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夏喧长静夜(2 / 2)

加入书签

  “还有脚镯。”

  黎清穆斩钉截铁拒绝:“不解。”

  “我不说了。”

  话音未落,白清便要离开黎清穆的怀抱。

  黎清穆怎许?于是一伸手,不仅死死抱住了白清,还在被褥中撩起了白清的衣裳后摆。

  白清立即欲翻身,奈何黎清穆抱得太紧了。

  他的手已抚至大腿根。

  “黎清穆。”

  这一声不含任何情绪,犹如无波的水面。

  他慌了:“弄疼你了吗?我不做了,白清你看我一眼……”

  白清沉默,内心轻叹一声,翻身抱住了他,埋首闷声道:没有。"

  白清也是想不出为何,黎清穆由他亲自教导,可怎是这副模样?

  黎清穆不敢强行令白清抬头,只得小心翼翼试探问:“那你可愿看我一眼。”

  “不愿。”

  白清能感受到,黎清穆的心跳太快了,如雷震耳,穿过层层血肉直通白清缓慢的心脏中。

  他太心慌了。

  于是犹豫片刻,白清才轻声道:“是。”

  黎清穆微征,缓缓回抱白清。

  “生刎血肉之痛,你怎么能承受。”

  如此一看,九色鹿、朱獳怕是同样。

  白清嗅着他的气息,感受到了轻柔的动作。

  黎清穆在抚顺白清,从后颈处一直顺到腰身。

  “黎清穆,”白清闭眼,连声音也染上了睡意,“我在你身旁。”

  他伏首,在他爱人的耳畔低声应了:“我知道。”

  人间有月色,空寥寥,昔人共眠。

  面对黎谢的话,白清终是仅回了句:“失策,未曾料到。”

  黎谢转首,看着床幔后白清的双眼。

  “可是,我等了两年。”

  你的一句意外,是我的两年。

  月上屋梁莫贪风,卧榻浅寐秋睡足。

  白清轻叹一声:“你学会的木雕,不过七分。”

  “足够了,入木犹三分。”

  “我教你木雕,往后尚有他人教你别的。”

  黎谢眼中唯白清一人,道:“无需他人来教,你教我的便够用了。况且你教的,又何止木雕”

  “四时之中,你愿等谁?”

  黎谢回:“等你。”

  “别等风来了,风不愿驻足。”

  黎谢垂眸,道:“可我只看见了有风的四时。无风,不见人间红尘世。”

  白清又问:“那你的春、夏、冬日呢?”

  黎谢笑了,微微笑道:“有风,便是我的所有。”

  沉默片刻,黎谢又问:“我们可曾相识相遇过?”

  白清内心应已轻叹一声:“想来是不曾相知。若相遇过,你怎舍得忘了我。”

  “也对,我不舍得把你遗忘了。”

  白清垂眸不语。

  你自是不舍得遗忘了我,但我让你忘记了我。

  黎谢看不到白清眼中的情绪,他也感知不到白清心底的情感。思索了好一会儿,问:

  “在未遇见我前,你有过凡人的一生吗?”

  白清不假思索:“有。”

  “那你又是如何过完凡人的一生?”

  回忆片刻,白清漫不经心答:“想不起来了,倒记得曾为修士的一生。”

  黎谢眉眼弯弯,嘴角略微上扬,是垂眸一笑道:“洗耳恭听。”

  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想了解。

  白清细细回想了才道:“因悟性绝佳,尚年少便被尊为仙尊,但我不喜。”

  黎谢不禁问:“为何?”

  “成名后拜师学道的人太多了,我素来喜清静,可又门庭若市,着实扰我心神。但后来欲拜师求道的人少至一手可数,只因我克徒弟的名声人尽皆知。”

  黎谢又问:“克法如何?又是克了多少人才妇孺皆知。”

  白清瞥了黎谢一眼,不过是在透过黎谢看前世的黎清穆。他答:

  “层出不同的克法,当场暴毙而亡、满门被杀、仇人认出、原地入魔、失亲丧故、亲人相认等。至于克死的人,三十有一。”

  黎谢正欲启唇,却一反思白清说的是克活人,不克鬼,被白清收为徒的他已成鬼魂。于是,他问:

  “那我算什么,例外吗?”

  白清果断省略了黎清穆,反正黎清穆是黎谢的前世,兜兜转转始终为一人。

  “是,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特例。”

  “之后呢?”

  白清答:“教了几人,传了要传的,我便去了一座无名山,有独坐幽篁里的竹海,成片的银杏与杏花,偶有别的花树点缀其间。因甚喜此山,我便定居于此,为无名山取名‘南山’,取自杜牧之《长安秋望》诗中的‘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南山,南山居,白发仙客不入世。”

  谁料黎谢只关心一点:“你克徒又如何教人传道?”

  “门客,”白清轻叹一声,“门下客不算弟子。他们畏死又求仙问道,自是不肯放过我,所以我有了成群结队的门客。”

  “门客很吵人吗?”

  白清轻摇首:“不算,只不过因我懒散成性,受不了。若是你学有所成,扬名天下了,必有人来做你的门下客,到那时你便知道门客吵不吵了。”

  黎谢却问:“到那时你是否还陪我。”

  “应是陪着的,不离不弃。”

  黎谢又笑了:“那我可  多招些门客来。”

  “随你意。”

  想着未来,黎谢问着白清的过去:“山呢?南山比这还幽静?”

  曲身凑近,白清又摇首:“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当时曾有句话广为流传,说的便是若想寻归处,便上南山来寻我。”

  “那是不是我也要寻座无名座,做你我的归处。”

  这不是问话。

  白清闭上双眼:“随意”

  黎谢压近床幌,低声言:“山名你来取,你取的,我才喜欢。”

  轻回一声好,白清睁开双眼,道:

  “叫‘何处归来’如何?”

  沉默半晌,黎谢终是回了一声好。

  “山上,”白清顿了顿,才道,“何处归来山上种些银杏、金桂和别的花木,梨花吧,再种下梨花。山麓处要有棵常青巨树,我好一眼瞧见山。高山才行,不可选低山。”

  高山齐浮云,低山闻喧嚣。

  黎谢已坐回,垂首低低应了声:“那我便寻处绝谳,上与浮云齐的高山,叫你一眼便能瞧见。”

  白清轻摇首:“不必。高不作仙,低不为凡。要山阶三千五百,青石长阶。”

  “好。何处归来山,山阶三千五,银杏金桂与梨花,阶阶青石板。”

  寂静了,二人互不语。

  忽有萃蔡,白清纤细如病态的手穿过了床幔。

  黎谢一怔,笑问:“风是来与我相约吗?”

  白清抬起另一似白玉之手虚抵唇,轻咳几声,撩起了床幔。那张苍白的脸半入黎谢关切的目光中。

  “风是乏了。”

  床榻上,两人影。

  清月吟风寄苍枝,静夜秋虫试比竹。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