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许心愿(1 / 2)
檀檀撞了柱子,人倒是没撞出问题,只是额头上便多了一道难看的疤。
平昌一边叮嘱婢子给她上药,一边斥责:“你不怕疼,也不怕丑么?”
檀檀还是个爱美的姑娘,她摸着额头:“会留疤吗?”
平昌气愤道:“撞柱子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会留疤?我看你还是早点死了报仇的心吧,要不然贺时渡还什么事都没有,你倒先把自己给作死了。”
平昌的话里尽是讽刺,檀檀皱了皱鼻子:“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少一个要杀大司马的人?”
“你!”平昌忽然将茶杯甩向一旁,“多少人等着杀他,你与他们比,又笨又固执,你以为自己有胜算么?我平昌再傻,也不会指望你能杀了他!”
檀檀知道自己的话严重了,她立马收了声,像一只闯祸的小狗偷看自己的主人,盯得平昌心软了下来。
“祛疤的药是宫里面娘娘们常用的,很管用,每日早晚都要涂抹。既然你自愿在南池当个丫鬟,我也不叫人来伺候你,你自己也别忘了按时上药。”
平昌这次是真生檀檀的气了。
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总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贺时渡一来,她不顾檀檀祈求的目光离去,把她丢给贺时渡。
檀檀不知道自己朝他发了那么大的火,做了那么大的蠢事要怎么面对他,索性闭上眼装睡。她真是小瞧了贺时渡,一个号令千军万马的男人,轻而易举看穿了她的举动。
“平昌都说你醒来了,再装就把你丢去喂狗。”
檀檀绝望地睁开一双含着水的眸子,对上贺时渡还算和颜悦色的脸。
烛火柔和的黄色光晕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犀利的轮廓柔和很多。
檀檀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看。
贺时渡是武将,大多数日子,都在军营里风吹日晒。他并不白,肤色有些暗沉,皮肤也不细致,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不过瑕不掩瑜,他贵胄出身,举手投足都是公子做派。有时他只是淡淡勾着嘴角,即便眼里毫无笑意,也是光风霁月。
贺时渡摸着自己的下巴,“喜欢看我?”
檀檀点了点头,美好之物,她总会多流连几眼。
但这人也太不谦逊了。
她又摇摇头:“不好看,我不喜欢”
他搬来一只椅子,坐在榻前:“那你细说说,我哪里不好看了?”
檀檀没想到,他会为这个问题和自己较劲。
她认识贺时渡许久了。
以前和母亲刚被送来大司马府,她便知道贺时渡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前任大司马以他为荣,平昌公主恨他,时复崇拜他,人人都对他有着特殊的情感。他不时常在府中,檀檀却能听到许多他的传闻,多是称他天赋异禀,栋梁之才的,恨不得将所有溢美之词都加到他的身上。
檀檀的印象却只有一个。
那年春日好,她在院子里放风筝,风筝挂在树上,他正好路过。
当年她还是个真正的小孩子,他已是个挺拔的少年将军。
檀檀请求他帮自己将风筝取下来。
他回给她的,只有一个冷眼。
若让檀檀细数他坏在哪里,她可以说一天一夜,说他不好看,本就是违心的话。
贺时渡好整以暇看着她:“说的不对,我就脱你衣服。”
檀檀编不出来,只能实话实说:“你的心地很不好看。”
贺时渡忍俊不禁,大笑出声来。他温厚的手掌拍弄着檀檀的脸颊:“檀檀见过人心是什么样子的么?”瞧她的傻样,就知道她不曾见过。
贺时渡叫来芳年,让他去屠夫那里取一颗新鲜的猪心来,檀檀没料到他真的取了一颗猪心过来给她观摩学习。
这次一闹,檀檀觉得自己动辄杀杀死死的,实在太情绪化。她成长了些,过年时候,贺时渡给她挑了只绯红色的耳坠子,她不想再和他纷争,不想再听难听的话,于是老老实实戴上了
艳丽的宝石衬托出她娇艳欲滴的容色,她对着铜镜,怔怔抚摩着自己额上留下的疤。
疤印去的很快,留在她光洁额头上的,只有一道浅粉的芙蓉印,很像以前燕宫里娘娘们为取悦父皇,在额上贴的花钿。
忽然一只鸽子从窗外面闯了进来,檀檀被吓飞了魂魄,她捂着心口喘着粗气,那只鸽子飞得快极了,只在屋里绕了一圈便又飞了出去。
檀檀住在南池的偏室,贺时渡不在时,她都是被锁在偏室里的。
她跟着那只突然闯来鸽子的踪迹来到窗边,只见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停在树下,鸽子停在那人肩头。
“时复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时复转了下轮椅的机关,颇是困难地将轮椅移到窗户前面来:“过来看你。”
母亲杀了他们的父亲,无论是贺时渡还是贺时复,他们恨他,都是很理所应当的事。
檀檀欣喜,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得到时复的原谅。
今夜贺时渡与平昌公主入了宫,南池的下人都回家过年去了,整个南池空空冷冷,只有檀檀窗上贴着的一幅窗花还有些过年的样子。
窗花是秦地的传统样式,不像出自檀檀之手,可偌大的南池,除了她再没别人了。
檀檀见时复盯着窗花出神,解释道:“我自己剪的,剪的不好。”
“是不好。”时复如实地评价,又想起檀檀最要面子,便安慰道:“秦国传统的窗花样式以记录民风为主,所以很复杂,你第一次剪,已经很不错了。”
“为什么府里不贴窗花呢?以前过年,燕宫里都会贴窗花的。”
“秦国也有这习俗,只是兄长不喜欢,就不许人贴了。”
檀檀腹诽,窗花也不贴,那他还过什么年呐。
檀檀比去年瘦了许多,好在还有一层淡淡的婴儿肥,让她看上去不是那么可怜兮兮。
她的耳朵上坠着的绯色宝石吸引了时复注意力,宝石个头很大,看上像要将檀檀两只可怜的耳垂给穿透了。他也听说了檀檀因穿耳洞一事闹出来的笑话,却丝毫不同情她。
无论是她通红的耳垂,还是额上的疤,还有外面传的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她自找的。
他抿着唇,思索要不要再跟她说些什么。
今天下午,贺时渡提审昨天捉来的卓家斥候。一人嘴硬,严刑拷打之后,咬舌自尽而亡,为了吓唬另一人,贺时渡将那人车裂处死,另一人当下就招了。
他们是来交接燕国小公主送出的情报的。
檀檀的情报,时复看过,贺时渡自然也看过。那些情报上,事无巨细记载着贺时渡在南池的一举一动,细致到吃喝拉撒,贺时渡甚至拿来与时复调侃:“我都不知道每日竟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逗鹦鹉。”
她出不了门,以放风筝的形式把情报递出去,卓家的斥候在外接应,看到风筝,拿箭射下,藏在风筝骨架里的情报就会被平安送出去。
如无意外,这是个尚可的法子。
只是这檀檀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做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外面的事,贺时渡没有跟檀檀提起半个字,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对燕国做了很大的贡献。
他们不过是将檀檀当作一个傻子再对待。
檀檀见时复不言,跑去床边,将枕头下压着的另一副窗花取来递出窗外:“我剪了许多呢,这个送给你。”
“我不要。”时复狠心地说。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跟你大哥的脾气一样坏!”檀檀数落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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