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最后的任务(2 / 2)
“人呢”他迷茫地问道,语速极慢,像是试图挽回些什么。
安扔出几只死去的监视虫,它们被闪电整个电焦,散发出让人反胃的焦糊味道。“本来我们已经成功会合。这些东西似乎往奥利弗身上贴了什么,他”她收敛起之前大大咧咧的态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尼莫。“他就那么消失了。”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安靠着树干站着,垂着双眼。弗吉尔面色铁青,科莱斯托罗依旧在沉睡。艾德里安克洛斯紧锁眉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水。而杰西狄伦站在骑士长身边,少见的面无表情,灰鹦鹉几乎要在他的肩膀上缩成一个球。
尼莫左右确认了遍,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死心地又细细看了次,甚至用力量探测了一番。
“嗯。”尼莫顺从地应道,看起来有几分不知所措。
“蓝色的电弧,我看到一点金属的反光。”安狠挠头皮,“就这么点儿,没了。”
“我们遇到了穆尼教的人。”弗吉尔快速补充道,“他们用那个东西传走了一个恶魔信徒。看起来像是薄金属片,大概一张扑克牌那么大。”他伸出手比划了下。
尼莫没有吭声。他站在原地,双目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样子。身上的黑袍沾满烂泥和血污,头发散在肩膀上,带着些许落魄的味道。黑发青年握紧手的法杖,直直望着安,似乎在等她继续解释。
“我不知道。”安移开目光,看上去有点难过。“对不起,我真的”
“描述一下。”艾德里安克洛斯及时开口。语调一如既往的沉稳,他走上前去,左手按在尼莫肩膀上。“莱特先生,冷静一点。先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
“孤岛法庭。”艾德里安干脆地回答,安则“啊”了一声。
“给我位置。”尼莫十分果断地继续说道,“我去接他。”
“不,你不能去。”这次开口的不是艾德里安,而是杰西狄伦。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尼莫的反应,吐出来的句子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思。“孤岛法庭的防御非常完备,我大概能猜到你想做些什么。相信我,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整个风滚草会成为地表公敌,等待我们的是屁滚尿流的每一天。”
艾德里安克洛斯皱起眉头,随后他缓缓舒了口气。尼莫立刻将目光投向骑士长的脸,活像答案下一秒就会写在对方的脸皮上似的。
“暂时没有大问题,我记得那东西。”艾德里安说道,“你们遇到了穆尼教的誓约骑士,他们喜欢管那东西叫罪契它们会将人传送到一个地方。”尼莫的状态看起来糟糕透顶,于是他暂时省略了它的另一个功能。
“哪里”尼莫立刻发问。
尼莫闭上眼睛。他抓紧胸口的布料,用力地挤压肺部,长长地吐了口气。
“对不起。”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好像不是他自己的。“我刚才不太冷静克洛斯先生,您似乎对孤岛法庭比较了解”
“了解一些。”艾德里安克洛斯点点头,“据我猜测,拉蒙先生很可能被定为不战之罪。”
“我不会伤人。”尼莫一字一顿地说道,走到杰西面前。
“光是轻松突破防御把人劫走这一点就足够啦。”杰西没有回避尼莫的视线,“孤岛法庭可不是海拉姆的地牢,你们那套把戏用不了第二次。”
“我们知道你的能力,尼莫。”安的语气带着安抚的味道,“克洛斯说得对,暂时没有大问题。奥利弗没有受伤,以他的头脑,不会给自己找上麻烦。”
不,有关系。那是深渊教会的人做的。
是他的信徒做的。
“只要不是死罪,我想奥利弗自己能逃出来。”安飞快地插嘴,“按他平时的表现来看,他的实力绝对会被低估。他虽然是个循规蹈矩的傻瓜,可总不至于真的蠢兮兮地去蹲个几年监狱。”
“不战之罪”
“亲近恶魔,庇护恶魔术士。”前任骑士长目光扫过弗吉尔身后的骨手。“次数越多,惩罚越重。就我看来,拉蒙先生的罪不至死不管是收留我还是援助弗吉尔先生,都还在地表协议的容许范围之内,只有一点比较棘手。”
艾德里安克洛斯看了尼莫一眼,“最初在路标镇的那个事件既然知道了那是弗林特洛佩兹,我相信他的死跟你们两人扯不上半点关系。可罪名已经被记录在册,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理论上确实有变数存在。”
“莱特先生,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艾德里安十分直接,“这种事情只有教会高层才能了解。”
