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寄望·千江夜雪(十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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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更多人认同另一个说法:魏沧河对帝尊怨恨与否暂且不论,可他逼迫顾十九立下誓言,乃是为保其弟子性命,主动断了其前程。

毕竟,魏沧河死后,支撑顾氏的最后一位主心骨也就倒下了,嫡系弟子们又或死或伤或残,叫明眼人从旁一看,立刻就能断言此族气数已尽……只除了一个顾十九。

尽管行十九的这位弟子年龄尚小,名望也不高,可若七族内部关于他天赋绝佳的传言为真,那么,此子便是顾氏崛起的最后希望。

但是,要凭一己之力,让昔年辉煌登顶的大氏族再次站起来并恢复过往荣耀,哪有那么简单?成功的几率格外渺茫,十有□□,此子会惨死半途中。

因为,过去的顾氏固然煊赫至极,可也树大招风,立下了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敌人……远的不谈,比如和顾氏有世仇的南陆秋氏,万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落井下石。

这些或明或暗的敌人们,怎么可能允许顾十九成长起来?他们必然会在此子成圣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扼杀他。

即便此子能在无人护道的孤立险境中,九死一生成就圣位,那之后的路会更不好走,顾氏昔年旧敌中,达到圣阶的修士们并不少,这些人若知道他破入圣阶,心头会更难安,定然会联合起来,在他修为不稳的最初,将他围杀至死。

如此看来,除非此子愿意叛出氏族、转投门派,否则,他的天赋越好、越能引人瞩目,所受的性命威胁就越大。

那么,魏沧河逼他立下的心魔誓言也就不无道理了,越阶诛杀帝尊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诛帝尊则不成圣,不能成圣便永远是蝼蚁,既然是蝼蚁,哪怕天赋确实绝顶,也不值得顾氏旧敌们付出太多代价去绞杀。

这样自折羽翼的方式,纵然屈辱,可确实是能尽量保证顾十九活下来的最好手段。

逆天而行之路是显而易见的坎坷至极,硬闯多半会十死无生、尸骨不存;

向敌人示弱以求姑息苟活,虽也不是万全之法,可比起前一条绝路,肯定安稳许多。

“示弱求全”之说,得到了大部分看客的认同,可也有少部分

深知顾氏族人气性的旁观者,不赞同此种推断:

他们觉得,顾氏中人,向来是宁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魏沧河乃顾氏小辈们最景仰的人之一,从来是铁骨铮铮,怎么可能为保门下弟子性命,就断其道途,迫使他自甘卑下?

顾家的人,明明更应该宁死不屈,为求一线生机,挣扎拼杀直到最后。

亦有心性残忍冷酷者,对以上几种猜测都很不屑,他们一口咬定,魏沧河断了顾十九的道途,是为了防止这个天赋绝佳的弟子将来叛入敌营。

只要不蠢的人,都很明白如今的顾氏就是一艘正在缓缓沉没的大船,还固执留在船上不肯逃的人无异于自愿等死。

顾十九或许现在尚且对顾家有留念之情,可当他发现,顾氏的存在只会拖累他的修道之路后,还能坚守对顾氏的忠诚吗?

要知道,他入门才不过百年而已,能对这个氏族有多深厚的感情呢?

何况他天赋绝佳,完全有脱离顾氏另寻靠山的本钱,届时无论转投门派也好,拜入皇城也罢,都需要给新靠山献上一份“投名状”,以示对新主的忠诚,并向天下人宣告,他和顾氏自此再无干系。

什么样的投名状,可以让他和顾氏作了完全的切割,并使天下人都相信:他心中对顾家再无留念感恩之情?

最好的投名状,当然是顾氏族人的人头,且上上之策,是直接取了顾氏嫡系残余子弟的人头。

有些人听到这种猜测后,觉得这完全是毫无根据的臆测,他们扯出七族内部人士对顾十九的评价,说此子心性纯粹,宛如赤子,万万做不出那等弑亲求荣、背信弃义之举。

被驳斥者听后冷然一笑,丢下一句修真界的箴言至理:

“人都是会变的。”

即便现在有颗赤子之心又如何?

