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朝天子（1 / 2）

卷五北阴酆都

第十章朝天子

冥界。

北阴酆都王城，世味居客栈。

“那今夜，蔚某便做一回小人又如何”

蔚执风的唇似有若无地贴在殷逸川的耳畔，气息喷薄在他耳蜗里，热热的，痒痒的。

殷逸川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骤然升温，整个人像一只烫熟了的大虾米，皮肤都变得红通通的。

看着身下人的反应，蔚执风轻轻笑出声，富有磁性好听的嗓音在殷逸川耳畔被无限放大。

听到那笑声，殷逸川这回不仅感到热了，还有一股子麻酥酥的奇异感觉，从背后窜起，整个身子如一汪春水般瘫软在榻上。纵然此时有人将他从床上推下去，怕是他的脚落地都不会走路了。

蔚执风缓缓撑起身子，再次低头俯视着身下人。

四目相对，殷逸川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咽一口唾沫，什么身份、什么时局、什么禁忌，全然都忘却了。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既紧张，又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此时此刻的他，只看到蔚执风越来越靠的面庞。

越来越近

越来越

越来

“公子圣旨到”兴奋地推开门的一瞬间，扁舟子只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完了完了完了，扁舟子心下念道着，这好死不死、好死不死的，他为何要专挑在这个时候打开门

完了完了完了，就算五阴之乱平了，冥界一片和平了，自己也会让度尘君给煮了

完了完了完了，娘子啊，为夫等不到接你回家了

扁舟子竭力控制住颤抖的双腿，用尽残存的力气，后退两步重新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屋里，蔚执风仍双手撑在殷逸川的身侧，之微抬起上身，转头看向那紧闭的门，脸色是史无前例地阴沉。

殷逸川拍拍蔚执风的肩膀，示意他去开门，蔚执风似乎想彻底无视扁舟子，试图再次俯下身来，却被殷逸川的手推住胸口。

“别闹，有正事。”殷逸川仍红着脸摇摇头，嘴角似是憋着笑。

蔚执风眯起眼，大力压下身子，殷逸川那推拒的手完全就是摆设，对准身下人微张的唇，在下唇稍稍用力咬上一口，留下一个淡淡齿痕。

“你属狼的”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刺痛，殷逸川委屈地舔舔被咬的唇。

“别动。”蔚执风笑着再次俯下身，舌尖在那齿痕上轻轻一舔，轻声道“你若再动，我不敢保证扁舟子在门外能听到什么。”

另一边，房门外。就在扁舟子正忐忑地猜测着度尘君会用什么惨烈的方式结果自己时，房门被打开了。

扁舟子转过身，只见开门的是蔚执风，脸上乍一看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睛凌厉得好像要将他抽筋剥皮了似的，扁舟子吓得腿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咳咳”殷逸川此时已经坐在了桌案边，轻咳两声，神色如常，脸颊的潮红尚未褪去，手里端着茶盏举子嘴前，迟迟不肯放下，似乎怕人看见什么。

扁舟子也不明白，也不敢问，赶紧走进屋里，坐在殷逸川身边，求自家公子庇护。

看着蔚执风的阴沉脸色，殷逸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努力压下看好戏的心思，对扁舟子正色问道“你刚说什么圣旨到了”

“公、公、公、公子，是封、封、封大人到楼下了。”竭力忽视着身侧蔚执风的杀人眼神，扁舟子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汇报着“说、说、说天子陛下的圣旨到了。”

听到这里，殷逸川与蔚执风对视一眼，各自嘴角勾起一笑。

到达王城三天，这位耐心极好的天子陛下终于等不及了，迟到许久的召见圣旨终于到了。

“走吧。”殷逸川站起身，整理一下衣领，笑道“去瞧瞧，这天子陛下的诏书长个什么样子。”

翌日清晨。

天色刚蒙蒙亮，封麒便来到世味居门前，接殷逸川与蔚执风。

二人再次坐上马车，在封麒的带领下，前往酆都六宫，接受北阴天子召见。

待下了马车，站在酆都六宫正门前，仰头望着宫城时，殷逸川心中已经没有多少惊讶了。

他见过酆都边境的城门，见过酆都王城的城门，如今再见这酆都六宫的城门，竟觉得相比之下小气了许多。

虽然仍是酆都惯有的规格，纯金打造，高大巍峨，精致豪奢。但这一水儿雷同模样，让人看久了竟有些审美疲劳，纵是再叫人赞叹，赞了三次也已然叹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殷逸川不禁觉得有些嘲讽。

