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案件(2 / 2)
再不努力往前,或许白简这个人,就会从他世界剥离走了。
徐昭攥紧拳头,掌心钻入疼痛,几日没打理的指甲和头发那样,又长长不少。
不抽出时间好好照料,它们就会一直生长,超出身体主人的预期,干涉到身体主人的日常生活。
他深吸一口气,无声又压下这口气,即便知晓白简看不见他的笑,还是扩大了唇角弧度,故作自然放松:“那,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
手机那头传来几声嘈杂,有什么东西紧挨着听筒擦过,有点刺耳。
徐昭本能拉远了手机,心脏却敏感察觉到什么,马上把手机拉了回来。
白简睡得沉沉,完全惬意的入睡里,朝放有手机的枕头那处拱了拱小脑袋,蜷缩起身子的动作也像极了一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猫,周身圈着毛茸茸的金灿灿暖阳,软绵绵的语调哼哼唧唧:“安……安静……”
徐昭思绪停顿,笑容一僵,伸手掩住了唇瓣,不让自己因情绪过激发出什么声音。
刚醒的白简,起床气很重,非常暴躁,一言一行皆是压迫。
相对的,睡着了的白简,向来最无戒心,整个人都软乎乎和只小奶猫似,十分惹人喜爱。
徐昭憋忍了许久情绪,终究,还是耐不住白简的再一次哼唧,小脑袋拱着手机蹭蹭,“呃……”
要上课了,安静。
他眼中划过冷冽的狡黠意味,试探一扬唇,笑得坏坏,挑逗之情取代了其他:“叫哥?”
那头白简有一会儿没动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没有回答。
徐昭捧着手机,如临神祗,眼波漾起一波又一波笑意,绵绵可亲。
睡着了啊。
“傻笑什么呢?”小憩片刻,发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井兴怀睁眼,起身,迈动长腿走向徐昭。
徐昭顿时别开脑袋,单手捂住听筒拿远了手机,用打了绷带的那只手的胳膊肘非常不便地戳开和井兴怀的距离。
碍于徐昭还有伤,并不好直接动手什么的井兴怀,眸子狡黠,后撤回身子手托着下颌一笑,眼睛弯弯:“徐大队长,这个点,该吃饭了吧。”
徐昭警惕,蹙着眉心将手机背到身后,不让他人觊觎白简的梦境,不插手他和白简的秘境,搭腔的有些冷漠,“嗯,是该吃饭了。你要是饿,就按下护士铃,或者拜托……哎?!”
井兴怀突然的倾身朝他靠过来,欲看他后背的姿势,让徐昭一瞬慌了心神,往后栽倒在床上。
手机那头有些嘈杂的声音,惹得白简困眯动了动眼睫,软糯的哼唧声轻轻从听筒传递出去:“呃……”
梦里,她又闯祸被老师责罚了,周围同学也在瞥着她轻笑。
她身处嘲弄之中,难堪羞赧,满脸通红,绯红色一路蔓延上耳廓。
豆大的泪滴盈满眼眶之际,讲台上的教师严肃挥舞着教鞭,厉声拍着讲台桌子,放出狠话:“要是没有你哥,你指不定早就成为街上的哪滩烂泥了!”
周遭一片漆黑,眼前的一切画面都在倒退消失,唯有老师的那句话久久萦绕四周,缠绕进白简耳畔、心间,怎么也挥之不去。
——要是没有你哥,你指不定早就成为街上的哪滩烂泥了!
烂泥——
她不是烂泥!
