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霭霭停云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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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蓉同韩昭匆匆赶到了长春宫。

本来今日太后正与众妃子看戏听曲,不知怎的忽然晕了过去。皇帝闻讯御驾长春宫,待了一刻不见太后醒来,被皇贵妃以龙体为重劝了回去。

此时见萧蓉到了,众人都松了口气。这位骄纵的长公主是太后的心头肉,万一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萧蓉没赶得及见上一面,那不得把整个长春宫给掀翻了?

太后不见好转,众妃子也不敢走,都战战兢兢在旁陪着。萧蓉见母亲昏睡在绣榻上,没半点反应,自是先大哭了一场。韩伯信闻讯也赶入宫探望,见萧蓉只顾自己啼哭,便使了眼色给太后身边的女官将其劝住,她这才勉强止住泪。

萧蓉敛了敛精神,看着一众妃嫔,问清了事发的经过,便请她们各自休息去了。她自己则又向太医院的院史曾同鸣并几位御医详询了片刻,御医们都觉太后此症来得急且凶。但若在这个泼辣的长公主面前直言,又怕惹怒了她。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曾同鸣斟酌着道:“臣等见太后娘娘舌红,苔腻,脉弦滑数。臣等以为是肝阳化风上扰,气血并走于上,或因烦劳、或因恼怒,气火上升而动风阳,或因情志久郁化火,肝阴过耗而火升……”

萧蓉一顿脚,美目一瞪,“曾院史,你就一句话吧,到底母后能治不能治!”

曾同鸣额上冒了冷汗,用袖子拭了拭汗,“娘娘的症候病因十分复杂,因年高肾亏或七情内伤、饮食失调等因素综合致病,请公主容臣等再议一议,拟个方子出来。”

萧蓉心中急躁,便越发没好气,“那你们还磨蹭什么!”

御医里有一位深深一揖,然后捻着胡子道:“臣倒是知道前院史冯经玉曾有一剂名唤‘熄风丸’的良药,或可药到病除……”

“那还不宣召他进来!”

曾同鸣瞪了那人一眼,嗫嚅半晌,方才道:“回公主,冯经玉已经被斩首了。那方子便失传了……”

萧蓉一怒,“那说这些又有何用!”

韩昭见众太医在萧蓉面前吓得噤若寒蝉,便劝解了她几句。萧蓉非但冷静不下,更觉烦躁。

几位太医会诊下来,决定先给太后施针,然后再看看情况。

是夜萧蓉留下陪伴太后,韩昭则同韩伯信回了卫国公府。他毕竟是外祖母带大的,情分深厚,虽不住宫中,但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京。

到了夜里,京中下了场雨,他站到窗前见豪雨如注,忽然想起那雨夜时女孩子惊惧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应该没事吧?希望钺阳山没有下雨。

虽施了针,两日下来,太后仍旧是人事不省。曾同鸣不敢同萧蓉直言,但皇帝问起,还是如实回禀了。皇帝听罢,长叹一声,便着人动手去安排皇太后的后事,并宣了一众皇子皇女们进宫见太后最后一面。

萧蓉这几日在太后身边熬得眼下乌青、人也憔悴,听闻要给太后准备后事,一腔悲愤全宣泄出来,将传旨的内侍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今圣上虽是太后养大,却非太后亲生。本来母子两人感情还算不错,谁料到因为王皇贵妃专宠、外戚干政之事,闹得很不快活。太后索性撒手不再管后宫以及朝中之事,母子感情、连同兄妹之情也都淡了许多。

萧蓉恶其余胥,同王家人一向也两不相干,此时又觉得是王芣离间他们骨肉亲情,自是大发雷霆。众人都瑟缩着不敢劝。

萧煦随众皇亲到了长春宫,听闻冯经玉的事,便同萧蓉道:“姑姑莫急。在西北打仗时,侄儿曾遇到过一个老医生,医术十分高明。后来一问,才知道和冯经玉是同门。侄儿这就去找人寻一寻,或许他会存着这一方。即便他那里没有存方,请他来看看皇祖母,或许会有转机。”

萧蓉一听,激动地抓住他胳膊,“当真?温若,你一定替姑姑去把他寻来,太后就全靠你了!”萧煦安慰了她几句,便匆匆离了长春宫。

过了三日,萧煦果然带着一个药方回来,直言那老医生入山采药不知去向,也真是个世外高人,算到有人会来寻这一剂药,便把配药的药方留给了小药童。

众太医聚在一起,研究了半日,认为此药可行,便连夜配制,并加以针灸辅疗。萧蓉衣不解带守着太后,累了就在榻边小憩一会儿。宫女怎么劝都劝不走,只得随她去了。

萧蓉这夜夜半惊醒,见母亲仍旧人事不省、昏不识人。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用的药也都用了,结果还是药石无灵。她不禁悲从中来,想起自己一生任意妄为,母后为她操了一辈子心,更是难免悔恨交加。

她握住太后的手,“母后,您一定要好起来啊。您不要丢下女儿一个人。您看,生在帝王家,看着鲜花着锦的人生,内里的凄凉悲苦谁又知道呢?”本就内心寂寞,再失去母亲,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如何煎熬。

她又想起了从前,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想起太医的交代,忙擦了泪,“瞧我,竟说这些……母后,女儿跟您说个秘密。元华啊,他终于开窍了,有心上人了。上回跑到我库房里,挑了一箱子东西送给人家姑娘。您说傻气不傻气?”

