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长亭送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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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尾的晴天,杨花满路纷飞,经过一个冬天雪藏的芦苇渐渐的探出嫩嫩的枝芽,随风摇曳,金色的日光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闪得人眼花。

  上京城郊的风波渡,依玉京河畔而建,此时开春化冻,码头停满船只,登船下船的客商络绎不绝,卸货的脚夫,拉船的纤夫吼着震天的号子。

  玉京河连通京南运河,是重要的水路设施,若往南方,可走水路结合。

  离码头不远有个风波亭,无数文人墨客曾在此吟诗作词送别至朋好友。

  今日也一样。

  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几碟小菜并一壶酒,两位老者对立而坐,侍从分立亭外。过往行人总忍不住要瞧一眼,里头二人,一人衣冠考究,通身富贵;一人棉布素衣,却依然气度不凡。

  “没想到竟是你来送我。”

  魏承光目光复杂地望着对坐之人。

  梁示崇眼含笑意,带着胜利者的从容,“好歹做了大半辈子敌人,你走,我自然要来送一送。”

  魏家倒台,子女亲眷奔赴各地,亲朋好友锒铛入狱,自顾不暇,魏承光独自回乡,前来送别的竟是宿敌,这滋味任谁品都觉得酸楚唏嘘。

  魏承光看了眼忙碌的码头,回忆起一些往事,他问,“虞敏德当初是什么时候走的?”

  “春末将夏之时。”

  春末将夏,正是满屏翠柳,黄鹂啼啭,苇荡清波的好时节,比他走的时候好。

  文兴帝执政时,他们三人总是你争我吵,争吵到最后,虞敏德被罢黜,那时他自认为胜过一筹,自认为斗倒梁示崇的重担还得他来挑。

  安知这官场变幻莫测,多的是风水轮流转。

  魏承光恍惚一瞬,挤出淡笑,“还是你记得清楚,你也送过他?”

  “那自然是没有,我与他,仇怨颇深。”梁示崇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

  魏承光了然,他们之间隔着血仇,无法消除,倒同他和梁示崇之间不大一样,他苦笑,“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他们都已远离政治中心。

  他曾寄希望于宋钊,想做受世人敬仰的千古帝师,可如今,宋钊已被押解行走在流放南地的路上,而他也不再是太师,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理想终究破碎。

  史书会如何记他?

  魏承光望着金鳞逐波的河面,顿生出无限苦闷。

  “何须忆往事,尽散春风里。”梁示崇举杯道,“今日一别,恐怕也是永别,回永州安享晚年吧。”

  魏家在永州的老宅亦被查抄,只剩个空架子,子女不在,无人伺候,这哪里是去安享晚年,分明是去孤独终老。

  可梁示崇这么说,魏承光也不得不跟着端起酒杯,只是他心中怅然,不知该回什么话,索性一言不发地闷下一口酒。

  喝完,他主动提起酒壶满上,给梁示崇也倒上一杯。

  “多谢相送。”

  三两杯琼浆下肚,魏承光已然微醺,看梁示崇也觉得顺眼几分,“今日你既来送我这一程,那我便要问问你,你为何会在这个关隘站出来帮忙?”

  明明他们之间是不斗死对方不罢休的,那样一个好机会,他竟然放弃了。

  若不是梁示崇,他们的结局只会更惨。

  梁示崇面上祥和平静,“不过为陛下,为中周而已。”

  魏承光不信这虚伪的官腔说辞,身子前倾,凑近几分,盯着他道,“你是不是知道真相?是谁?”

  “魏老弟,真相如何,不重要,你我这把年纪,还求个什么?所求不过安度晚年,不必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局面,如今魏家的人都还活着,这不好么?”

  梁示崇指着码头道,“你瞧那些人,疲于奔命,他们求的,不过一个安稳生存。”

  梁示崇说的话,魏承光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不放弃地追问,“齐王,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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