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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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是怎么赶到医院的,她记不太清楚了。

        只有真的站在了手术室外的走廊上,顾意的思绪渐渐被现实敲打,她才意识到,在这之前的做过的那些设想,都没能将施展的最后那句话推翻。

        手术室门口,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正揪着另一个中年男人嚎啕大哭,旁边站着一众的医生和护士,没有人上前,没有人说话。

        气氛是死窒的,除了女人的哭泣声,时间停滞不前好似被人就此割断。

        如果不是悲伤的侵袭,那女人应该是优雅的,可现下的她几乎不能站不住,只能抓着对面男人的胳膊,痛苦在撕扯着她,悲恸爆发犹如洪流难以自抑。

        女人的声音急切尖利:“当初我说了不让他学医说了不让他学医啊你为什么要答应他?”说完她身体向后晃了下,被男人扶稳后,她双手握拳在男人的胸口又捶又打:“你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整个医院里,都是女人凄厉的哭喊,周围的一切变得不堪入目。

        对比之下,男人的情绪不那么激烈,他身体绷的僵直,可是他扶着女人的手,在止不住的发抖,小臂上青筋暴起,用了全身的力气跟悲痛对抗,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女人的哭喊没了力气,她声音在喉间呢喃:“我的孩子啊”

        万霖的母亲逐渐失声,她慢慢跌坐到地上,靠在万霖父亲的怀里,呆楞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又像被人推了一把重新掉进深渊,她再次放声大哭,万霖父亲抱着她,唇线抿的很紧。

        顾意远远站着,看着这一切,挪了视线,她看见站在两人旁边的陈北然,他穿着白大褂,半边身子都沾了血,怔怔地望向地上的两人,面色灰败如同有什么东西在逝去。

        她想抬脚往前走,却发现自己的脚步像有千斤般的重量,稍微一动,就喘不上气。

        陈北然同样看见了顾意,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陈北然自持的平静倏然被豁开一道裂缝,那裂缝能致命,边缘锋利把人心口扎的鲜血淋漓。

        跟旁边的护士交代了几句,陈北然这头走,他走的很慢,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顾意,像是迷茫了许久的游船,在风雨里找到了归岸的方向。

        医院灯光明亮的有些冰冷,照见陈北然湿润猩红的眼眶,嘴唇惨白没有血色。

        顾意觉得心底一沉,有什么东西催着她,让她没有犹豫的跑过去。

        下一秒,顾意撞进陈北然的怀里,动静大的陈北然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等他明白过来时,顾意已经紧紧环着他的腰,陈北然甚至都能听见顾意微微的喘息声。

        她在安慰他,用目前能想出来的方式。

        陈北然望着前方,眼底都是空寂,他抬手,想摸摸顾意的后脑勺,又忽然记起上面都是血,生生将手停在半空中。

        顾意抱着他,感觉他身体的温度有些不对劲的凉,她要抬头,却被陈北然拦住。

        隔半瞬,陈北然微一侧头,喉间哽塞,他顿了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顾意耳边轻声:“别怕。”

        还未等顾意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北然整个人脱力靠到顾意身上,然后身体猝不及防往下滑,骤然间加剧的重量让两人同时摔落到地上,顾意只来得及拖住他的头。

        陈北然直直晕倒在顾意的怀里。

        急诊科另一头的留观室,值班医生看看检查结果,用听诊器听了陈北然的心音然后收起,对顾意说:“就是最近累到了,又犯了胃病,输完液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就行。”

        顾意点头,而后看向病床上沉睡着的人,问值班医生:“他的胃病严重吗?”

        值班医生将手里的化验单又扫了眼:“还有几项结果没出来,但应该问题不大,至于晕倒的话”说到这,值班医生阒然没了声音,今晚发生的事情,在一时之间,没人能心平气和的面对。

        顾意知道,是身体的不适,和情绪的刺激。

        值班医生走后,顾意坐到床边,她看了看输液管里药水的速度,握了下陈北然的手,果然跟块冰一样。

        避开针头,顾意在陈北然手背上磨了磨,试图让他恢复点温度。

        可那手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底下就是医院的白床单,色差对比之下,显得格外刺眼,而他身上那条被血浸透半边的白大褂,就更加瘆人。

        顾意找护士要了盆温水,一点点给他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都说外科医生的手要保护好,经常要做手术的医生的手,那是更金贵,可当顾意将陈北然手上的血迹擦完时才发现,原来他手上有这么多细小的疤痕。

        这些疤痕大多跟掌心的纹路交融在一起,虎口处最多,看着很不起眼,最长的一道也不过才一公分,所以以前顾意从来没有注意过。

        这明显不是手术刀所伤,否则不会这么浅,顾意又看了两眼不再想,继续给他擦另一只手。

        收拾干净后,顾意靠在床边看了陈北然好一会儿,留观室内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外面走廊上是夜间急诊的病人,脚步匆忙伴着家属的呼喊,恍然间,顾意记起送陆清和来的那晚。

        陈北然给陆清和缝合时,也是对她说,别怕。

        不管在什么时候,陈北然总喜欢对她说这句话,可能是潜意识里的惯性,让她每次听见这句话,都会有种被填补了的安稳感。

        唯独今天,陈北然说完这句话,倒下去的瞬间,顾意的冷静跟着陈北然一起跌落,剥离开来不知去向。

        想了想,顾意俯下身子,趴在陈北然的手边,缓缓闭上眼。

        隐约还能听见外头病人的声音,有些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出现,顾意忽然觉得,只要是平安,好像也没什么不能原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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