等此子到红尘江湖里受了历练,明白了人间贵贱之别后,他还能甘愿和落魄的顾氏一辈子绑在一起,受尽万众鄙夷,在泥地里被碾压羞辱吗?

世情冷漠,人心难测,他会背叛顾家,是迟早的事情。

魏沧河之所以折断了他的成圣路,归根到底,是因为不信任他!

怕他天赋如此绝顶,难以甘心受困于顾氏这座泥潭里,届时真做出叛族之

举后,又比不得一些资质平凡的人只是默默离开,多半要将残余的顾氏族人杀个干净,拿许多人头做上好的投名状,再去外界找个绝好的依靠,重续他的辉煌前程。

他既是顾氏崛起的最后希望,也是顾氏彻底灭族的最大隐患。

很多人听了这番推断后,竟讷讷无言,觉得实在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只得心有戚戚焉,再唏嘘感叹一番道途的残酷无情罢了。

且无论他们怎样在背后揣测内因,珞珈山一役后,顾归尘道途被断已成既定事实,再也无法更改了。

渐渐的,修真界各方势力,也就不再关注这颗曾经璀璨、但而今陨落的星辰了。

只有和顾氏牵扯甚深的某些人,比如顾氏旧敌,七族中留在皇城里的遗族,顾氏中人昔年旧友,依然暗暗派些眼线,无声无息关注着这方西江小城。

敌人是为了及时监视顾氏境况,将可能存在的危险及时扼杀在摇篮里,而更多界于黑白之间的势力,也默默注视着此地,其用意就更复杂难明。

外界人不知道的是,连顾氏内部,都曾对魏沧河此举的真正用意产生过分歧。

顾十四坚定不移地相信,弑帝就是魏沧河的遗愿,这一切源自于恨。

因此,他生前曾对顾归尘反复叮咛过:一定不要忘记你身上背负的宿命。

顾六却恰恰相反,他觉得十四的道基被毁后,已然魔怔了,在他眼里,弑帝证道和自寻死路毫无区别,而氏族与宗门之争,乃无可挽回的天下大势,个中生死仇恨之深重,怎好让一个孩子独独背负?

他深觉师祖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情,临终嘱托必然是为了保全顾归尘的性命。

后来,两人还为此爆发过数次争执,可最终谁也无法劝服谁。

当年,顾归尘处在这漩涡的中心,不止要亲眼目睹兄长们的争吵,也难以避免地会听到外界人的种种猜测:

诸如“魏沧河不信任他”、“他是顾氏灭族的最大隐患”等话语,也曾让他深感迷惘惶惑,以至于偷偷躲到漆黑的墙角,暗自垂泪。

家中心思最细腻的顾霖铃,最先发现他在为此事难过,便立刻抚着他的发顶,满眼笃定劝慰道:

“师祖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他就抹掉眼泪,努力笑着点点头,“我明白的。”

但心里却在问:

可为什么,我总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为什么大家从来不相信,我也可以成长起来,有能力捍卫一切?

或许,事情发生后到现在,包括他自己在内,都从来没人意识到,哪怕此举意图真是为了保护他,也依旧是种不信任。

因此,尽管顾归尘从心底相信师祖不会害自己,也坚信师祖此举不是对他的猜忌防范……可他竟仍旧是难过的,偏偏那笨拙的口,又说不出难过的缘由。

也许,心头那朦胧的委屈伤心,来自于某种难以言说的不甘:

那天,他站在珞珈山顶对天立下的道誓,掐灭了一种珍贵的可能性。

他本来有机会向亲人证明自己,也有途径可以变得更加强大,从而有能力守护他珍视的人或物……将过去从长兄长姐们那儿得来的关心爱护,统统以实际行动回馈回去,以此表达口拙如他所难以说出口的敬爱孺慕之情。

但现在,圣阶或将永远无望了。

连曾经心心念念盼望着实现的愿望——将名字刻在天柱山剑铭石上,也成了奢侈的幻想。

对于拦在他前路上的那座高峰,他终日仰望着,又如何能不产生点怨恨呢?

作者有话要说:orz,作者君赶作业的同时还有些卡文~~(废了两千多字的稿子,吐血了)

今天这章可能还要修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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