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灰姑娘只是童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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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看母亲一眼,回转过头,又看向可儿,杨颍不知道时候已经到来,正坐在可儿身边,和她低声聊天。他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安下心转身面对母亲直率问:“妈妈,您不喜欢可儿吗?”

杨夫人不愠不火,“才第一次见面,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呢?”

“我很喜欢可儿,多接触几次,您慢慢就会发觉她的好。”杨帆恳切:“妈妈,我带可儿来这里,是希望您能接纳她,而不是冷落她,给她难堪。”

杨夫人微笑:“那么,我该怎么做才不至于冷落了她呢,她是能和你进行小提琴钢琴合奏,还是能和你领跳第一支舞?如果她上得了这个台面的话,我很乐意让她取代馨馨,想必馨馨也不会介意。”很平和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慢。

杨帆觉得难过:“所谓高雅艺术,最终还是要用俗得不能再俗的钱来成就,我们这些人具备多种娱乐技能,只不过是命比可儿好一点,有这个条件去学习,但并不表示我们比她更优秀,换作同样的处境,也许我们远不如她。”

杨夫人轻哂:“可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一生下来注定站在高处俯视别人,有些人却注定站在低处仰望别人,付出再多努力,也达不到他们所希望企及的高度。”

“既然您不肯接纳可儿,我马上和她一起离开,没有理由再让她为我承受这些无谓的难堪。”杨帆转身要走。

“杨帆,”杨夫人在他身后说:“为了一个女孩子,你就要和妈妈翻脸吗?”

梁蓉馨见气氛紧张,连忙拽住杨帆的手臂,“伯母,你别生气,我和杨帆这就去准备,保证让您看到一场出色的表演。”连拉带拖,她把杨帆拽到大厅侧边的一间休息室里。

杨帆不耐烦拂开她的手,“有话快说,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你以为我喜欢呀,夹在你们母子中间,两边不讨好。”  梁蓉馨恼火,“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为秦可儿去和伯母闹腾,除了让伯母更加反感、排斥她之外,对你们还能有什么帮助,难不成,你真狠得下心和你父母断绝关系?”

杨帆默不作声。

“杨帆,”梁蓉馨耐心劝说:“要让伯父伯母接受秦可儿,总得有一个过程,你何不顺从着长辈一点,先把关系缓和了,再让他们慢慢去了解她,向自己父母服个软,又不是什么跌面子的事。”

“向自己母亲服软,当然不是什么跌面子的事,可是——”杨帆苦笑:“我想我是了解自己母亲的,或许她今天确实是第一次见可儿,但绝对不是第一知道可儿的存在,她显然对可儿的情况很清楚,想必早作过一番调查,所以——”他顿住话语,胸口闷闷的,很是难受,早该想到的事情,却片刻前才想通,他的父母岂是简单之人,他和可儿交往了一年多,他们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所以亲自去公寓接人,故意给可儿难堪,让她知难而退,

梁蓉馨沉吟片刻,说:“合奏一段乐曲、跳一支舞花不了多少时间,做完伯母安排的这点事,你再去陪秦可儿,伯母应该再没有理由反对了;你应该相信你的女朋友,正如你所说的,她是一个坚强有智慧的女孩,难道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了?”

杨帆再一次沉默,他当然相信可儿,他不相信的是自己,种种难堪因他而起,可儿是否会原谅?

可儿安静靠在沙发里,仰起脸望见大厅上空那盏巨型水晶灯,灯火辉煌,无数粒小水晶灯折射出耀眼光芒,她觉得眩目,微微闭上了眼。

“怎么?”杨颍问:“喝多了?”

“还好,”可儿笑嘻嘻,“才喝了两杯,第一次喝酒尾酒,本来想喝个过瘾的,你却不让我喝。”

“杨帆说你酒量不好,”杨颍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我很不喜欢参加这一类晚宴,是他打电话求我来陪伴你,我既然答应了他,就该把你照顾好。”

笑容渐渐从她脸上褪去,最后在唇角弯成一个无奈的弧度,“对不起。”

杨颍摇头,“没必要说对不起,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要你内疚,而是希望你能明白他对你的心,有些事情他确实隐瞒了你,但感情是真的,可儿,别的话我不便多说,我想杨帆更愿意亲口对你说,希望你至少能给他一个机会,亲耳听听他的解释。”

“其实,我都明白的,只是......”可儿顿一下,声音低低:“或许,我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如果你希望和杨帆能有个未来,这种场面迟早要面对。”

可儿茫然笑:“面对了,就一定能有未来吗?”

