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2)

加入书签

陈砚像是早猜到了她的话,  急切道:“宋静原,有些玩笑是只能开一次的。”

        “陈砚。”宋静原咬紧牙关,“我没开玩笑。”

        “我不同意。”陈砚冷声打断她,  “你不是要走么?我陪你一起。”

        说完他一把将手背上的针头扯掉,  血珠沿着针眼一滴滴往外渗透,他也不管,从病床上下来:“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宋静原终于还是没忍住,  眼眶红了一圈,  慌忙拿纸给他止血:“陈砚你别这样。”

        陈砚像是疯了一样,  眼睛通红:“你去哪我都可以跟着,但是分手不行。”

        宋静原余光瞥见陈老爷子的身影,唇内的细肉都被她咬破,  血腥味儿在嘴里散开,  她狠心松掉陈砚的手,  就由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手背向下淌,  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仿佛她的心脏也在跟着滴血。

        她后退一步,  神情冷淡:“分手吧陈砚,我和你没有未来的。”

        陈砚突然攥着她的手腕,  他亲手编的那条姻缘绳还挂在上面,小金锁反着细碎的光,  陈砚盯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你忘记这个了吗?你我的命运已经被捆绑在一起了,这辈子都没法分开。”

        宋静原沉默片刻,  拿起一旁床头柜上的小剪刀,  动作决然,  没有丝毫犹豫。

        咔嚓一声——

        绳子断裂,  掉落在地上,金锁与白砖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看见了吗?”宋静原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大块石头,几乎喘不上来气,还是强撑着继续说,“现在已经断了。”

        “我们俩也到这就结束了。”

        宋静原转身要走,陈砚急匆匆地追上她,从后面紧紧抱着她的腰。

        他对她一向温柔,这次却发了狠,力气格外大,好像稍微一松,宋静原就会跑掉。

        “静原,你别离开我。”

        宋静原又想起了那个雪天。

        她在天台上将陈砚从绝望的边缘救回来。

        他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而现在,自己居然要让他再遭受同样的痛苦。

        细密难耐的痛苦再次从心脏传来。

        陈砚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

        现在却低声下气地恳求自己。

        宋静原将他的手指掰开,没有回头看他:“陈砚,死缠烂打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相信你明白这个道理。”

        病房里的气氛冰冻到极点,陈砚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哑:“宋静原,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一直就没有多喜欢我?”

        一次又一次的隐瞒,所有事她都自己扛。

        他拼了命地想拨开她的内心,但是他进一步,宋静原就退一步。

        陈砚头一回问出这种窝囊的问题,心里却非常没底。

        宋静原没接话。

        每分每秒都变得很漫长。

        她陷入了沉思。

        怎么可能没有?

        当然有。

        他是她的情窦初开,是整个少女时期最纯真的梦。

        她比谁都想和他走到最后。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努力过了,但也只能这样了。

        有些幸福,注定不属于她。

        既然已经决定要当坏人了,索性把绝情的话说到底。

        “是。”她向前走了一步,甚至没回头,“你说得对,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很喜欢你。”

        “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当时奶奶生病,我一个人有些六神无主,想着有你在身边陪着也不错。”

        “现在我不需要了。”

        陈砚急着打断她:“我不信!”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下:“陈砚,再见。”

        再见,我的少年。

        以后的日子你要永远幸福,再也不要遇见我这样的人了。

        -

        陈砚没再追上来。

        挽留人这种事儿他从来没干过,准确点说,之前他都是被挽留的那个。

        他站在病床前,看着宋静原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没由得笑了下。

        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他恍惚记得,高二刚开学的时候,和宋静原他们一起上化学课,下课往教学楼走的路上,遇见艺术班在训练。

        那时候他刚把祝澜甩了,沈枝意在后面吐槽说就他这么浪下去,等真遇见喜欢人那天,不怕遭报应吗?