权力这东西，恐怕也是如此。第一次尝到权力的甜头，也许会觉得惊叹、满足、爱不释手。但时间久了，不过也就是个掌中玩物。

就像手边的美酒、窗外的美景、枕边的美人，只要日日在侧，都渐渐变得乏味无趣。

殷逸川与蔚执风在宫门口下了马车，跟随封麒一路步行进入酆都六宫。

昨夜接到圣旨之后，殷逸川便与蔚执风和扁舟子商议了一夜今日的入宫应对之策。他也再次熟悉了酆都六宫生僻拗口的名字纣绝宫、泰煞宫、明晨宫、恬昭宫、宗灵宫，敢司宫。

按照扁舟子的说法，他们要朝见圣驾的地方，便是北阴天子上早朝召见群臣的地方，酆都六宫之首纣绝宫。

从宫城门口到纣绝宫正殿，一行人步行了这一炷香的时间。

而在这一路沿途，殷逸川看见的宫城护卫足足有上百人。这般森严的武装，确实是鬼门关与浮壁都无法企及的。

而在纣绝宫正殿前，殷逸川看到了一座金色的巨大的雕塑，正如鬼门关无常殿前的毕方与浮壁心斋殿的孟极一样，此处便是酆都图腾蛟。

只是这座比起前两座而言，太不像雕塑了，它竟是能动的。

纯金打造，数十丈长，闪耀着金光，以法术之力飞舞在半空中。看起来活灵活现，若不仔细观察，还会以为是真的蛟龙在世。

看到这里，殷逸川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冷笑。分明是已然寂灭的神兽，却即使消耗法力也要再现在世人面前。就好像这偌大酆都六宫强撑的面子，分明已经不再是能够一统五阴的王者，却还要勉强装出无人能敌的强势。

如此想着，这位身居高位的北阴天子，也当真是可恨亦可怜。

“二位大人，这边请。”

封麒领着殷逸川与蔚执风两人绕过那在空中遨游的蛟，一步步拾级而上，来到纣绝宫正殿前。

殷逸川与蔚执风在门口等了片刻，便听到正殿之中传来内侍的高喊声“宣，浮壁使节进殿面圣”

殷逸川与蔚执风随着封麒迈入正殿。

自打进入冥界以来，殷逸川这还是第一次进入帝王召见群臣的殿宇。之前在鬼门关见苍岐只是进入无常殿偏殿。而在浮壁时，往日的朝见之所已沦为醉生梦死之地。

纣绝宫的正殿秉承着酆都一贯豪奢的风格，还是纯金打造的大殿内宇。这让殷逸川心下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心想这酆都该是有多少金矿，才能供得北阴天子如此奢靡浪费。

大殿左右两侧各站着两排大臣，皆穿着暗金色的朝服。殷逸川一路低着头，暗暗瞟一眼，这些臣子看上去大多如凡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眼神尽数看向他们二人，其中的意味各有不同，或是好奇，或是忌惮，或是敬畏。

位于大殿左侧大臣之首，便是那一日在王城城门前，与蔚执风有过较量并一败涂地的薄照副将廖武。而右侧的群臣之首便是那一日在世味居中，曾以映像术出现在殷逸川面前的酆都第一鬼相廉崇。

廖武看着蔚执风的眼睛冒着丝丝火气，看来还忘不了那日的败北。而廉崇则是一脸的淡然，仿佛根本就未曾见过这两位使节，果然是混迹朝局多年的老狐狸，神色都不曾有半分撼动。

而站在这一排排臣子最前方的，是身着华府的三个年轻公子哥儿。

年纪最小的那个看上去似是与殷逸川差不多大，最年长的那个也不过三十出头。

若殷逸川猜得不错，这三个年轻人，应就是魁昂三位成年的皇子大皇子魁宇，三皇子魁功，以及四皇子魁颂。

而在大殿的正中央，端坐于蛟椅之上的，便是当今的北阴天子、酆都鬼帝魁昂。

魁昂的长相与殷逸川所预想的竟差不了几分，身着金色华袍，上面绣着蛟的暗纹，身材高大体格强壮，眉毛粗黑斜长，一双鹰眼分外凌厉，高高的颧骨突出，薄唇紧闭着，神色之间透着一股凶残的虎狼气息。

殷逸川与蔚执风被领到魁昂近前，站定。魁昂鹰眼微眯，仔细地审视着前来的两人，神色之间透着股子算计。

眉眼微抬，殷逸川发现魁昂的目光尽数落在了蔚执风身上。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以蔚执风的身份背景，可比他这个无名小卒更能引得这位天子陛下的忌惮。

“陛下。”封麒跪在地上作揖道“臣奉陛下旨意，前往酆都边境迎接两位浮壁使节来王城，二位使节已安然抵达，臣特来复命，持诏来见。”

“封大人辛苦了，平身吧。”魁昂点点头，对廉崇道“廉相教得好学生。”

廉崇恭敬作揖道“陛下谬赞，此乃臣分内之事。”

封麒起身，走入廉崇身后的一队大臣中，站在队尾，看来在酆都朝中并没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