尼莫扯出一个苦笑“我知道这听上去可能很疯狂,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衣领便被结结实实地揪住,杰西直截了当地将他从众人面前拖离。
“如果那个罪名消失呢”尼莫舔舔干裂的嘴唇,有点艰难地开口。“如果那个罪名消失,他是不是就绝对安全了”
“你打算做什么”安的口气带着点忧心忡忡的味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
“是深渊教会的人做的。”尼莫语速缓慢,听上去不怎么舒服。“我只需要知道是谁。如果真的犯人被抓住,应该足够推翻他的罪名了吧。”
“我姑且将你当做一位占卜师,狄伦。”尼莫紧盯着对方那双愉快的蓝眼睛。“告诉我,奥利会死吗”
“不会。”
“那么他会平安无事吗”
“别干傻事。”信手加了个隔音法阵后,金发青年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忘记克洛斯是谁了吗而萨维奇,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她的反应。”
尼莫有点悲哀地看着对方“我该感谢你没有逃跑吗”
“您的确比我强大,但追求刺激是我的人生最大的乐趣。”杰西舔舔嘴角,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您不会想要现在坦白的。”
“死罪的话,三周。”
“好。”尼莫说道,“我会在三周之内将真凶找到,至于我的情报获取方法我不想对您说谎,我只能保证,这答案不是由伤害他人得来的。”
前任审判骑士长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会。”杰西的笑容在这个答案下显得有些阴森,“说实话,你的主意非常不错,我强烈建议你快点动身。”
尼莫转过身,直接抬手毁掉了隔音法阵。就这样吧,他想。他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路标镇,寻找线索锁定真凶,然后亲手将凶手交给孤岛法庭。越快越好。
“克洛斯先生,如果是最糟的情况。”他朝艾德里安望去,声音莫名的冷静。“从审判到正式定罪,这个流程需要多久”
奥利弗握紧那枚金币,不太确定这个小小的交易是否能顺利完成。倒不是因为他想要赖账,而是他的交易对象状况实在是不太妙。
“死罪”麦卡尖叫道,声音恐惧又绝望。“我只不过偷了那个混球一瓶香水只是一瓶该死的香水”
“您说的那个混球刚好是赫尔姆斯公爵。”
是的,他会去除一切可能的隐患,尽快与奥利弗见面,并向他坦白一切。而不管奥利弗逃离与否,这都将是尼莫莱特在风滚草的最后一个任务。
直到他确定“真正的自己”对同伴们没有威胁。
遥远的孤岛之上。
“这不重要。”年迈的法官一脸疲态,语气多了些不耐。厚厚的书本在他的两侧摞成高塔,唯一没有放书的地方摆着个精致的铃铛。
“求您了大人,我是流民,您知道我会遭遇什么您发发慈悲,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垃圾,绝对不会在战场上派上用场”
“证据确凿,人赃俱获。这个送去凋零城堡。”老人敲了敲桌子上的声音奇妙的铃铛,“下一个。”
“我不知道他是公爵,见鬼公爵会醉倒在乡下酒馆吗”
“这不重要。事实十分清楚,您作为一个流民,窃取了一位公爵的合法财产。”
“我还给他我能还给他,求求您,求求您”
他从眼镜上方瞥着奥利弗。“蛇级黑章,嗯”
“是的,先生。”
“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吗”
麦卡发出一声高亢尖利的惨叫,绝望得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他胖胖的脸惨白如纸,豆大的汗水混着鼻涕眼泪,顿时流了满脸。那双小眼睛疯狂乱转,仿佛周遭空气里突然会伸出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可他脚下的地板无情地裂开,他只来得及再发出一声破了音的哀嚎。
地板闭合。奥利弗站在了原先麦卡站着的位置,手脚冰凉。
“奥利弗拉蒙,唔,奥尔本人奥尔本的法律,我看看,我看看。”法官戴上一副金丝眼镜,挥了挥手,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书从书塔飞出,摊在他面前。“唉,麻烦啊。”
“你再在这里待个几天吧。”法官活动了下肩膀,拿起敲铃铛的小锤。“回你的收容室去,下一”
铃铛突然疯狂作响,一封信从法官面前的桌子上出现,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将信从法阵捻起,慢悠悠地用拆信刀拆开,开始阅读。
然后眉头越拧越紧。
“我的罪名呢,先生”
