有不甘。其实是目光短浅的表现，我的**我知道，前途一片光明。”</p>

<p>边说边拍拍文竹的肩膀，是预言也是激励。说得文竹怪不好意思的，以后不大展鸿图如何对得起**。这句话深藏在心底，困难时刻勉励自己，一个人的激励胜过千斤金子。</p>

<p>“扶人之道莫过于此，**的激励永远铭记于此——”文竹用手拍拍心脏的位置，“——要想董梅他爹改口，一者除非他思想转变，二者我家要脱贫致富。别人思想改变我作不了主，脱贫致富我有信心。我跟董梅是一个道上的，以后场合上的事还请**你帮我们多担待些。”</p>

<p>竹与**，亦生亦孙，**慷然道：“那是，那是，你是**看着长大的。脱贫致富好，你们誓死捍卫你们的爱情，我也决不允许让人来拆散你们。人生意义不过如此。”</p>

<p>热水空了两瓶，瓜壳果皮堆成小山似的，文竹抬头望钟近四点，便起身告辞。**也不挽留，送至大门口，突然回首说：“老伴，给竹儿拿几付对子来，过年喜庆喜庆。”</p>

<p>文竹笑拒道：“不用了，**。上午回来已顺买了。”</p>

<p>**怒道：“啊，臭小子，看不起老头子的字，是不是？”</p>

<p>文竹无法，接过文**手上的春联，看了一眼夸道：“哪里的事！**的字在镇上称第二，无人敢叫第一。”</p>

<p>“哈哈，混小子，马屁工夫大有长进啊！”**笑道。</p>

<p>文竹正言道：“此福只有你**消受得起，他人休想得到半点。”</p>

<p>**听了有点纳闷，伸过头来问：“何意呀？”</p>

<p>文竹悄悄地回道：“竹儿跟**是一个秉性，不会曲意迎人，像**这样高风亮节的世上有几啊？”</p>

<p>“哈哈哈。。。。。。你这小子。。。。。。”文**的朗朗笑声直透云霄。</p>

<p>四点半不到文竹到了董梅的店里，街上的人群已像潮水一样退去，董梅的店里也清静了许多，虽还有人来，大头已去，零星而已。</p>

<p>董梅见文竹来得如此早，便放下手头的活，对着两徒弟说：“大美，小乔，今天累了一天，早点下班吧。”</p>

<p>两徒弟得了令箭，稍作收拾，跟文竹打个招呼，喜滋滋去矣。见人散去，文竹给董梅**一番，两人便议起正事。</p>

<p>董梅开口先说：“前几日，文**受你爹之托来我家提亲，被我爹百般刁难气走，你应该知晓了吧？”</p>

<p>文竹点头示意，继续倾听董梅的述说：“竹，我爹就那牛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这是他个人意见，我还是以前的我。不信你瞧瞧。”说毕起身转了几圈，缓解一下往下沉的气氛。</p>

<p>一如从前，轻舞曼姿，文竹出神地看，仙女下凡不过如此。</p>

<p>思絮却飘到了董三宝身上，恨他犟得不明事理百般阻挠实在不是味，嘴里却宽容道：“我怎么会掌怪他呢？他只是一时糊涂，也是为你好。只是你如何经得起他的唠叨？”心里却惊讶为何自己这么说，应该是“不往心里去才怪呢”。可见口是心非人人都会，一种本能。</p>

<p>董梅察觉不到这里面的轻微细节，爽朗道：“在家我与娘统一战线，我爹奈何不了我们。说也奇怪，娘为了我，居然敢顶撞我爹了，我娘力挺你啊，竹！”</p>

<p>文竹不知算命的事，护犊天经地义，反对独裁的勇气让人刮目相看，对董母更是感激不尽，甚至想起了“女婿是半儿”的谚语，却忘记了更经典的“丈母娘看女婿看越欢喜”台词。</p>

<p>“娘还说我们是绝配，将来要出大人物。她不稀罕王家的钱，只要人好一切都可以创造。”“大师级”传成“大人物”，版本升级了。</p>

<p>这话受听，王家有点眉目，大概指的是王宗贵家族吧。“大人物”如何来？却理不出头绪，文竹便顺势问了句：“这是你娘清醒时说的？‘大人物’是何意？”</p>

<p>“绝对。除了你谁也不入她法眼。”董梅振振有词，一道说出了‘大人物’的来历，也带出了王家介入是其爹托其小姑整出的事。</p>

<p>文竹才知有算卦的一出，虽不信相命，却对高人出手相帮饶有兴趣，难道冥冥之中上帝真的眷念自己？虽是封建迷信，却使董母站在天理一边，钟意着文竹，天平不至于太倾斜，否则董梅一人孤军奋战要扛累死啊。</p>

<p>“梅，你信算命先生的话吗？”文竹不经意间问了一句，“瞎子”换成了“先生”，也算是知恩图报。</p>

<p>“不信，我是无神论者。他正好说中了天意，天意如此，谁可以阻挡我们呢？不过‘朗朗乾坤，本是一家。文动（董）竹梅，非师即画’挺合我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