“面对了,不一定能有未来,”杨颍招手叫来一杯果汁递给可儿,“但是如果逃避了,你们就肯定没有未来。”

“未来——”可儿低声喃喃,辉煌灯光下,她雪白的脸庞显得有点惨淡。

虽然只是小型的家庭式聚会,不需要太过于正式,女士们仍穿上了漂亮的晚礼服。杨颍特意为可儿也带来了一套晚礼服,这一次走的是淡雅风格,雪纺长裙,搭配以珍珠首饰,水晶跟的鞋子,整个人显得清逸出尘;化上一个淡妆,脸色不再如同先前那般苍白,五官顿时生动清丽了许多。

杨颍满意:“底子好,真是好打理,你今晚适合这样的扮,清雅大方,且不张扬。”

“小颍,”杨夫人出现在化妆室门口,“原来你在这里,害我到处好找。”

“舅妈,”杨颍问,“找我有事?”

“难得你肯出席一次晚宴,不跟我打个招呼就不见人影了,我还以为你又中途退场了呢。”杨夫人瞄一眼可儿身上的晚礼服,眉头微微一皱:“白色的?馨馨的晚装也是白色的。”

杨颍赶紧解释:“只要衣服式样不同,就不算撞衫,这件礼服是我定制的,不可能和馨馨那件完全一样。”

“但颜色完全一样,”杨夫人不轻不重说:“这个晚会是专程为欢迎馨馨而举办,而且,她和小帆要领跳第一支舞。”

“舅妈,”杨颍恳求:“既使是完全相同的衣服,不同的人穿也会有不同的风格,这衣服适合可儿,穿在她身上很漂亮,不枉费我一番心血。”

杨夫人淡笑:“小颍,你喜不喜看电视或者电影?”

“嗯?”杨颍莫明奇妙。

“你有见过哪一部戏里,女配角可以抢女主角的风头?”

可儿默默走进里间更衣室,杨颍不忍:“可儿——”

杨夫人满意笑:“可儿果然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小颍,你帮可儿换一套礼服吧。”

杨颍郁闷嘟哝:“一时间,哪来得及找备换的礼服。”

“没关系,我不用穿晚礼服,天生丽质,穿什么都漂亮。”可儿捧着换下的晚礼服走出来,小心翼翼整理好放入衣套,“颍姐,谢谢你,只可惜这么漂亮的衣服,我没有缘份多穿一点时间。”

杨夫人站在门口,饶有兴趣看着可儿。

可儿大大方方冲她一笑,解开盘起的头发,对着镜子细心梳理齐腰的长发。杨夫人发觉她没有说错,的确是天生丽质,虽然身上这条水蓝色真丝连衣长裙远不及礼服名贵,穿在她身上却同样毫不逊色,古雅的气息与她的披肩长发相得益彰,原先用于搭配礼服的珍珠首饰和水晶鞋,同样适用于这条裙子,轻轻松松,杨颍依然能把她打理得清丽飘逸。

晚会以杨帆和梁蓉馨的小提琴钢琴合奏拉开序幕。梁蓉馨果然是一袭白色晚礼服,短发精心梳理成一个与礼服相衬的发型,箍上水钻发冠,精致容妆把原本平凡的五官描绘得极为出色。杨帆也换过了一身衣服,走的则是休闲风格,他似乎偏爱黑色。水晶大灯垂吊在顶端上空,光线洒落他周身,形成一圈薄薄光晕,黑色丝质衬衣仿佛天鹅丝绒般散发出柔和光泽,衬得他的眉目越发清峻夺目。

他眼眸低垂,先用小提琴演奏出一段悠扬乐曲,仿佛一缕阳光,钢琴的音乐紧跟而上,两种音乐时而此伏彼起,时而交汇融合,配合极有默契。

可儿虽然听不懂乐曲所蕴含的内在深意,但仍能感受到音乐的华丽与优美。有人在她身边坐下,闻到那清冽的香水气息,可儿知道是谁,却不想回头,继续专注看大厅中央的演奏。

“他们演奏的曲目是《天空之城》,”杨夫人低声解释,“这支乐曲非常优美,难度很高,别看台上才几分钟,台下要反复练习、配合。”

可儿礼貌一笑,只回应了两个字:“是吗?”便不再说话。

杨夫人看看可儿白皙修长的手,“你会弹钢琴吗?”

