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在外头溜达一会儿,姜照皊就觉得累。
让田田扶着她坐在廊下,看着庭院中的花木发呆。春日的时候,万物复苏的生机样子,如今已不复存在。
好像过了中秋,这转眼功夫就成了秋日一般。
浓绿的叶子似是一夜间就发黄了,那棵她瞧了半年的石榴树,从花到果,如今只零星挂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的。
又大又饱满的石榴,早就被摘下来,自己留着吃的也有,送人的也有。
这么看着她就有些想吃石榴了,命白蒲剥了来,一颗一颗拈着吃,主要是在发呆,玻璃方子偏差挺大的,并没有很好的法子解决,古方也不成。
时下的琉璃是用金属做底烧成的,可玻璃试了无数种法子了,仍旧是失败。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来也是,打从有这东西起,康熙私下里也没闲着,命人在试,只不过尚未试出来罢了。
不光要试材料,还得试温度、试手法,端的费事。
如今正确的材料已经在里头混着了,可仍旧没有成功,说明是法子不对,这就要慢慢来了,毕竟她只零星记得一点,并不知道全部。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抛开这些不再多想,未知的事务总是要经由无数次试验,才能够成功的。
正出神,就见宜嫔闭着眼睛轻哼,显然是昨儿刚听过的曲,瞧着她这心态,姜照皊就觉得不错,后宫中无宠的人那么多,但是还能笑着唱出来的着实不多。
就这翊坤宫的小贵人能见到康熙,尚且满脸愁容,更别提离得远的,那更是将深宫怨妇诠释的淋漓尽致。
她以前的时候,觉得有些不理解,皇上来就来,不来就过自己的日子,何苦日日盼着。
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满宫后妃盼的是皇上,也是自己的信仰。
人这心里头,终究是有点盼头,才能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里头存活下去。
要不然就光这股子局促劲,就能把人给憋死了。
她想出去玩了,去看看麦田,看看原野,再不济瞧瞧小土路也成。
可惜现下人处深宫,庭院深深,再无出去的可能。
这么一想,就有些蔫哒哒的,暗自琢磨,怎么也要缠着康熙出游的时候带上她不成,如果她记得没错,要不了两年,三藩事务尽数解决的时候,康熙就有闲心进行木兰秋猎了。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如此一来,到时候孩子也大了点,倒是有盼头了。
就这么闲闲的过了几日,翊坤宫迎来一位娇客,早先就说要送过来的,但是身子不大稳当,就一直拖着,现下瞧着大好了,康熙便命人直接送过来。
四公主被奶母牵着手,怯生生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一丝行礼也没有,宜嫔瞧着蒙了下,连忙问:“公主惯常用的东西呢?”
这般空着手来,一点点重新摸索,哪里有旧物来的安心。
那嬷嬷赶紧道:“回嫔主的话,六局已经备下了,稍后就送来。”皇上的意思是,以前的东西都是病中用的,难免带着病气,全制了新的来才好。
宜嫔点头,蹲下身和怯生生躲在奶母身后的四公主对话:“乖乖,快来额娘这么来。”
原本对于自己要养另外一个孩子,她心中是充满不确定的,现下瞧见人了,心中就起了怜惜。
四公主瞧着很乖巧,她生病刚好,人还瘦弱的厉害,小小的一团,小脸白的像是透明,能看到下头青色的血管,似是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脆弱的像是瓷娃娃,让人碰都不敢碰一下。
人也长的精巧,眨巴着眼睛望过来的时候,能把人心都暖化了。
宜嫔尽量放轻音量,生怕吓着她。
四公主仍旧躲在奶母后头,急的奶母差点跪下,这第一面若是得了眼缘,往后的日子才好过,若是这第一面落了宜嫔面子,往后日子就难过了。
可四公主才四岁多的人,现下不过立的久了,小脸就白起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姜照皊隔着窗子望,就见原本被抱着的小姑娘,现下能自己下来走路了,就忍不住笑:“先问清楚能吃喝什么,玩具布偶一概拿出来给她,好歹把你看熟了才是,没得跟大尾巴狼哄骗小白兔一样,人家才不理你呢。”
四公主一直在病中,人又养的娇气,从未下过怀,见到人就又羞又怕。
宜嫔听到姜妃开口,登时冲着四公主明媚一笑,柔声道:“小名叫什么?”
