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2）

当晚，鲤鱼一家花了好长时间才让扁咽齿鱼夫妇勉强相信，受伤的幼鱼会在明天回来，并且伤口还会慢慢好起来。

鲤十八这个明证也被搬出了场，鉴于他本鱼还没有回家，鲤鱼爸爸出面保证，小十八恢复得很好，就等鳞片重新长出来了。

两只成年扁咽齿鱼相互看了看，又是担忧又是怀着希望将他们送了出去。一出洞口，一只黑色大鲵看了过来，扁咽齿鱼连客气话也没来得及说就咻一下钻了回去。

鲤鱼夫妇&鲤青：“……”

大家都看见了，只有小金还沉浸在“如果他没有回来呢”的假设里，有点懊恼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要是想到了……小金摆了下尾鳍，他就不会把扁咽齿鱼推给人类吗？

小金也不知道，只是一遍又一遍在脑子中做着假设。前头鲤鱼爸爸咳了一声，道：“小十九？”

小金动了动胸鳍，歉疚的说：“爸爸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是我没有想到……”

“小金。”容容清脆的声音忽的响起。

小金一顿，惊讶抬头：“容容你没有回去吗？”

黑色大鲵晃晃尾尖，看了眼小金和他的家人们，将拢在爪子间的花花推过去。

花花晃晃悠悠的漂过来，小金那颗被假设砸晕的脑袋才想起来，还有花花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朝容容游了两下，道：“对不起，我刚才忘掉了……”

鲤鱼妈妈忽道：“我今天好像听到了好多句对不起啊……”

鲤鱼爸爸抖了抖胸鳍，一本正经道：“也就二十来句吧，不多不多。”

鲤青&小金：“……”

容容微微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明天见。”

小金却不答，转身朝爸妈和大哥道：“我今天晚上，可以在岸边等吗？”

“不行。”鲤青回绝。

鲤鱼妈妈和鲤鱼爸爸对视一眼，道：“可以是可以……”

“但是小十九，”鲤鱼爸爸游了过来，道，“要谨慎一点啊，毕竟黄河那么远又那么危险。”

小金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又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鲤鱼爸爸道：“要是不小心一点，怎么能安安全全的游到黄河的尽头呢？”

这些天里，鲤青没有说出的话，容容没有说出的话，鲤鱼妈妈也没有说出的话，就这样被鲤鱼爸爸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体覆金色鳞片的自家儿子，问：“你想去鄂陵的外面看看吗，看看奔流不息的黄河？”

小金：“！！！”

小金刹那间明白过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对于远方的好奇和向往让他有点激动，却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表达，只是震惊道：“爸爸！你说什么！”

一旁鲤青无奈道：“爸……”

鲤鱼爸爸却语气轻松道：“我说你可以到岸边去等，如果这是你谨慎思考的结果的话。”

小金安静了一瞬，而后他郑重道：“我要去岸边等。”

“那明天见？”鲤鱼爸爸看着他。

“明天见爸爸！”小金一弹尾巴，跳过去蹭了蹭鲤鱼爸爸的肩鳞，又朝妈妈和大哥告别，并叮嘱大哥一定要把他的花花好好带回家呀。

鲤青看着被推过来的两朵花，只得道：“明天见，小十九。”

“明天见！”小金大声叫道，倒退着游了几下，才转过身和容容一同朝岸边游去。

鲤青看了眼自家爸妈，也转身游走了。鲤鱼爸爸与鲤鱼妈妈相互瞅了瞅，一摆尾巴跟了上去，一边道：“鲤青呀，小十九长大了……”

岸边。

夜晚的水草在水中透出阴影来，周围寂寂无声，只能听到湖水流动的声音，以及骨唇鱼们说梦话的零碎声音。小金瞪着眼睛看着，小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夜呢。”

容容想了想，将孤尾藻拉过来，厚厚的盖在自己和小金的身上，顿时罩得严严实实的。

小金道：“容容，我今天做错了，可是如果不把他带给人类，什么又是对的呢？”

容容动了动尾尖，没有说话。

“明天人类把他放回来，我就是对的吗，如果没有……没有回来，那我就不对了是吗？可是我做的事情完全是一样的，不是吗？”小金困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怎么样才是对的呢？

“不是。”容容小声道。

“那是什么？”小金在水草下靠近了一点。

“是你笨啊。”一旁骨唇鱼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小金转眼看过去，却发现他又不动了，是在说梦话吗？

又一只骨唇鱼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含糊道：“你不回家吗？”

小金：“？？？”

小金：“是在说我吗？我要在这里等扁咽齿鱼回来。”

骨唇鱼们齐齐现出一声笑，而后其中一只鱼道：“说不定已经被吃掉啦，人类那么大只，一口就吞掉啦。”

“不、不会的！”小金吓得差点跳起来，磕磕巴巴道，“十八、十八哥哥就是这么好的，那是一只好人类！”

“所以说你笨啊。”最开始的那只骨唇鱼道，“鱼都被抓走了，你想的再多，有什么用呢。”

小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转眼去看容容。容容看着他，道：“谨慎思考，果断行动。”

这话和鲤鱼爸爸说的如出一辙，小金停在水中，认真想了想，道：“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想要把他带给人类，但是会先告诉他和他的爸爸妈妈。”

小金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容容，像是在问这样对吗？

容容歪了歪脑袋，你觉得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小金终于暂时冷静下来，他转头看了眼黑黢黢的岸上，道：“人类一定会来的，会把伤口愈合的扁咽齿鱼放回来。”

容容“嗯”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开。飘忽的水草中，骨唇鱼们又重新陷入了沉睡，宽阔的湖面上，映着点点细碎的星光。

小金倒是不太困，换句话说，他还是有点兴奋。关于今天鲤鱼爸爸的说的话，关于那句“你想去看看吗？”，小金在心里大声回答：“想！！！”

小金从来没有明确的想过远离爸妈，远离大哥和兄弟姐妹们，远离这里的山川湖泊，而去向遥远的，有着向日葵和油菜花的地方。模模糊糊的念头被鲤鱼爸爸一句话点破，此刻借着这寂静的夜晚，便悄无声息的生长开来。

小金又朝大鲵靠近了点，体侧的鳞片挨到他光滑的皮肤，小小声的问：“你睡了吗，容容？”

容容看过来，同样小小声的回答：“怎么了。”

小金凑在容容身边，小声道：“我想去很远的地方看看。”

容容动了动爪子，蹭到了小金的腹侧的细软鳞片。

“去看看金色的向日葵和油菜花，去看看远方的峡谷和平原，去黄河的尽头看看天空一样蓝一样大的海。”小金说着，暗沉的湖水中一双眼睛透出隐隐的光亮。

“好。”容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