可儿简洁明了回答:“不会。”

“真可惜,”杨夫人不无惋惜:“钢琴要从小学习,错过年龄段,手指就变硬了,将来既使有机会也学不了啦。”

可儿终于侧过头看她:“这世上可以学的东西很多,并不一定要练钢琴,对吗?”

“有些东西可以很快学会,比如吃西餐,多吃一两次就行了,可这人人都能学习,没什么稀罕;有些东西却需要日积月累的积攒,错过了,天赋再好,也只能一辈子无缘;不同环境成长的人,始终有很大区别。”

“对,”可儿点头,“的确有很大区别,不同环境造就不同的能力,所以别人所具备的强项,也许我这一辈子都达不到,同样,我所具备的强项,别人也未必能达到得了。”

杨夫人笑起来,正想说话,碰巧掌声热烈响起,演奏已经结束,她站起身向大厅中央走去。

可儿轻吁一口气,觉得有些疲惫,向沙发边缘靠了靠,身影隐没于一株大型盆栽之后。

盆栽前方,一男一女正在小声交谈,“周正浩,”是那个名叫童童女孩的声音:“杨帆好像在找人,馨馨就在他身边,他还要找谁呀?”

周正浩四处张望一下,没有看见可儿的身影:“咦,杨帆的女朋友不是来了吗,人去哪里了呢?”

“那个小土妞?”童童嘲讽:“不知道杨帆从哪个山沟沟里找来的古董,对什么都一窍不通,土得要命。”

周正浩脸色微沉,淡淡说:“她远比你漂亮,虽然不是千金大小姐,气质修养比你好很多,有这两点就足够了,自己长得不漂亮,何必这样踩别人?”

“你——”童童气结,又不敢过份得罪周正浩,只好迁怒于可儿,刻薄说:“那小土妞也就脸蛋勉强过得去,一身小家子的寒酸气,哪撑得起杨家的场面,杨帆把她带来也不怕丢人现眼。”

“女人首先要漂亮,相貌是天生的,改不了,既便是整容也改变不了基因,至于其他东西可以通过后天学习得到弥补,没什么大不了。”周正浩讽刺的笑一笑:“人都有嫉妒心,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这些话最好别让杨帆听见。”

“让他听见又怎么样?”童童冷哼一声,“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这种想攀龙附凤、自以为能麻雀变凤凰的女人,我见得多了,每个哥哥身边都围一堆,结果还不是逗她们玩玩而已,过了新鲜劲,全被扔一边去。”

周正浩不耐烦:“杨帆和你那些哥哥们是完全不同的人,秦可儿更不是那些女人可以相比的。”

“再不同,也不至于娶那个小土妞进家门吧,要知道,馨馨才是他们杨家内定的儿媳。”

周正浩冷冷瞟她一眼,走开几步,懒得再理会。

第一支舞曲响起,是狐步舞曲,杨帆和梁蓉馨先入舞池领跳,一个着白衣,一个着黑衣,颜色对比鲜明抢眼,两人舞技十分娴熟,却配合得不好。杨帆显然不入状态,目光不时投向人群,急切搜寻着什么。

跳舞的人开始成双结对进入舞池,童童又凑近周正浩:“我们也去跳舞吧。”

“唉,”周正浩推脱:“我们俩犯冲,每次跳舞都配合不好,还是不要跳了吧。”

“你什么意思,”童童恼羞,“嫌我跳得不好?”

可儿从盆栽后面转出来,看见她,那两个人大吃一惊,特别是童童,脸色发青。可儿并不看她一眼,对周正浩微笑说:“周正浩,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正浩漫不经心轻晃手中的酒杯,温和微笑:“刚来不久,家里有点事担搁住,来晚了。”

“愿不愿意请我跳今晚的第一曲舞?”

周正浩疑惑,“你会跳舞?”

可儿一脸诚恳:“不会呀,你教我好不好?”

