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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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酒楼可是云水涧最好的一家茶楼,共有四个阁院,分为东、南、西、北,东厅唱曲,西厅琴棋书画,南厅品茗,北厅吟诗作对或是听书,这东南西北四厅,虽然布局相似,但相隔较远,彼此互不打扰,只因来此的人比较杂乱而多,有文人墨客,商户官员,也有江湖侠客,甚至还有名门世家,再者就连修仙问道的修士也会在此落脚,如此一来,倒也是个聚齐八卦之地,修然选了这么处地方,自然别有深意。

不过来这儿的人虽然各行各业五花八门,却从没有像今日这样因一个下棋的跟一个弹琴的对骂了起来。

如此粗暴又不解风情的事,在这个风情万种的酒楼发生,自然围观者甚多。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那个下棋的听说是从南浔来寻亲的,而那个弹琴的却是从北冥而来,二人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因何,北冥的人久居深海,身上自然带了些湿气,而那从南浔过来的人却受不得这寒潮,二人比邻而坐,南浔那人说是染上了寒潮身.子奇痒无比,手臂上无端生出一条绿色的长咀虫,于是二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杠上了。

“你凭什么说是我的寒气让你身上长虫,你哪只眼睛看到了?简直是胡搅蛮缠……”北冥的男子气急败坏的撩拨手中的琴弦,琴声争鸣铿锵,旁人只听得琴声激烈,却听不出内藏的玄机,这琴音玄杀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神秘之事了。

再看那南浔下棋的男子,似乎也能轻易洞悉其中的奥秘,他一边满嘴跑火车一边开始摆弄棋盘,黑子白子此消彼长,看似方位错综,其实内有乾坤,最后黑白两子摆成阴阳八卦图,而这阴阳八卦图,又与一般的有些不同,初看时看不出任何端倪,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幅图里多了枚棋子,而这么棋子正落在朱雀正中。

擅长精巧布局的倾城不由得感慨,这招实在是高明,如此精湛的棋艺不得不令人佩服,若想破解此局,除非紫薇星落,可这紫薇星又称作帝星,凡人之力如何能落?除非星河扫尾,只是这星河又当如何扫尾?

此时一琴一棋暗自较量,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下棋的明显略胜一筹,就二人周身灵泽涌动,波麟点点,虽说是场技艺的较量,实则比试的却是灵力的高低,此番较量对平常百姓而言,倒是没什么影响,可对于修仙者而言会有损仙灵,尤其是对倾城,就更是严重,毕竟如今的倾城,仙力低微,修为所剩无几,若不是有上神之体护身,恐怕已是性命堪忧。

只见她一边暗自观察,一边试图用仙灵护体。

那暗自较量的二人,见没能分出胜负,又加上了些功法与阵法,随着功法的增加,倾城只觉头痛欲裂,勉强支撑着,但双眼依旧死死盯着那个北冥的人。

那人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可记忆是零碎而杂乱的,越想将记忆拾取,不适也随之增进,思虑一寻修为也少了几成。

“你说这二人谁会赢?”如此斗法,实属有趣,尤其是那个下棋的人,在操纵大局的掌控者手中,黑白两子无非就是用来摆弄而已,落子无悔,以一胜万莫过于此,棋盘之上,变化莫测。无人能轻易看透。

当然那弹琴的自然也不落下风,只是这二人这般切磋,一为大雅,二来高明,对于修仙者而言,难得有如此有趣的斗法,怎能不令人称奇?

只是当前的倾城哪里顾得上这些?腹疼难忍胃里翻腾,整个人气息紊乱,好几次用仅剩的修为来维持着,不想让人看出一丝破绽,即便是额头冷汗涔涔。

那位银发少年用他那青光瞎的狐狸眼看了一眼倾城,不知道是用心感受还是真的就看出了个明白,只见他突然迈开了脚步,衣衫褴褛的他与这酒楼的档次实在不符,此番大胆的举动自然能吸揽大多鄙夷的目光,尤其是他那脚指头在地板上走过都能划过一条血痕来,可这少年毫无畏惧,也许是因为看不到吧,世间万物在他眼中已是一副浓墨重彩的黑油画,没有丝毫光亮,如果说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是黑暗的话,而那个站在他身后的倾城倾国的女子,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的一道光,也只有那青光瞎的狐狸眼在看向她的时候多了些温情。

“你要做什么?别去!”倾城情急之下喊出声来,却忘了他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到。

