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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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北然醒过来时,首先看向对面墙上的钟表,凌晨两点。

        愣了足足有半分钟,陈北然记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那是种在半睡半醒间,把事实强塞进意识里不能拒绝的滋味,苦痛就在那里,还硬逼着要人走过去。

        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陈北然阖眼,他右手手指根根握起成拳,却立马被一道柔声打断:“别动。”

        他这才转头看向身边,顾意将他的手指抚平,淡淡说:“刚给你换了药水。”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又继续道:“应该还剩半个小时。”

        陈北然没有说话,目色沉静,一直看着顾意。

        顾意回视他,纵然有千般的疑惑,在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别开眼,顾意拖起脑袋,无声玩弄陈北然的手指。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顾意的指腹落在陈北然的虎口,在最长的那道细疤上不断摩挲,来来回回,没有别的动作。

        打破这一切的,是几点敲门声。

        来的是褚正扬,他头发杂乱还打了结,身上的白大褂也没好到哪里去,有褶皱,有血迹,还有大片药水泼在上头,全部掺在一起,无一不在说当时的混乱和急迫。

        万霖出事的时候,褚正扬第一个赶到现场,当时他几乎丧失行动能力,大脑停止思考,如果不是陈北然,他根本想不起来要救人。

        时间不过几个小时,顾意觉得,他仿佛老去了十多岁。

        他跟陈北然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慢:“警察要找相关的人做笔录。”

        陈北然自行拔了针头,站起后回答说:“我马上过去。”

        “还有就是”说到这,褚正扬的声音被噎住,他咬了咬牙试图让自己冷静,花了好几秒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褚正扬说:“院长想把万霖的眼角膜捐了。”

        听这话,顾意抬了下眸,眼睫颤了下,只有直系亲属才有权利做这个决定。

        不只是她,万霖出事要通知家属的时候,来的人竟是万院长,大家才后知后觉。

        停了停,陈北然才问:“万霖母亲呢?”

        褚正扬:“院长在劝她,说万霖就想当个好医生,也算是”他的嘴唇抖了抖,气息在发颤:“再救一次人。”

        再救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陈北然走过来,拍了拍褚正扬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一个眼科医生,虽然工作只有短短几年时间,也算是一辈子都交付在自己的事业上,到了临了,真就做到了如他所说,竭尽所能,治病救人。

        褚正扬先出去,陈北然看看时间,对顾意说:“估计还得很晚,你先在这将就下,我跟他们说一声。”他现在分不出精力把她送到宿舍。

        顾意没接话,用手沾了点盆里凉了的水,走到陈北然跟前,自说自话般:“还有点儿。”

        他的左边侧脸也沾了两指宽的血迹,一直到耳鬓上,这会儿看见了,顾意顺手想帮她抹掉,她抹的认真,视线注意力都集中,没发现此刻陈北然的眼神。

        陈北然眸眼垂着,看着顾意的头发随着动作滑到耳后,目光下垂,因为身高的差距,她脚尖踮起,又一直仰着头,有些许吃力。

        只剩耳垂上几点时,陈北然双手拖起顾意,将她放到了留观室的办公桌上,双手撑在她身侧,将沾有血迹的那边朝着顾意,他问:“还有多少?”

        顾意错愕了下,然后扶着他坐稳,用指甲最后刮了下,回答说:“没了。”

        陈北然回头,低了下眼,正对上顾意的眼睛,她眼底的静谧安宁,比起十几岁那年的样子,多了时间的历练,成熟里蕴着尚未丢却的简单。

        那份对他心思的简单。

        顾意将陈北然的衣领稍微整理了下:“去吧,我在这等你。”

        就着这姿势,陈北然盯着顾意眼尾的小痣看了有几秒,接着,他将脑袋抵到顾意的肩膀上,掩饰掉他如同自弃的神态。

        他叫她的声音带着点闷劲儿:“一一。”

        顾意:“嗯?”

        陈北然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没把他救回来。”

        话里有莫大的悔意和遗憾,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把陈北然的精神都打碎了,此时的顾意说不清楚心里的想法。

        最柔软的部分,是心疼,也是难过。

        顾意伸开手,搂上了陈北然的脖子,将脑袋靠过去贴上他的,安慰般轻轻蹭了两下,到底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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