        当时他不屑思考这些。

        没想到。

        他的报应是真的来了。

        ……

        宋静原从病房里出来,巨大的难过蔓延出来,但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走出没几步,撞见个熟悉的身影。

        几个月不见,温瑶将一头波浪卷发换成了齐耳短发,上身是露脐短衫,眼线上挑,整个人多了几分媚气。

        她冷着脸瞪了宋静原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病房。

        宋静原顿了几秒,继续向前走。

        陈老爷子在走廊里等她,宋静原过去打了个招呼:“陈爷爷。”

        陈老爷子平静地扫视她:“都说完了?”

        “嗯。”

        “这张卡上的钱足够你完成学业——”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蓝色信用卡,被宋静原推了回去。

        “陈老先生。”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叫他。

        “我早就说过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之所以能答应你,是因为我喜欢他,也相信你是真的为他好。”

        “请不要用钱来侮辱我对他的感情。”

        陈老爷子收回手:“去哪个城市定好了吗?”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陈老先生操心了。”

        陈老爷子脸上出现了一丝缓和的表情:“你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她没有力气再去配合他说这些体面话,转身离开。

        没想到温瑶会在出现在楼梯转脚,她双手撑着阳台的大理石板,像是在等她。

        宋静原无力地朝她笑笑,温瑶仍然没给她好脸色,直接道:“下个学期,我会转到崎高。”

        宋静原愣了秒,随即恢复常态:“挺好的,这样你就能和陈砚经常见面了。”

        温瑶冷笑一声。

        宋静原没有把握地攥了攥手掌:“既然今天遇见你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温瑶个子比她高一点,垂眸睨着她。

        “希望你能好好照顾陈砚,他……”

        “宋静原。”温瑶抬起手,克制片刻又放下,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不耐烦,“我从来不屑于接受别人的施舍,也不乐意帮别人照顾男朋友。”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你要是真关心他就自己留下来照顾,我家在崎源有一套房子,地方很隐蔽,我在这边认识不少人,如果你需要的话,什么忙我都能帮——”

        “温瑶。”

        宋静原好像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平静打断:“谢谢你。”

        她上前一步,自顾自地抬手抱了抱她:“其实我还挺想和你当朋友的,可惜没机会了。”

        温瑶一把推开她:“一定要走对吗?”

        “对。”

        她双眼发红:“你配不上他的喜欢。”

        宋静原没否认:“是,我配不上。”

        “没想到你看着温柔,实则比谁都心狠。”

        宋静原抿着嘴,对她的控诉全盘皆收。

        “有缘再见。”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小雨。

        崎源的天气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晴空高照,下一秒,瓢泼大雨已经拍下来了。

        宋静原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大街上,任由着雨水将自己淋湿,好像身上的痛楚越明显,心中的难受就能少一点。

        她回了平溪巷,将东西收拾在行李箱里,给房东阿姨打了个电话,说很抱歉,这房子她没法继续租了。

        女人出奇地善解人意,以为小姑娘是受不了房子的环境,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还把租金一起退了。

        拉着行李箱从平溪巷出来,她又回到老房子那里,将陈砚的东西打包好,折回医院,委托护士帮忙送到425病房病人的手里。

        一切打点好后,她去了奶奶的墓地,那片荒地好像望不到尽头,空气里都带着让人不适的湿冷。

        她买了一束花,放在碑前。

        “奶奶,我要离开这里了。”

        她的状态又恢复到了老人刚去世的那个样子,眼角眉梢都是颓废,像是周围没有生气的枯草:“宋泓明在外面欠了很多债,他们经常来找我的麻烦,我无法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了。”

        沉默片刻,她叹了口气:“但是我做了件很不好的事,我骗了他,还伤了他的心。”

        “其实那些让他难过的话,都是我说的谎。”

        “但是奶奶,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她的声音染了哭意:“奶奶,只剩下你能理解我了。”

        “我好想你啊奶奶,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她带着行李箱,坐上了通往另一座县城的绿皮火车。

        狭小的车厢里挤着很多人,扛着行李外出务工的农民,从外地赶着回家奔丧的青年,他们相互交谈着自己的人生经历。

        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倒退,连带着那些旧回忆也跟着一起闪退,天空一片灰蒙蒙的,看着就觉得压抑。

        她想起多年前的雪天,她站在家楼下,苦苦哀求吴雅芳不要离开,最终也只能眼看着那辆出租车在视线中越来越小。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