泪珠从泛红的眼角滑落,白简奋力抹了两把自己的泪水,想挺直自己的脊背,证明给那些人看。
黑夜中,瘦弱的肩膀像扛着巨大的沉重,即使用尽了全力,也没法将脊椎骨挺直。
白简绷紧了全部力气,最终也只是换来“哭得更厉害了”这一讥讽的成果。
她的心连同身子一起,不断颤栗着,身旁全是要将她吞噬殆尽的黑暗。
雾蒙蒙的很远处,传来空灵的下雨声,以及随雨而来的脚步声。
白简不断蜷缩起身子,被肩上的重量捶压得倒在地上,呼吸苦难,胸膛剧烈颤动。
包裹了白简十几年噩梦的红色,又出现了。
白简的眼前也是漫无边际的红色,壮阔惊艳,艳丽的颜色衬托着没有明天般的美。
燃尽的香烟,雨天街上大小的水坑,窗户口站着的徐昭父亲,都在那场渺远的瓢泼大雨和森寒脚步声中,破碎后重组。
时光一路倒退,回到最初的起点,故事分裂的开始。
白简往前看去,地面泼墨画似的红慢慢拼凑,组成离她几步之远,正站在车台拿着伞对她笑的红衣女子。
白简趴在地上的视角,慢慢和儿时的她的视野重合。
直面恐惧的这瞬间,白简后槽牙绷得很紧,只堪堪将视线挪到那女人的胸口,便不敢再继续抬眼看了。
她的身子抖的厉害,呼吸都停滞,神经疲软,没了思考的能力。
空白的大脑里,只有一个疑惑,这是真实的吗。
她伸出手,想用力掐自己一把。
耳畔风铃、猫叫、孩子的欢笑声袭来,将她所有动向全部摁住。
儿时没来得及看清的部分,也直面朝她扑来。
那个女人的袖口,全是诡谲的白色粉末。
顺延猫叫的方向,她绷着呼吸,攥紧了拳心,往徐昭家的方向,徐昭父亲所站的那个窗口看去。
隐在黑暗的雨幕中,徐昭父亲站的地方之后,还有一个和昏暗黑色融为一体,几乎不能被发觉的人。
那人面目沧桑,手中寒光泛起,五官凹陷的不像一个正常人。
凛冽飘着大雨的寒风里,那种样子的人已经算不上是人。
而是“鬼魅”。
而冒着寒光的正方上袖口处,也是被当时害怕到极点的白简,而下意识忽略了的白色粉末。
仔细看,认真看,一点点看——
看进面如蜡色,眼窝也深深凹陷,眼神锐利凶狠的徐父眸底,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狠劲儿,或许不是为了恐吓、警告当时的她。
而是为了……求救?
和那时年幼的自己,知识阅历都截然不同了的白简,眉心紧紧拢着,呼吸愈发紧绷。
这件事,或许根本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慈善和蔼的徐父为什么突然大变样,为什么后来沧桑来问徐昭要钱,为什么之后下落不明好多年,自此了无音讯的这些事,都和徐昭身上背负的谜团交叠。
真相于白简脑海交锋,刺破她的恐惧。
几步远的红衣女人不知何时已近在咫尺,伸手扣住了白简细腻的脖颈,气若游丝,空渺如鬼魅:“小朋友,你看到了什么?”
赫然一声惊叫,白简从纯白的病房中弹坐起身,大口呼吸着窗外透进来的新鲜空气,发蒙的脑袋被窗外透进来的凉风吹得清醒,拂去杂乱。
“井兴怀,”白简捂着额角,意识回笼,拔掉手背的输液针就跳下床往外跑,“井兴怀!”
徐昭不肯说,井兴怀一定肯说!
他俩在一起训练这么久,肯定知道点什么!
那件事不是单纯的不忠出轨,而是一件陈年老案子!
白简想着,步伐匆匆,甚至来不及拿手机,套了衣服就赶紧往外跑去。
另处病房,努力藏手机半天的徐昭,重心不稳倒在床上,不小心碰到通话的免提键。
电话那头,“睡梦中”的白简呼唤井兴怀名字的那两声,在病房中清晰播放,无比清楚地传入徐昭耳朵。
他躺在床上,思绪很慢。
白简睡着时候喊的名字,不是别人,是井兴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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