“好吧,狡猾的小子。这的确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法官的五指轻轻敲打着木制桌面。“你的罪契有标记,穆尼教的誓约骑士送来的,地点在深渊教会附近。但是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对应的指控报告。”
奥利弗谨慎地保持着沉默。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正确的。全项罪责测试简直就像在他每一个骨头缝里挖掘恶意,奥利弗着实想不通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得罪了所谓的“守门人”,导致他们如此想要让他担上重罪。
但他扛住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测验。
他对此生所有决定全部问心无愧没有憎恨,没有懊悔。没有失控的愤怒,没有蓄意的施暴。他在那昏暗的房间内整整站了四个小时,除了“亲手杀死父亲”这一个“已知事实”,测试监察硬是没有挑出任何破绽。
“这个带到楼上去。”法官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是刚从午睡清醒。“守门人那边有要求,给他做全项罪责测试,费用由他们承担。”
“全项罪责测试”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奥利弗的心跳停了一瞬,不祥的预感将他的心脏勒得死紧。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可这念头一起,脖颈处的金属项圈便开始隐隐作痛。
可现在没有人能让他打听一下消息了。
“你可有效忠之人”测试监察不厌其烦地问道。
“没有。”奥利弗低头凝视着手腕上的锁链。
干枯心脏的跳动陡然剧烈起来。
“如果勉强一下,用这个再次定罪倒也符合那边的要求就是耗时太长。”测试监察看起来比奥利弗还要疲惫,嘴里不住地嘟嘟囔囔。“三周多唉。”
测试平淡地进行着,直到最后一项。
一个干瘪的人类心脏漂浮在水晶容器里,缓慢地搏动着,带有令人不快的黏腻暗红。它被摆着奥利弗面前,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奥利弗总觉得这颗心脏正在打量他。
“不是,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位王。”
那颗古怪的心脏跳动得剧烈极了,一副要把水晶容器撞碎的架势。
“谎言,又是谎言。”测试监察捏紧羽毛笔,飞快地在板子上做着记录。“好极了,看来您正是一位骑士。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您的地位,您的爱与忠诚”
“谎言”本来昏昏欲睡的测试监察立刻来了精神。
“真的没有。”奥利弗蹙眉,“我只效忠于我自己。”
“您是说,您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对某位大人物立下誓言,并且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测试监察扬起眉毛,“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唔,您可不像奴隶,也不像仆从让我们从最基本的开始试。您是一位骑士吗”
“这东西真的没有出问题吗我绝对没有参与过任何册封仪式。”奥利弗喃喃说道,他死命翻找着一切可以被追溯的回忆,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不会出问题,这可是用一次少一次的珍品。只要符合条件,没有什么能逃过它的感知您必然向某位王者,或者地位等同于王者的人效忠,而对方承认您的骑士地位,并进行过确切的册封仪式。”
“那么现在,我要开始清查您的身份了,拉蒙先生。”测试监察转过身去,从书架上拿出一本装帧精美的厚册子。“如果您不在地表任何国家和宗教的骑士记录之内,您的麻烦可就大啦。”
锁链将奥利弗的手扯向水晶容器,出乎意料,那容器的触感十分温暖。
像是被液体的黄金包裹,那颗让人反胃的干枯心脏渐渐化为金色。它平稳而有力地搏动着,散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看来您深爱着您的王,并对他抱有深切的忠诚。”测试监察的口气里多了几分嘲讽。“终于藏不住了,嗯哼听着,小子。这测试可是要花一大笔,如果只是想捉弄一个无辜的人,不会有人花大价钱开这种玩笑。”
他扫了眼奥利弗身上缄默骑士的盔甲。“效忠于深渊的骑士您知道吗仅凭这一条,我们就可以跳过所有的取证流程。”
“在所有国家的法律里,那都是毋庸置疑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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