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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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会议室,陈北然推门走进去。

        会议桌对面坐着三个警察,除了中间那位稍显岁数,其他两个年纪都不大,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中间的警察介绍自己:“陈医生你好,我姓郑,负责万医生的案件。”

        陈北然回应:“郑警官你好。”

        询问完基本信息,郑警官问:“你是什么时候到达现场的?”

        陈北然:“十点半左右。”彼时他刚收到第二天会诊资料,看了眼时间还没来得及打开,施展便急着来找他,跑的连气都喘不上来。

        从他的办公室到眼科那层,只要五分钟。

        郑警官又问:“当时除了犯罪嫌疑人,现场还有谁?”

        陈北然眼眸冷淡,直视他:“医院保安和胸外科医生褚正扬。”

        犯罪嫌疑人被医院保安死死摁在地上,在挣扎中上衣被扯烂,脚下的鞋不知道踢到了哪里,他眼里有凶猛狰狞的恨意,完全是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

        接着就是慌乱的急救,全国医疗资源数一数二的医院,顶尖专家聚集在一起,却束手无策,宣告无力回天。

        又问了几个关于抢救的问题,陈北然把能回答的都答了,时间已过四点,郑警官将笔录翻看了下,觉得差不多了。

        “对了。”郑警官看见褚正扬那份笔录,忽然又问:“这个犯罪嫌疑人和万霖有什么过节吗?”

        “或者说,是有什么关系吗?”

        之前同样的问题问褚正扬,褚正扬说的不是很仔细。

        坐在这个位置,陈北然能看见对面那沓资料最上面的一张,即便是反过来,也能很快认清白纸黑墨印着的那几个字。

        死亡原因——颈动脉破裂,失血过多。

        犯罪嫌疑人,趁万霖低头没有防备,从背后下了死手。

        目光移开,陈北然面无表情地看向郑警官:“他是万霖病人的父亲。”

        “病人叫张志松。”

        与此同时的院长办公室,万长岐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说话,他垂头看着茶几上那张表格,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在对面的两人静静看着他,脸上神色肃穆,其中一个想要说话,可能是安慰,也可能是别的,被协调员一把摁下,朝他轻轻摇摇头。

        过了几分钟,万长岐偏头拧了下眉,倾身提了笔,只说:“捐了吧。”

        半小时前,万霖母亲杨清已经同意,她面同死灰:“我再陪陪儿子,其他的你去办吧。”

        被同意的时候,却让万长岐忽然没了勇气,因为真的在同意书上写下万霖的名字时,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要钻心。

        他在捐献同意书姓名那一栏,一笔一画写上——万霖。

        这好像是二十多年前,他教万霖写自己的名字,孩子天真又不耐,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叫万一,这样就算犯了错,被抄一百遍名字也不用怕。

        万长岐让他拿好笔,父亲的手握着儿子的,写那字时秉力提神,落笔之间可见满卷书气,万霖写着写着,也没觉得那么难了。

        霖字,寓意温润如玉,福泽连绵乾坤。

        万霖万霖

        万长岐签完字,把同意书交给协调员,声音还是稳住的:“剩下的签字你们去找杨清吧,她同意了。”

        协调员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她紧了紧情绪,还是宽慰:“万院长,节哀。”

        办公室里只剩下最后万长岐一人时,他窝在沙发那处又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浑身一动不动,宛如被人抽筋拔骨,只剩了层躯壳,一触即碎。

        他站起,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办公桌上有个相框,里面是万霖毕业时一家三口在医学院的合影,万霖站在中间,抱着毕业证笑的眼睛都没了,杨清比他矮不少,但依旧搂着他的腰,眼里都是骄傲。

        是什么时候不让他学医的呢,高考出了分他坚定的要报医学院,那时刚出了起恶性伤医事件,加上万长岐因为职业原因总是不能陪在杨清身边,杨清第一个反对。

        万长岐也反对,倒不是因为丢了职业信仰,而是他深知这条路有多苦,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就像走在没有尽头的风雪里,以为自己在登高,可拨开云雾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见到的是悬崖还是曙光。

        其实更多是因为,他担心这孩子心太软了。

        那个燥热的夏天里,是闹也闹了,吵也吵了,杨清甚至是把他锁在家里,要他好好想清楚,万霖就趁着没注意,试着从院墙爬出去,看见正巧从外头回来的万长岐,吓得直接翻了下去。

        万长岐本身没那么偏激,最后帮着万霖说服杨清,让他如愿以偿上了医学院。

        上了医学院,最大的挑战是解剖课。

        授课老师与万长岐相识,自然知道万霖和他的关系,当天私下里便跟他调侃:“老万啊,你儿子今天在课上,一动都不敢动,有失你当年的风范啊。”

        他以为万霖是被吓到了,这是医学新生初上解剖课常有的事,不算丢人。

        医学院就在市内,但万霖选择住校,基本周末才回来,当晚他却突然回家,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

        见到他时,万长岐没提授课老师跟他说的那些,倒是万霖先开口:“爸,谢谢你让我学医。”

        当他站在大体老师面前时,不全然是害怕,还有无比的震撼与尊敬,万霖真正见识到生命的意义和人性的无私,他期待,也庆幸,或许有一天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延续生命。

        万长岐明显一愣,点点头说:“这门学问深着呢,好好学吧。”

        后来万长岐在万霖落下的外套里,发现一本小册子,万长岐这才明白,那天他是去了遗体捐献纪念馆。

        没过两天,家里寄过来一张遗体捐献志愿卡。

        万霖填错了地址,万长岐瞒着杨清收下了。

        有时候万长岐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他铁了心要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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