四公主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还是奶母赶紧打补丁:“张贵人向来都是小四儿小四儿的混叫着,并没有特别的小名。”
宜嫔笑了笑,伸手来牵她,努力放缓语气,和善道:“宜额娘牵着你进去好不好呀~”
许是她说说笑笑的,让四公主放松了,对方这才试探着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掌,放入宜嫔那相对于她来说,特别宽大的掌心。
牵着她的手,宜嫔怔忡一瞬,原本想着,养着四公主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可当这小手真的毫无防备牵住她的时候,她的心软了,罢了罢了,不过一个孩子罢了。
她想了想,牵着她进了东偏殿,一边解释:“先要给姜娘娘请安的,你不要慌,姜娘娘很棒的。”
四公主抿着嘴,轻轻点头。
刚一进门,就瞧见一只打瞌睡的猫,听见脚步声之后,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一看,结果失败了。
四公主唇角露出清浅的笑意来,方才的拘谨少了些。
她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有些害怕,嬷嬷也耳提面命,要她乖巧些,要不然宜嫔娘娘不是亲额娘,会不喜她的。
可真正的见到后,她心里放松些许,瞧着有说有笑还挺和善的。
小小的脑袋瓜里,猜不透大人的弯弯绕绕,可一个人对她有没有恶意,她还是能很快感知的。
“儿臣请姜娘娘安,姜娘娘万福金安。”瞧见里头坐着的人,四公主怔了怔乖巧行礼。
还未拜下去,就被扶起来了。
姜照皊瞧着小姑娘带着活气就高兴,先是问了她能不能吃甜瓜,得知能少吃一点的时候,就叫白蒲去切了,她笑着叮嘱道:“小姑娘喜欢小花小朵的,切了花样来。”
夏日里常用的模具,什么样的花型都有,用这个切出水果放在冰碗里头,瞧着就好看。
四公主有些好奇,什么是小花小朵,但是她抿抿嘴,不敢说话。
宜嫔瞧着她,越瞧越喜欢,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虚虚的握住她细细的胳膊,笑着道:“这孩子跟嫔妾有缘,一瞧就稀罕的紧,合该是翊坤宫的公主。”
她这么说,也是有给四公主抬脸面的意思,光她喜欢是没有用的,要姜妃这个主位娘娘喜欢了,那才真的是在翊坤宫横着走,甚至在宫里也能横着走。
她有些心酸的想,还是得姜妃庇佑。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顺着话口道:“可不是,咱翊坤宫的公主,一个个伺候的时候都仔细着。”
她这话一说,就是定下的意思。
宜嫔赶紧起身行礼,一边高兴道:“有您这句话,嫔妾就放心了。”
正说笑的档口,白蒲端着水果上前来。
说是给四公主备的,可宜嫔也是客,不能少了。
一人一碟子,姜照皊见四公主拘谨,一点都不催,只自己慢悠悠的吃着,还喂已经睡醒的甜宝吃了两口。
见小猫咪也会吃甜瓜,四公主登时好奇的看过来,有些诧异。
旁人都在吃,就连一只猫都在吃,四公主动了动嘴,也跟着吃了一块。
姜照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见她吃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小朋友到了陌生地方,只要敢吃东西,就是熟悉的开始。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她就没那么局促了,开始好奇的看来看去。
姜照皊让人给她拿十二生肖金锞来玩,小小的金制小动物,打造的憨态可掬,她自己平日里没事也爱把玩。
“这不您常玩的?”宜嫔一看就笑了,乐呵呵的推给四公主,笑道:“你姜娘娘都爱玩,你也玩吧。”
四公主奶声奶气的道谢,眼睛盯着十二生肖金锞,一眨不眨,最后挑了一直小兔子,攥在手里,神情愈加放松为了。
正在这时候,六局的人开始送公主的东西了,她是公主,比贵人还金贵些,边上的小贵人被挪了出去,给她腾了一间屋子,这会儿连家具带摆设,尽数都换了一遍。
宜嫔让四公主先留在东偏殿玩,自己去隔壁瞧了,亲自盯着收拾好了,才过来把人接走。
四公主有些舍不得走,她喜欢那个笑的温柔的姜娘娘,小姑娘抿着嘴,细声细气的告退:“姜娘娘回见。”
看着姜照皊笑着颔首,她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等她一走,姜照皊就笑:“也不知道肚子里这是个公主还是个阿哥,瞧着四公主乖巧的样子,真叫人眼馋。”
她话一出,白蒲就接:“您生的都是好的。”
这说的也没错,姜照皊笑着摇头,不拘是阿哥公主,只要是她孩子就成,左右她不挑,来个什么都稀罕的紧。
白蒲无所谓,是因为就算生个公主,以娘娘得宠的程度,自然还有第二胎,一点都不怕的。