“好。”周正浩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带起可儿旋入舞池。

数个舞步之后,周正浩忍俊不禁:“小样,被你给骗了。”可儿扬颌一笑,绮丽流光下,明眸皓齿,璀璨生辉,他眩目般眯了眯眼。她不仅会跳舞,而且跳得很好。第一次握她的手,温香软玉,柔若无骨,他不禁有点熏熏然,刚才不过喝一杯酒,居然就有醉意了。

他们配合得极好,舞步如行云流水,狐步舞的轻灵洒脱,欢快优美被他们展现得淋漓尽致。舞曲结束于一个大幅度的旋转,她裙裾飞扬,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度,如同莲池中乍然盛开的睡莲,恣意妖娆,旁观的人不禁纷纷鼓掌喝彩。

杨帆早已停止跳舞,站在舞池边缘静静看她,他只教过她跳拉丁舞,从不知道她还会跳狐步舞。

可儿也含笑看着他,湘雨擅长舞蹈,她用了整整一个寒假的时间,让湘雨陪她苦练华尔兹、狐步舞。因为他擅长跳舞,所以她努力去学习他所喜欢的东西,想给他一个惊喜。现在,以这种突然的方式呈现到他面前,正如他今天给她一个大惊喜一样,不知道能否让他足够惊喜。

第二支舞曲响起,是华尔兹,周正浩抬了抬手,下意识的看杨帆一眼,悄悄放下手,默默退出舞池,杨帆向可儿伸出手,她转身走开。

径直走到杨夫人面前,可儿依然礼貌有加:“阿姨,我来向您辞行,谢谢您的款待。”

杨夫人抬起头:“你跳舞很美,为什么不再多跳一曲?”

“想看的,都看到了,不想听的,也都听到了,一切点到为止就好,学校宿舍十一点钟关门,我该回去了。”

杨夫人笑了:“和灰姑娘一样,午夜之前离去?”

“灰姑娘的故事只是童话。”

杨夫人慨叹:“是呀,多么美好的故事,可惜只是童话。”

“童话故事之所以美好,是因为以结婚作为结尾,如果继续写下去,就不再是童话故事,而是悲剧故事了。”可儿轻笑一声:“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客串一回灰姑娘,客串过后,我还是我,即使您肯给机会,我也不见得愿意做灰姑娘,多傻的女孩,只会等待王子的救赎。”

杨夫人饶有兴趣:“换作你处于灰姑娘的境地,会怎么做?”

“我一向比较喜欢自救,”她指一指自己脚上的鞋子:“穿着水晶鞋跳一支舞就足够了,我现在去把鞋子换掉。”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杨夫人忍不住嗤一声笑:“多有趣的女孩!”

杨帆沉默听完母亲和可儿的对话,乌黑的眼眸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看着可儿的背影消失在化妆室门口,他走近母亲身前,“您对可儿说过些什么?”

“我很欣赏她,”杨夫人脸色一正:“但是,欣赏一个人与接纳一个人是两回事,对于她,我已经了解得足够多,你们不适合,所以你不必再试图说服我。现在好聚好散,未必是坏事,而且,如果她愿意接受,我可以为她提供各种援助,学习、生活乃至以后她找工作的事,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分开。”

杨帆却笑,有些伤感:“您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可儿。”他大步向着可儿离开的方向追去。

杨夫人揉一揉眉心,面有倦意“正浩,”她看向一直静静旁观的周正浩,“你是小帆最好的朋友,帮我劝一劝他。”

“对不起,伯母,我帮不了您。”周正浩则过头,望着大厅中央歌舞升平的繁华,怅然若失,他自己尚且说服不了自己,怎么可能去说服杨帆。

化妆室内只有杨颍正在收拾首饰。

“表姐,可儿呢?”杨帆紧张问。

“走了,”杨颍看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同情,“你放心,刘叔会开车送她回学校。”

车子从上午来时的路缓缓驶出,月光下的万绿湖山庄另有一番神韵,人间天堂的美景又一次从可儿眼前无声滑过,一切仿佛梦幻般,她无意中闯入梦境,参加了一场豪门夜宴,然后,梦醒了。

一辆白色跑车从后面追上来,超过可儿所乘坐的宾利轿车,猛然打横,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车辆拦住了整条车道。

司机刘叔诧异:“是小帆的车。”

杨帆下车冲过来,气喘吁吁站在宾利轿车门边。

刘叔在杨家工作多年,妻子是照顾杨帆长大的保姆,杨帆向来敬重他,他看着杨帆长大,对他也是发自心腑的疼爱,见他焦灼的样了,刘叔急忙打开车门,“小帆,有什么事吗?”

