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杜鹃之殇（2 / 2）

<p>“有人劝我改嫁，我说就是改天也不会改嫁，除非有人愿意倒插门，扶养我阿公阿婆及我肚里的小人，而且小人一定得姓陆。还真有人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他就是青松最好的哥们陆柏松。</p>

<p>“陆柏松，湖南人，山沟里出来的穷书生。家里一年就几百元收入，为了供他上学，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他是青松大学同班同学，住一个宿舍，身高相仿，名字也一字之差，两人非常要好，以兄弟相称。青松家有厂，出手又大方，常接济陆柏松。毕业后更是带他回龙城市进自家厂一起发展。</p>

<p>“他想走完青松没有走完的路。我和他的婚期如约进行，只是新郎官不是我的挚爱——青松。我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当时心里除了感激没有其它任何感情成分。</p>

<p>“婚后他对我呵护有加，无双出世后，视如已出，疼爱不已，对阿公阿婆加倍孝敬，公司也经营得有条不紊。一家人感情融洽，和睦相处，就像一艘船行驶在正确的路线上。</p>

<p>“五年后，阿公彻底放手，把厂子完全交给了陆柏松，法人**也换成了他。想不到五年如一日爱我们的人爱上了赌，爱上赌，一世苦。</p>

<p>“男人有钱就学坏，陆柏松没有躲得过这个咒语，有时还去**。赌跟吸毒没有本质区别，只会越陷越深，我真担心有一天会家破人亡，我如何向天堂的青松交待？</p>

<p>“这样一来，就是四年。他虽然对我女儿依然爱如故，我与他却形同陌路，他对我阿公阿婆爱理不理。我阿公阿婆欲哭无泪，工厂还得我白发苍苍的老阿公亲自去打理。</p>

<p>“我只有忘情地工作，麻木着自己，忘却什么。我怕回家，怕看见那张变形的脸，可我又不得不回家，因为家中有女儿跟阿公阿婆。《围城》看了好多遍，却摆脱不了婚姻的束缚，跳不出埋葬我生命和激情的火坑。</p>

<p>“我想跟他离婚，却怕别人耻笑，怕伤害无双，怕他夺了家产，更怕有人说我欺侮外地人。我犹豫着度日，像在无望的船上，看不到边。青松，我该怎么办？”</p>

<p>杜鹃无助的眼神紧紧盯着文竹，文竹醒了个神，杜鹃叫的是青松，不是自己。</p>

<p>文竹仿佛给青松伏了身，起身走过去，轻轻抚摸着杜鹃的秀发，又抬起她的下巴，怜悯地说：“鹃，有我在，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p>

<p>可事实上，文竹的屁股根本没离开板凳，仅是意念而已，是文竹的还是青松的，当事人文竹也说不清。</p>

<p>女人的犹豫如浮萍，飘浮不定。在人动情的时候，也许语言的劝慰不如倾听来得更有疗效。就像那洪水，只要找到合理的出口泄洪，危险就解除了。</p>

<p>杜鹃把文竹当作出口，当作朋友，当作青松的替身。想不到她的命运如此多舛，在这种时候，文竹除了静默，默听（如果允许也会借个肩膀过去），就是拿着面纸守候，守候杜鹃的倾盆大雨。可是他错了，一个人痛到心碎哀到心死时是不会有眼泪流出的。</p>

<p>文竹默默地陪她静坐，等她喝了口茶，缓过神来，才开口道：“不怕我靠不住，把你悲惨的命运传遍天下，到那时你就得记恨我一辈子了。”</p>

<p>“第一眼见到你，就以为你是青松转世，青松不是那样的人。”</p>

<p>“杜鹃，求你了，帮我早日脱掉替身这臭皮囊。演配角还行，做替身还真不行。”</p>

<p>“那要看你表现了。”杜鹃的笑比花还灿烂，大概悲伤已经掉在人生的前一个站台了。</p>

<p>“看我表现？小时候是三好生，在单位是先进个人工作者，在家是模范丈夫。”</p>

<p>“那是你个人荣誉，与我不沾边。”</p>

<p>“哪我帮你倒杯茶吧？”</p>

<p>“我会倒。”</p>

<p>“哪我帮你搬煤气？”</p>

<p>“我家是天然气。”</p>

<p>“哪我陪你去看一场电影吧？”话一出口，文竹就懊悔了，什么话不好编，偏要说看电影，那不是自投罗网吗？</p>

<p>“一场不够。”</p>

<p>吓得文竹不敢接话，怕一承诺就给人捆绑了，没了自由。</p>

<p>“文竹，我跟你开玩笑的。是不是吓着了，生气了？”</p>

<p>“没有，没有。我是想‘看电影’跟‘替身’哪个更重要。”文竹打马虎眼。</p>

<p>“你说哪个更重要？”</p>

<p>“其实都不重要，只要你开心才是最重要。”</p>

<p>“为什么会这么想？”</p>

<p>“因为你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我怎么可以有外人之想呢？为你开心义不容辞！”</p>

<p>想不到这一句话，就把杜鹃的晶莹泪花引起来了，文竹又慌了神，赶紧扯面纸。</p>

<p>“不要，这是幸福的泪水，得留着。”</p>

<p>“那趁着幸福我们去看电影吧？”</p>

<p>“不要了，文竹。回去向小天羽问好。谢谢你。”</p>

<p>文竹心想，为了家庭和睦问好还是免了罢，只是谢谢两字重得让人有点还不起。杜鹃如同名的花儿一样艳，性格有时像，有时更像丁香，眉间有一种忧郁在流淌，心中有一种脆弱在彷徨，善良却像花香一样弥漫。</p>

<p>有一段时间，文竹常做着相同的一个梦：一个弱小的姑娘背着沉重的行囊沿着锃亮的铁轨独自奔向远方，远方是黑压压的森林。一双无助的眼睛，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p>

<p>四月底，文竹去市里办公，回时下起了雨，文竹便在屋檐下躲雨。瞥见马路对面的公园里有几株丁香花开放，因为风雨，迷蒙一片，不得近观，但它的摇摆在风雨中还是清晰可见的。</p>

<p>有一时，文竹觉得摇摆的不是丁香，而是杜鹃。触景生情，文竹情不自禁地给杜鹃发了个短信：“想你的时候下雨/下雨的时候想你/你是绽放的丁香/我深情地凝望//我多想靠近你的身旁/却又怕世俗的目光/我在雨中张望/张望雨中的丁香/忧郁地开放。”</p>

<p>心里无一丝暧昧和歪念，可后来东晟说，怎么读都有暧昧和杂念，文竹无语。千人千义，这就是**诗词的魅力。</p>

<p>杜鹃回的很快：“我的笔名就叫丁香，你怎么知道的？还说不是青松转世呢？这笔名只有他一人知。不过这首小诗我喜欢。”</p>

<p>文竹无奈地看着天，回了这样一条短信：“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上帝，哪我就承认我是青松转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