但是私心里是想要个阿哥的,这宫里头,只有阿哥才是依仗,你生个公主,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可这母凭子贵,子也凭母贵不是,以姜妃的宠爱,就算是个公主,那也是被宠上天的公主。
讨论了几句,便不再多说,毕竟皇上下果岭,不许她们胡说,若是影响娘娘的心情,到时候是要问罪的。
姜照皊原也不在意,但是一瞧见四公主,就喜欢上了,谁不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小棉袄。
她有些纠结的想,第一胎是个姑娘也极好的,先开花后结果,到时候再儿女双全。
可又想着算了,生男生女都是天意,不能有性别期待,这样到时候生出来不符合心理预期,对孩子不公平。
晚间康熙来了,先是叫梁九功去把四公主叫来,瞧她气色还成,又问了几句,才送回去,一边叮嘱道:“有什么事尽管来寻你姜娘娘,她性子柔和,又极是喜爱你,定不叫你吃亏。”
四公主懵懵懂懂的点头,奶声奶气道:“儿臣也喜欢姜娘娘。”
她生的细弱,说起话来也是细弱的,不留神听都有些听不到。
送走四公主之后,康熙才将她揽到怀里,捏了好一会儿的腿,见她神情惬意的看着书,不由得笑了:“朕来了,您怎么就没一点反应?”
若说有什么变动,那大约是跷在小几上的腿,跷在他怀里了。
姜照皊歪头想了想,软语道:“臣妾已经在心里欢呼无数次了,只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
她顺口胡诌,连草稿都不肯打。
康熙瞬间被她气笑了,瞧瞧这都是什么人呐,天大的恩典摆在眼前,她也觉得寻常。
可他就爱她这目空一切的劲儿。
像之前那样红着眼睛掉泪,简直让人心尖都跟着疼。
他坐着不动,姜照皊纳罕的瞅了他一眼,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按理来说,她这怀孕早期是不能有夜间运动的,因此他每次来,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亦或者是来瞧瞧就走,也没听说有谁侍寝,合着他一直憋着不成?
不过现下已经三个多月,坐稳了胎,倒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等到晚间沐浴过后,姜照皊躺在他怀里,那手就有些不规矩了,康熙捉住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训:“你如今尚在孕期,可不能孟浪了,若是想了就忍忍,等孩子生下来,多少都给你成不?”
他说的殷殷切切,姜照皊红了脸,轻哼一声,凑近了咬耳朵。
并不是说这孕期就彻底禁了,他能忍住,这因为激素影响,她还不好忍呢,只是注意着要温柔,不能压着肚子,便什么事儿都没有。
两人窝在被窝里絮絮的说着,康熙到底尚年轻,哪里经得起多少撩拨。
命人吹熄了烛火,康熙这才举着她坐起来,用胳膊撑着她。
只胡闹了一场,她就不成了,软软的躺在里头,嘟囔:“您都是什么人呐,连臣妾都不放过。”
康熙本来就一肚子火气没消,这也太磨人了,快不能快慢不能慢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被人用了。
“嗯嗯。”敷衍的嗯了一声,他努力的平复心情,今儿这跟隔靴搔痒没什么区别,他不说不尽兴,只是把火气磨出来些,就什么也不能做了。
姜照皊擦洗过就睡着了,她原本就困,闹了一场又消耗些体力,顿时睡的香甜。
只留下康熙看着她的睡颜,无语凝噎。
动了动肩膀,那刺痛的感觉让他嘶了一声,狗东西一点都没改,咬的更狠了。
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毛病,激动的时候就喜欢叼着他不放,好不容易长好了,又被她咬出伤。
康熙临睡前迷迷糊糊的想,明儿要跟她说,万不能如此了,他是帝王,整日里肩膀顶着伤,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像什么样子。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睡醒之后,身边的床已经空了。
昨儿吃饱喝足,今儿心情格外好。
叫几个小宫女在外头踢毽子玩,她瞧着热热闹闹的也高兴。
甜宝挤挤挨挨的过来求抱抱,见她没反应,便收起爪子,用肉垫轻轻的拍她。
姜照皊正在看四公主,敷衍的撸了一下它脑袋,注意力就又转走了,甜宝不高兴了,伸出自己的两只前腿将她的腿圈起来,喵呜喵呜叫的可怜。
是的,甜宝学会装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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