“母后您不总说等着喝他的喜酒,还要喝曾外孙的满月酒吗?您啊,别再睡啦,赶紧好起来,咱们一起看着他娶媳妇儿呢!”

见母亲依旧纹丝不动,萧蓉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伏在她身边抽泣着睡了过去。

天色还未亮,有换值的宫女进来换灯。见萧蓉伏在太后榻前,小心上前替她披了件衣服。

萧蓉只觉掌心一动,人立刻清醒过来,“母后!”

宫女只当惊扰了她,忙跪下磕头求饶。但萧蓉却是急道:“刚才母后好像动了!”

宫女不敢多言,太后昏迷这么久,大家都觉得凶多吉少,只当是长公主忧思过重生了幻觉。

萧蓉看了看掌中母亲的手,忽然太后的指头真的又动了一下。萧蓉大喜过望,忙宣太医。

太后人终是醒了,虽精神还大不济,但总算是熬过了险期。韩昭那边也得了信匆匆赶到宫里。

听闻宫女禀报卫国公世子到了,太后忙叫人宣见。

韩昭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太后床前,紧握住太后的手,声音也有些哽咽,“外祖母……”

太后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头,“唉,哀家还当你是个孩子,竟然一晃眼也是大人了。哀家一辈子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放心不下你那个长不大的娘,还有就是你。”

“外孙不孝,让太后忧心了。”

太后轻轻摇摇头,忽然微微笑道:“你的事儿哀家都知道了,回头等你过了冠礼,哀家就让哀家的妹妹,秦国夫人去女孩家提亲。”

韩昭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去提什么亲?”

太后只当他腼腆,“元华如今是大人了,有了心上人,也该成家立业了。好姻缘耽误不得。”

“外祖母……”他还想再问清楚,萧蓉在他身后踢了他一脚,示意他闭嘴。韩昭心中微恼,他哪来的什么心上人,怕又是萧蓉胡说八道。但是为了太后着想,只能认下了。

等太后说完了话,人也乏了,吃了药又睡了过去。萧蓉在宫里熬了几日,见母亲病情好转,终于也放下了心。见儿子要走,便撑着精神送他父子一程。

出得门来,韩昭再不能忍:“母亲您又在外祖母面前说了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成亲?”

他的话落到萧蓉的耳里,却变成了:“你这样说我的私事,我很不好意思。”

这个儿子,虽冷峻难处,实则敏感害羞。萧蓉便十分给他留面子,“元华啊,太后如今这光景你也瞧在眼里了。老人家活到这个份上,还盼什么呢?不过就是想看着儿孙开枝散叶。不成亲就不成亲,反正离冠礼还有些日子,你尽可以慢慢挑。”

同行的韩伯信难得同萧蓉口风一致,也不住点头。看这两人竟然联起手对付起他来,韩昭气更不打一处来,“挑什么挑!”

萧蓉听到耳朵里的意思是:我有目标了,不要再挑挑拣拣了。她便笑着说:“好好好,都依你还不成吗?外祖母身子骨弱,只求你在她面前别乱说话,千万别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韩昭心中再不满,到底是心疼外祖母的身体,只好认下了这哑巴亏。

萧蓉心中又落下一块石头。不过又不免为未来儿媳忧心起来,这个儿子,虽然样子随她,可脾性更像他父亲。不,还不如他父亲。韩伯信撑死了是顽固刚硬,不解风情。这儿子不仅不解风情,还口是心非、赤口毒舌。女孩儿家心事婉转,需得温柔小意,细水轻流。谁经得起他冷言冷语?切莫回头一桩美事又成了怨偶。她这做婆婆的,定然得多加努力,拉拢住女孩儿的心。

待韩伯信先行离去,韩昭忽然停下来,“母亲,有件事儿子想同你商量一下。”

萧蓉刚才正想着心事,被他吓了一跳。看他这样郑重,还当是要提成亲的事情,便是一口应下,“有什么好商量的。你说什么都行!”

韩昭眉头蹙得老高,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好说话了。然后才道:“你的那本《绮合集》,我那朋友前几日染了风寒,一时还没抄录完,这书要晚些日子才能还了。”韩昭想着纪清辞伤得那么重,这书怕是一时半会儿做不成了。

萧蓉既然已经知道是未来儿媳妇拿了书,即便再珍爱那书,也不敢急催,只殷勤道:“我当什么事呢。母亲不着急,让她慢慢看。啊,她病了?病得重不重,要不要母亲叫太医过去替她看看?”

韩昭看她又来了,忙打了岔,赶紧走开了。但他却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叫内侍领着他去了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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