杨帆目光一霎不霎盯着走下车的可儿,“刘叔,我送可儿回去。”

刘叔看看两人的情形,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好声好气劝可儿:“闺女,有话好好说啊!”他回到车上,倒车,调转车头迅速离去。

车道上只剩下两个相对站立的人影,可儿望向不远处,蒙胧光影给森林、河流、湖泊、溪谷渡上了一层神秘色泽,美则是美,但在冷冷夜色里,总觉得有些清凄。

“我们回家吧。”杨帆声音轻柔,似乎怕惊吓了她,他所说的家,是指那个小公寓。

可儿走近他的白色跑车,仔细看了看车头标识,学经济专业就是这点好,能够充分了解国际各大知名品牌,“保时捷,”她笑:“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杨帆把可儿拉进车子里坐下,细心为她系好安排带。坐上驾驶座,他面向她,眼眸深深凝视她的双眸,认真重复一遍:“可儿,我们回家。”

浓烈倦意猛然袭来,再也无力维持住从容与镇定的表象,可儿慢慢蜷缩进座椅里,疲惫阖眼:“送我回学校吧。”

刚刚启动的车子聚然熄火,“可儿——”杨帆直视前方,双手不由用力握住方向盘,手背青筋突起,掌心沁出了汗水,滑腻得几乎抓不住方向盘,越想抓紧,越是抓不住,“如果一开始,我就对你说实话,是否会和周正浩一样,连接近你的机会都没有?”

她双眼闭阖,仿佛沉睡般,车道两侧路灯的光线射入车厢,他看见她巴掌大小的一张脸,淡淡腮红掩不住的苍白,心中怆然,倾过身,小小翼翼把她拥入怀中,“对不起——”

“我很累了,杨帆。”她轻轻推开他,力道不大,但很坚决,  “请你给我休息的时间、还有空间。”

车厢里一片沉寂,许久,杨帆又启动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女生宿舍楼下,恰好赶上女生宿舍闭门时间。

可儿手扶上车门柄,杨帆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可儿——”

可儿回头,茫然睁大眼睛,近在咫尺,她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永远不会放弃,”他说,“你相信我!”

她推门下了车,走向宿舍楼大门,知道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她挺直脊背往前走,始终不曾回头。

寝室里没有人,室友们大概都和男朋友渡假去了,可儿摸黑跌跌撞撞找到自己的床铺,虚软无力的瘫倒下去。脸颊贴着柔软的枕头,一滴水珠从眼角渗出,无声无息渗入枕巾,黑暗真好,不必担心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不必伪装坚强。电话的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她只觉心憔力悴,不想去理会。

宋恬匆匆跑进寝室,“啪”一下按亮了电灯,拿起话筒:“喂,杨帆?”她诧异,“你找可儿,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等一下。”她走到可儿床前,掀开床帘瞄一眼,又轻手轻脚走开,拿起话筒压低声音:“可儿睡着了,你有急事吗?”

“好,好,我明天告诉她,让她给你回电话。”宋恬挂好电话。

“恬恬。”可儿突然出声。

宋恬被吓一大跳,“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上次说杨帆家大有来头,是什么来头呢,豪门吗?”

“不,不仅仅是豪门,杨帆的爷爷和外公是......”宋恬犹豫一下,说出了两个名字。

对于这两个名字,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陌生,一个是政界要人,常见于报端电视;一个是实业界龙头,有这样一句话,华老大跺跺脚,实业经济抖三抖;杨家和华家作为儿女亲家,被称为是权势与经济的最佳结合,而他们各自的儿女在事业上也颇有父辈风范,其中华家独女华芷萱就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女强人。

齐大非偶,可儿想到了桑丽娜说过的这个词,觉得眼眸刺痛,想是透帘的光线太过耀眼,她抬起手覆盖住双眼,不知不觉掌心被温热的液体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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