这时倾城气沉丹田,周身零散的灵气再次勉强聚拢,顿时胸口的沉闷感才微微减弱,她睁大双眼紧紧瞪着那银发少年,丝毫不敢放松,前方两人暗自斗法,这聋哑人过去不得分分钟被灭,就在倾城揪着一颗心为其担心时,谁知那少年竟然毫发无损的穿过层层仙障,直接走到那弹琴的少年身边,伸出手去开始四处乱.摸,那弹琴的少年愣了一下,不知这瞎子是要做什么。

就在这微愣之时,北冥少年手指撩拨的速度瞬间就慢了下来,随之只觉胸口一闷,一口老血从嘴里涌了出来,那北冥少年正欲狠狠教训这个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来的瞎子,谁知就在他看到银发少年的模样,眼睛瞪大如铜铃一般,聚齐手掌的仙法又散了去,随后只见他正襟朝那银发少年深深鞠了一躬,激动的喊道,“白邪师兄,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沦落至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是忘了我吗?我是墨沥啊,你的师弟墨沥……”

白邪是谁?墨沥又是谁?

围观之人面面相觑,那弹琴之人如果真是北冥传人墨沥,那这位穿着破旧的衣衫又聋又瞎,怎么可能会是北冥传人的师兄?

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若说这人是北冥传人的师兄,估计坐下的满堂宾客都能成为天帝的生死至交了。

众人之中一部分人露出不屑的神态,一部分人抱着看戏吃瓜的态度,自然还有人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关注事态的发展情况。

不过对于这件事,修然与倾城的态度又是截然不同,从第一次见到这银发少年开始,修然就觉得他与一般人不同,邪魅又不可一世,再加上绝美的容貌,就算是穿着破旧不堪的衣衫,也掩盖不了那份飒爽与霸气,就如同俯瞰天下放眼九州的君王。

而倾城则是好奇与担忧参半,好奇的是这人到底是不是如北冥那人所说的真是他师兄?而担忧的则是那银发少年到底想做什么?会不会受伤?虽然二人相识也不过才

不过接下来却让大家捧腹大笑,那银发少年慢慢的摸索,先是在那个自称为墨沥的脸上不停的揉捏,墨沥好好的的一张脸都快搓得变形了,却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想他北冥一族也是修仙界的正统,早些年又在瀛洲修行过,若是他强行将他口中的师兄给推开,自然会落个残害同门之罪,就算这个残疾人不是他的师兄,只是一介凡人,那他身为修仙者如此对待凡人也会遭世人唾骂,甚至可能会被逐出师门,此时只能僵持着身子,什么都不做,因为他什么也不能做。

那银发少年摸了一会儿墨沥的头跟脸后,又往胸.口摸.去,这一摸让墨沥整个人都呆住了,身体不由往后倒去,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就这啼笑皆非的一幕也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墨沥可是正统修士,哪里受得了被人当众讥讽?可眼前的人是个瞎子跟聋子还是个哑巴,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虽说在修仙界有道侣也是正常,可他是个正经的修仙者。那一刻墨沥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哑人。

这一幕,放在其他人身上,可是当众亵渎之罪,但“行凶”之人,又是个瞎子,眼睛看不到,你能奈他何?只能自己生生受着,甚至连发脾气都不想。

当然人群中自然也有人嘲弄讥讽,也有人直呼辣眼睛,而修然倒也是个懂事的,生怕倾城引起不适,到时当众吐了,于是便幻出一把折扇,用扇面挡住倾城的眼睛,谁知倾城仙法慢慢弱了些许,撑不住时就真的张嘴吐了出来。

“你也太不给面子了,还真的当众吐了?”修然略显尴尬,憋住笑,可此时也不能不顾倾城的面子,要知道这位当众吐出来的人,可是四海九州三界之内的驱魔圣女,岂能不要面子?

所以修然只好用仙法将倾城的呕吐之物直接给变没了。

“我没把控好,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倾城拂开折扇,再次盯着那银发少年,正如她心中所想,那银发少年真的只是摸了一下那北冥传人胸口衣衫的符文,双手微微颤抖,有些激动又有些无奈,然后就向案几上的琴摸去。

当银发少年的手指碰到琴弦时,琴音乍然而起,一指撩拨四弦,每根弦均能发出不同的音律,那无意的轻轻一划,流露出来的竟是一首凄凄婉婉的曲子。

这曲子初听只觉惊艳,再听却是惊艳中略带些伤情,就连半躺在地的墨沥都吓了一跳。

这人若不是白邪,又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的琴艺?可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曾经叱咤风云的妖王,怎么会成为这番模样了?

