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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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和陈北然让他在自己脑门上纹几道皱纹有什么区别?

        都非常的不靠谱!

        车辆在距离救灾点两公里的地方停住,前方道路被山体滑坡切断,众人果断下车跑步前进,泥石流救援黄金时间七十二小时,目前已经过去三分之一,第一批到达的医疗队一直坚守在前线,对他们的体力和精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重灾区形势险峻复杂,大家害怕做的还不够多,害怕做的已经来不及。

        此次他们要支援的,是这片山区的寄宿学校。

        可这是泥石流,一旦被掩埋,希望极其渺茫。

        出于对灾情严重程度的考虑,来时大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置身其地的那一刻,现实感官席卷而来的冲击远远大过虚渺的想象。

        泥石流发生在夜里,在这之前,老校长隐隐感觉情况不秒,立刻连同老师们组织学生撤离,而学生转移尚未过半,灾难发生,整个学校遭灭顶之灾。

        老校长在此次泥石流中殉职,他在这处坚守了大半辈子,亲自将学生一个个送出校园,又在最后一刻为了保护来不及逃脱的学生,将生命定格在热爱的这片土地上。

        医护人员和救援人员不断在身边穿梭,与一副副担架擦肩的瞬间,仿佛将宿命最深处的窒息感激发,沁入身体把人的肺腑都揪在一起,眼睁睁看着自己喘不上气。

        顾意不自觉转头,看向方才被抬过去的那副担架,白布盖的很严实,甚至是平坦的一片,只有在担架上那只被污泥浸透的书包,才能提醒她,躺在那下边儿的,是个逝去的孩子。

        那孩子真的太小了。

        小到垂在担架下面的那只手,好似轻轻一握就会碎掉。

        那只手摇摇晃晃,恍了顾意的神。

        那一刻,顾意感觉,在这潮湿的泥泞上,平白生出不该属于这里的硝烟味。

        在喧嚣嘈杂中,顾意定定站着没有任何动静,直到赵鑫和老王两人扛着机器过来,赵鑫叫了她两声:“顾老师。”

        回神的顾意很快敛了情绪,接了赵鑫递过来的话筒,不多重的东西,她拿在手心里反复掂了掂。

        老王架机器的功夫,赵鑫用便携摄像机取材救援的画面,万霖正在给一位刚被挖出来的学生检查生命体征,听了不过几秒,万霖满脸沉重地摇摇头,捏着听诊器指尖发白。

        旁边焦急等候的家长,仅存的侥幸被粉碎,再顾不得什么,扑在孩子身上嚎啕大哭。

        了解完现场情况,顾意缓缓转身,她拿好话筒,老王给出手势后,顾意以最专业而冷静的姿态报道,字句真实且严谨,说话时情绪也没有过多的起伏。

        灾难报道,最忌代入个人感情,她是现场的见证者,是事实的传达者,最后才是自己。

        可到底,说到学校里遇难的学生时,顾意的声音颤了下,她低下睫轻吸一口气,复又抬头,看向正对自己的摄像机,平静继续。

        结束后,老王和赵鑫收拾器材打算换个地方,顾意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她写了两笔然后又划掉,接着又写,笔尖在最后一行字上点了点,最后依旧划线否定。

        赵鑫很少见顾意这般犹疑,察觉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顾老师没事儿吧?”

        顾意没看他,瓮声答:“没事。”

        语罢,她罗列出接下来报道要注意的事情,正要跟老王沟通时,被身后陌生带有口音的声音打断:“姑娘,你们是记者吧?”

        三人回头,是一个身影佝偻的老妇人。

        妇人手里提这个篮子,用厚棉布仅仅盖着,她右手还牢牢按在上面,唯恐周围的冷风贯进去。

        赵鑫问:“您是?”

        老妇人走过来,步履挪的很慢,她走近了才说:“我能不能借你们的这个说几句话。”她指了指老王手里的摄像机,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知道那是能把人拍下来的东西。

        顾意明白,这是要主动接受采访的意思。

        赵鑫想要阻拦,他们没有做采访的准备,一来是时间紧急,二来是灾难报道中的采访尺度拿捏要求严格,在不必要的时候尽量能避免就避免。

        赵鑫正欲张口,顾意先说话:“您说。”

        她举了话筒,老王跟着举起摄像机。

        开机的时候,妇人有些慌,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顾意安抚她:“大娘,您别紧张。”

        妇人讪笑了下,脸色半是纠结半是紧迫,最后终于看着顾意说:“是昨天有个小伙子,他把我家孙女挖出来了”

        说到这她神情变了变,有莫大的悲伤被生生忍住,声音有气无力的:“我孙女儿没挺过去,那小伙子一直在哭,一直跟我说对不起。”

        “昨天忙着带孙女回家,现在找不到他了。”

        “我以前听我孙女说,你们这个东西能让很多人看见,我想着就是要是他能看见的话,想跟那个小伙子说,大娘不怪你,大娘真的不怪你。”

        “你们能来,大娘就很感谢你们了。”

        越说到最后,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沉,但还是有着极大的安慰在里头,她想借此减轻那个小伙子的心理负担。

        这感谢淳朴又真诚,听的人却觉得有千斤重。

        顾意想要说什么,可嗓子变得艰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妇人抹了下眼角,接着将手里的篮子往顾意那边推了推:“姑娘啊,这是我做的包子和馒头,还热乎着,救援队在忙没时间,你们快趁热吃两口,别饿着啊。”

        低头看着篮子,想了几秒,顾意还是出离于记者身份,问她:“大娘,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老妇人的眼神自始至终是昏暗的,在听到顾意这句话时,变得更加黯淡。

        如果说之前她是为了了却心事强撑着,那么这时的她,就是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了的死寂,生命从她身体中被剥离。

        下一秒,顾意听见她说话。

        “闺女,谢谢你,也没别的了。”

        “我只要带我的小孙女回家,她跟她姐姐一样爱干净。”

        “我要带她回家,好好给她洗个澡。”

        霎时间,有什么东西,在顾意的脑海中轰地一声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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