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1 / 2)
黑心王八
丁一远、殷天和侯琢成了过年时庙会捏的泥塑娃娃。
唯一不同的, 是庙会泥娃,灰身子点缀彩衣,瞧着喜庆, 而他们,通身裹昏灰,瞧着丧气。
康子是一早驾车, 死皮赖脸跟着米和队伍上山的,刚监视完他们开棺掘坟, 就听见山侧有响动,看着“唔哑唔哑”三个人,抱团儿从林间滚落,像个瘪气的皮球,蹦啊跳啊, 最后砸进泥塘。
他定睛一看,竟是丁队!
再一瞧,侯琢!
最后一个是喷泉一样往外吐泥水的殷天。
他吓得拔腿冲过去捞人。
殷天被这么一压一甩,浑身散架,抬眼看人。全都瞧不清五官,黑压灰,灰抑白,白挤黑,像个调色盘。
片刻后恍惚觉得有人在擦拭自己面颊,很执拗地想擦干净, 可事与愿违。
对方也不急躁, 一寸寸清理,这让她想起了固执的孙耀明,一点点拔除她脸上积结的血块。
远处传来哼笑, 她两眼无神地望过去,凭着轮廓猜测,知道了那是谁。
收回目光,她身子一斜就歪进了丁一远的怀里。
醋厂里冒烟,酸气冲天。
如她所愿,米和眼神似刀似斧,柄柄往丁一远身上扎砍。
康子提前跟村民打过交道,知道青松峡奉养山神,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请神日,最讲香火因缘。
他为人油滑,忙向村长道了歉。
三人一身泥污,想借地儿洗澡。丁一远和侯琢无所谓,可他们忧心殷天。
衣服湿透贴身,山林阴寒,再一招风,本来就孱弱的身子可不能再躺平进医院了。
村民们熟视无睹,避之若浼,都不愿借水房。
最后还是一80多岁的阿婆,看殷天摇摇欲坠,动了怜惜的心肠。
她把四人领到自家水房内的一口大锅前,指了指殷天“呶,你在这洗,”又指指屋外的灶口,“让你哥兄弟在那烧。”
“靠,铁锅炖自己啊!”侯琢呆若木鸡。
殷天冷得觳觫,脚底板直窜凉气,她上牙“哒哒”打下牙,顾不得设施简陋,老老实实等在锅边。
康子提水,丁队加柴,侯琢煽火,三人忙得热火朝天。
水渐渐温热起来,殷天关上门,三下五除一扒了衣服,扶着灶边迈进大锅里蹲着,“冷冷冷……”
丁一远的脸被煤灰熏黑,流着泪埋头添柴,侯琢闷头摇扇,呛得直咳。
半晌后,终于是舒畅的热温,殷天缩着身子洗脸洗头。
“殷哥,凉不凉,要不再来点火。”
“来。”
“现在呢,现在可以了吗!”
“再来点。”
米和已采集好了所有高灿的信息,本应下山。
可他赖着不走,借了个民居后,安置好团队,就跟到了阿婆的水房,看到三个男人灰头土脸地蹲地生火。
殷天回复他们时鼻音很重,像是要感冒。
米和心下一揪,向着房门走去,还离得老远,就被丁一远的目光剐停。
“和律,不合适吧,大庭广众下犯流|氓罪啊。”
“我们——”
“——甭你们我们,你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不熟!听见吗!”
丁一远拿着柴火棍起身,甩了甩冒火星的棍头,双目兀的锋锐,“她是好警察,我们都替她爱惜羽毛,你们长阳甭想拿她开刀,我见识过你们断章取义的本事,”他机敏地环顾着周遭,“怎么,想进去拍裸|照,以后拿捏威胁啊,今儿你们若是谁想靠近她,除非淮阳警察全他妈死绝了,明白了吗!”