惊讶的不仅仅是墨沥,还有倾城,这首曲子刚出来,她就头疼难忍,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鲜血淋漓,让人不忍直视,心中的疼痛在不断的扩散,腹中深种的妖果也开始伺机作乱,倾城抓住一旁看热闹的修然,整个人倒了下去。

修然觉察出倾城的异样,给她渡了些修为,随后扶着她回了房。

倾城这次晕倒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再看看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可见妖果已经在她腹中逐渐长大,若不尽早赶到避子泉,恐怕事态会越来越严重,此事不能再耽误了。

修然决定次日就启程前往蓬莱,当晚还出去溜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不过这都过了那么多年,想找到亲人,是件特别难的事情吧?只是寻了大半世,仍是一无所获,难免有些沮丧。

次日凌晨,倾城才清醒,而这一晚上总是隐隐约约听到有琴声传来,这琴声不远不近,好像就在……

倾城披了件轻衫,拉开门就看到那个银发少年坐跪在门口,而这幽灵的琴声也由此而来,再看看这少年的双手似乎磨了一层血泡。

这是为她谈了一宿的琴么?可是这人为何偏偏对她这么好呢?他们究竟有何渊源?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该不会是她曾经叱咤风云鼎盛时期,斩妖除魔之际,误杀了他的双亲,他也由一个贵族世家公子,一夜血洗前庭,忍受不了这些痛苦与困境,于是一夜白头,沦落成如今的模样,所以这是来找她寻仇的?

初次见面,一顿乱.摸,再次见面直接恶心她,那下次见面岂不是要肆意杀了她?

脑补了这些后,倾城有些自责,伸出手打算扶起这个跪在地上给她弹了一宿琴的少年,谁知道就在二人手指交叉相握时,倾城似乎遭受雷电攻击一般,手指出出现一条红绳,她猛然将手缩了回去,再往空中扔了炎火信号,片刻修然就赶了过来,“想不到这家伙还挺痴情的,竟然在你这弹了一晚上的琴,怪不得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

修然绕到银发少年的身后,轻轻的拍了他一巴掌,玩弄着人家的银发,“白头发的,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家圣女娘娘了?我跟你说,这婆娘虽然长得不错,但凶得很,你是吃不消的,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不如跟我一起回西溱修炼好了!”

“你跟他说话,他也听不到,再者你别乱说话,我可是驱魔圣女,早就封情绝爱,不招惹任何桃花!看上我倒是没可能,寻仇还差不多!”倾城顿了顿,似乎想起别的事情来,“对了,昨日在西厅弹琴的那个叫墨沥的北冥人现在在哪儿?”

“他啊,应该走了吧?你找他做什么?”

“有事,估计没走远,我们现在跟去还来得及!”倾城说完率先出了门,手中的玄冥伞发出异样的绿光,玄冥伞本就是是冥界法器,能辨阴阳识诡谲,这时发出绿光,一定会有别的事情或者特殊的人群靠近。

“那这家伙怎么办?”墨沥指了指仍然跪在地上的银发少年。

“就扔这儿吧!反正他一时也死不了!”昨日之事让她更加确定这个银发的人与北冥是有渊源的,若想弄懂这些怕是只有找墨沥问个究竟了。

墨沥本来打算回瀛洲找天枢问个清楚的,可刚走出云水涧就感到身后有人,而这人脚步轻盈,一般很难让人发现,墨沥从瀛洲回到北冥后就一直四处游历,一来寻找失踪了的白邪,二来是想寻找恢复北冥水源的方法。

迄今已有数百年的时间了,他永远没办法释怀,数百年前,上官慕华放出散灵蛊为祸天下之事,九州大地一片荒芜,北冥自然也不能幸免,而他当时正接受处罚,关在玄灵盏中面壁思过,等他出来后,却只见满天的红色花瓣在空中肆意飘洒,而大地也恢复了往常的生机勃勃,他一向敬重的白邪师兄也因此失踪了。

他为了重振北冥一族,也就离开了瀛洲,但这数百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白邪,便苦修琴艺,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白邪,可是这数百年来终是徒劳无功,直到在云水涧遇到那个少年,他才看到一些希望。

只是那与白邪相像的男人,身上没有半点白邪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信服,所以打算回瀛洲找天枢想想办法。

墨沥知道有人跟着他后,就绕道另外一处偏僻的小道,他本想用隐身咒,却发觉对方的修为竟在自己之上,所以也就放弃使用任何咒法,他缓缓说道,“既然都跟了一路,何不现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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