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 芳草凄迷征路(2 / 2)
“又不是开胭脂铺,要那么多做什么?”将胭脂重新盖上端缱接过乳娘手中的孩子笑道。
“有了那些,小姐就天天美艳动人,大人就天天过来了。”
笑容快速凝固,她低头逗弄正在牙牙学语的孩子,道:“心若在,就算是素面朝天,也会视如珍宝;心若不在,就算是再好的容颜,也敌不过佳人莞尔一笑。”
清影锦涴自然明白,不由地朝鸢庭望去——亮如白昼的灯光照耀庭院高大的应春花黑影斑驳,异域的丝竹声从黑影中穿过犹如舞娘的水袖。清影走到窗前将窗合上:“夫人,明个十五了,是否去庙里祈福?”
一声轻到微不可闻的叹声,端缱抬起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倦意。“又到十五了,你和锦涴准备就是了。”
两人唱诺。
伸手将窗户推开,裂出一道隙缝——对面的院子里和这边一样烛火昏暗暗地映着。“容翠夫人这几天怎么样?”
“大夫说,母体思忧过甚,有滑胎的迹象。”清影答道,末了,她又补充道:“怕是女胎。”
合上窗,端缱长叹一声:“大人子嗣不多,我也希望墨儿能多一个姊妹——让药房那边还是按照以前开的保胎药送去;厨房那边多做些滋补的;顺便把大人上次赏的那只鹩哥送去陪陪容翠夫人。”
“夫人,鹩哥还是算了吧——小公子喜欢的很,我怕……”
“玩物丧志。”话未说完便被端缱截断。
第二日,用过早点,端缱将清影留在府中又仔细嘱咐一遍,这才带着锦涴乘车去了寺庙。
马车晃悠悠地碾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四角的铃铛随着马车叮铃铃的作响。街道两边小贩的叫卖声掺杂在铃铛声,从湘妃竹编织成的帘子缝隙里渗进来。
她手持团扇懒懒的靠在车厢里,听着这些声音默不作声——出门时,锦涴掀帘进来:“夫人,明天是否还带小少爷去?”“是不是墨儿又不适?”早产的孩子总是先天不足,她也不足为奇,只是出于为人母的担心。锦涴点点头,道:“乳娘说,小少爷昨晚受了夜凉,哭闹的狠。”所幸不是什么大碍,她悬起的心微微安稳:“嗯,那便留在家中吧。”
锦涴却抵不住车外的热闹,纤细素手将车帘裂开一道缝,阳光划过屋顶的尖角变成一片细碎流进车厢内。街道上的浓红翠绿也随着一起涌进来。
她微微的起身,也目光也随着拿到缝隙望出去——那些挂着描金字黑漆招牌老店的伙计们搭着白毛巾站在门口吆喝;那些走卒商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与各家的姑娘婆子讨价还价;偶尔还有不知那些人家的闲赋公子驾着高头大马衔着柳笛缓辔而行——“啪”。小小的声响,不知道何时端缱已靠在车窗旁,手中抵在窗框上团扇一时未受住马车行走的颠簸落出了车外。
手扑腾地朝空气中抓了一把,柔软的流苏蹭过手背和团扇一起掉落青石板上,被沉重的轱辘碾压过。心猛然一颤,道不出的惊悸。只得抓住镶绣万字符领口喘气。
锦涴见状忙唤住车马夫停住,移到她的身边,询问:“小姐,可又是心悸病发了?”她摇摇头,有些无力地道:“不妨——你下车替我将那扇捡回。”
锦涴受命掀帘下车捡扇。一看,那团扇早已被车轱辘碾的不成样子,骨架全都碎了,上面的绢子也被青石板上的凹凸不平勾破了丝,只得回到车旁向端缱禀明情况。端缱坐在车内听了,眉头微蹙,掀开帘子瞧去,果然已是破不成样,只能重新买过。
掏出钱袋,将一锭碎银子递于锦涴,道:“前面不远的有家卖扇子的,你替我仔细选来——不要太过花俏,也不要太过古朴;不要太过金贵的,也不要太过低廉。”锦涴点头:“奴婢知道。”
店子不大,只有四扇门宽的见方位置。里面的却是挂满了各式的折扇、竹扇、绢扇、羽扇、葵扇、麦秆扇……锦涴细细走,细细瞧,一时间不知道选择何种的才好。店内的伙计瞧见也从柜台后出来:“姑娘可是要买扇?”
锦涴正巧拿起架上的扇,见有人过来搭话便抬起头应道:“替我家小姐选得。只是未成想到你这店里的扇……”话只说了一半卡在喉咙里,进退不得——原来是端天赐带着一个穿着水色衫的少年走进店内——脸上的表情小小的变化,行礼:“三少爷。”
端天赐也瞧见了店内的锦涴,一抹欣喜的微妙变化从墨色的眼睛一蹿而过。用鼻腔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应过。扫扫四周,似乎未看见端缱,他问:“又是替哪个姐妹买?”
锦涴低头回道:“今日随小姐去寺庙上香为小公子祈福。谁料小姐的扇子跌落街上给马车给碾了,特唤我过来重新买过。”
“哦。”他轻声应,又与店内伙计耳语一番。那伙计听了后,立马眉开眼笑地应道:“这位官人,你且等着,我去知会当家的一声。”说完,撒腿就朝里间跑去。
不一会,帘子晃动,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捧着朱漆堆花的方盒出来,小心翼翼地交予端天赐:“端公子……”
“嗯,我知道。”端天赐打断掌柜的话,转将盒子交给锦涴,“回去交给姐姐。切莫说是我送的。”锦涴接过盒子,疑惑的望着端天赐的面容,也不敢多嘴一问。
瞧见她眼中的疑惑,端天赐眉头轻轻皱起。正巧门外经过一买花姑娘,挎着竹篾编织的花篮沿街叫卖。端天赐心中一动,唤过卖花姑娘,从花篮中选了一支还沾着露水的茶花,为她簪上:“好生照顾姐姐,那李宅里就属你和姐姐最亲密了。”锦涴脸咻的一红,弱弱地应了端天赐的话,捧着盒子奔出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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