“我没有——”
“——你有,你们都有,你们长阳能把一个刑警逼得辞职,逼得跳楼,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有能耐,”丁一远食指狠狠戳这米和肩膀,“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是怎么‘杀’了我的搭档,所以规矩点,不然我下半辈子,什么事都不干,就只招呼你们。”
殷天一脸酣畅,裹着阿婆的花棉衣出来,跟一小老太太似的。
侯琢噗嗤笑了,“殷哥,这样才对啊,多接地气,别老在神坛上挂着,没事都下来走走。”
换了水,侯琢第一个去洗。
殷天坐屋外小板凳上看之前的笔录,“时间对不上啊,丁队你看这,她父母说她从来都是放学就回家,可这一户提到看见她背书包回来时,正在放《插秧大队》。镇上的中学5点放学,她回到家5点45分,《插秧大队》播放的时间,”殷天举起手机,上面是电视剧当年播放的卫视时间表,“是8点05分。还有这儿,还有第三页,第八页,都有矛盾,她父母没一句实话。”
等丁一远洗完后。
康子和侯琢留下来整理水房,然后去开棺现场查看高灿尸表。
殷天和丁一远则去了村口的第一户人家,那妇人正在扫鸡舍,“对头,她回来地晚,留在镇上去录像厅看录像,她跟那个放映员谈朋友,天天说要做明星,嘴巴涂成大红色,天天不三不四,这种女女孩子丢死人喽,她父母,”妇人拍了拍脸,“这里没光,骂也没用,打也没有,有一天晚上,直接跑出去不回来啦,哎呦,脏死了!”
问了一大圈,相差无几。
他俩兜到了高灿家。
高灿的房间紧锁,瞎了只眼的母亲,枯发灰白,手腕哆嗦着开锁,“我身子不好的,陪不了,你们自己看。”
房门推开的瞬间,殷天终于知道她名声劣迹的原因了。
人都喜欢排除异己。
高灿的喜好与青松峡民风格格不入。她的衣柜,门板张贴着九十|年代的明星海报,床头摆着时尚公仔,虽结满尘土蛛丝,但依稀能看出是流行风格的设计。
床下一排色泽夸张的高跟小凉鞋,殷天拿自己的脚做比对。
这约莫是高灿高中时穿的鞋,被养护的很好。
天天踩着它们爬山路进乡镇去学校,殷天笑了,好爱美的姑娘。
高灿还用红色的帘幔遮住了床体,时间一久,成了铁锈颜色,的确有一种欧式堡垒的没落质感。
殷天的太阳穴开始跳疼,她轻轻揉搓,在高灿和她父母的房间里频繁穿梭,看了四五次,才终于找到别扭的地方。
这里的床具都是一户姓朱的人家打制而成,他们喜欢在床内囤物,所以大床本身就是个硕大的箱囊,做贴地设计。
但高灿屋内的不一样,她的床有欧式花纹,高高悬地。
殷天爬伏下去,边看边摸索。
突然她身子停住了,不动了,脖子诡异地扭着,像是看到了什么,神色骇然起来。
丁一远忙把她揪出来,看她惊惧模样,忙自己俯下身,却被殷天一拽,“把床翻过来,翻过来才能看清。”
两人竭尽全力,才倒翻床板。
丁一远看到的刹那,怛然失色。
床板的背面钉着一幅老旧巨大的画作。
画上一个蓝衣男孩面无表情盯着他们,旁边是个及肩高的诡异木偶娃娃,眼睛似两个幽幽黑洞,男孩身后是扇落地窗,黢黑一片,弯月下,11只形态各异的白惨手掌或抚摸或拍打,齐齐出现在男孩身后。
“这是《迪奥的世界》,美|国画家比尔斯托纳姆在1972年画的,是一幅闹鬼图,传说看到的人或解读过它的都会死于非命。”
“谁会在自己床板下钉个这样的鬼画,天天背对背贴着。”
“这画在西方,是有诅咒效力的。”殷天用手轻轻触了触画布,“谁会用这种方式去怨咒一个高中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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