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2 / 2)
“就算这次你赢了我,也不过是个只会在城墙上对着我耀武扬威得意忘形的丫头片子。
什么一国之君名震南疆?我看你们整个南疆,分明都是在小孩子过家家…”
“啪!”
他话音未落,便觉得脸上被人扇了一掌。
贺宥容被打得头偏了过去,心底却笑了句果然。
他抬眸时看到云伊儿气得脸色发红眸子圆睁,捏着伞柄差点从城墙上冲出来,刚刚扇完自己的右手还在空中僵立着,染了豆蔻的指尖绯色一片。
男人虽是脸上火辣辣挨了一下,此刻看着她像只被挑到刺的小兽般龇牙咧嘴的怒视模样,却觉得心底远比先前畅快。
他既然已经说了这些狠话,便料想云伊儿也不会给自己留什么面子,干脆闭了眼等着她割绳。
“陛下,请您息怒啊。”云伊儿身后有人匆忙地喊。
“走开,都别拦着朕!”
云伊儿半弯着腰在城墙上扶着脚下石块,几乎整个身子都冲了出去,她的腰肢被身后的两名女护卫死死抱住向后拉扯,脚下石墙狭窄高耸又不敢真的挣脱,气恼地想要扔伞。
她手指颤巍巍地扯住吊着贺宥容的那条麻绳,意欲再打却又死活够不到,颇有些委屈地怒斥,“朕要杀了这个讨人嫌的男人!明明是个男子却如此…如此…”
夜云阶级森严程度比南华更甚,她出身顶层皇室自小优渥,就算在战场上也没听得什么脏话,骂人的水平实在是不够出色,气到当头居然卡了词。
城墙上她张牙舞爪半天,半晌通红着脸憋不出下一句,怒极反而平静下来。
云伊儿忽的眸色一转,收了神色转身下了城墙,刻意压低的眸中情绪汹涌。
“给朕去把他放下来。”她背对贺宥容开口,“丢进宫里的苦隶庭,让他和那些朕抓回来的战俘呆在一起。”
原先抱住她吓得半死不活的两名女护卫见云伊儿终于从城墙上下来,顿时长松一口气。倒也顾不得上迟疑这道命令有什么问题,连忙扑去城墙边把吊在绳上的男人拖了下来。
云伊儿没有动作,她撑着伞眉眼淡淡地垂落,望着地上荡漾的一小滩落雨水坑出神。
雨点滴滴答答落在那处水坑里,她回忆着清早从大巫阿嬷口中听得的教诲,逐渐止了怒气。
“…我夜云国虽举国皆有一战之能,陛下身为神女更是此中翘楚。但以杀止杀,非帝王之术。”
身着玄赤双色,头戴骨铃的老嬷嬷坐于云巫阁素白帷幕后,手持书简身影难辨,只余苍老的声音悠悠飘来。
“陛下乃是一国统君,老朽不才,只有奉神传诲之能,但也望陛下能以此话为镜,时时自正心神,以御杀心。
……好钢易折的道理你也应在那汉人男子身上明白了,我们虽是以活俘侍神,但神却并不收外族屈打进献之人。
至于如何处置,陛下便按照自己心意来罢。”
——
云伊儿站在城头下缓缓回了神。
她此刻已经站在街边城墙下,撑着把伞等身后拖着贺宥容的女护卫下来城墙。
她不发怒安静时眉眼生得极娴软,听得身后传来男子沉重不稳的喘息与踉跄脚步逐渐清晰,偏头来看。
贺宥容被两名身着玄裳软甲女护卫反扭着胳膊带到了云伊儿面前,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她见他身上还穿着早几天那件几乎不能蔽体的麻衣,卸去枷铐绳索的地方处隐隐还能看见不断溢出的血渍,赤着腿足站在雨里,微蹙了眉朝一旁的护卫指使。
“去给他拿套衣物来。”
贺宥容闻言微抬了眸,不露痕迹地看着她。
他刚才那话下了心思,说得句句踩在这夜云小女帝怒点上,本已经做好一死的打算。
但被带下来时听云伊儿的意思,她似是出于某些缘由消了杀意,但依旧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怕是想到了什么比自己死去更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他同样也明白,此刻再如何激怒她也是无用了。于是在对方护卫横着一张脸将衣物丢给他时并未做过多挣扎,凉着脸色穿在身上。
云伊儿依在伞下,看着贺宥容压着神情在雨里把那件灰布单衣和短靴艰难裹好,这才缓缓启唇。
“我知晓将军骨头硬,一心求死。但别急,我会让你在苦隶庭体会到一份大礼。”
她说罢,抬手摁上了贺宥容的肩,眸子微眯语气轻快。
“贺宥容,你坑杀我南疆诸国万余人性命…这仇可不是三天凌辱便能报了的。”
大雨中,男人垂着首被人押弯了腰,却抬起头对着她趔趄而笑。
他身子已经接近强弩之末,薄唇动了动强撑起精神说,“…我劝你不要在此刻犯什么妇人之仁,放过我性命。如果你今日不杀我,之后便更不可能杀我。
云伊儿,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刚说完此话,后背便立刻被身后押着的护卫狠抽了几下,激得牙关紧咬闭了闭眼,身子紧绷着没有继续吭声。
云伊儿见状无谓地摆了手,她撑着伞与他擦肩,似是不在意对方阴沉的神情径直走进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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