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郭府夜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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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漫漫,天气严寒。幸好没有狂风,否则更教人难受。

乌卓、项少龙和十多骑策马离府,人人头戴着竹笠,遮掩大半面目,驰出乌府。到了街上立时分道扬镳,两人一组,各朝不同方向奔去。

先是有三辆马车,现在又有这惑敌的手法,就算严平的三百名手下全在府外守候,亦很难同时跟踪这么多的“疑人”,何况谁说得定项少龙是否其中一个。

这一着是要逼严平的墨者武士,只能退守在郭家大宅下的山路和密林处。项少龙和乌卓循着一条精心选择的路线,迅速离开乌府外的园林区,到了民居林立两旁的大道,不往郭府的方向驰去,反冒着雨雪,转左往相反的方向。他们无暇理会对方是否跟在背后,到了一所大宅前,发出暗号。

宅门立即打了开来。

这大宅的主人是个和乌府有深厚交情的人,自然乐意与他们方便。两人也不打话,闯宅而入,再由后门来到宅后的街上,这才往郭府所在的“秀越山”快马奔去。

这一手由乌卓安排,就算真给人缀上,亦可将对方甩掉,漂亮至极。

雨雪迎脸打来,项少龙忽地一阵茫然。来到这古战国的时代里,虽只短短年许的光阴,但他已有着颇多惨痛无比的伤心事。舒儿、素女的横死,已使他受到严重的创伤,但赵妮的惨死,更直到这一刻也难以接受,偏又是残酷无情的现实。

忽然间,三位芳华正茂的美女,便永远消失在这尘世间,就算他杀死赵穆或少原君,仍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现在他的大恩人元宗也证实死了。唉!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自己也随时会给人杀死,那是否一种解脱?死后会否和他们有再见的机会?自有生命开始,生死的问题便一直困扰着人类。那是否只是一次忘情投入的短暂旅程,人的存在并非至坟墓而止,这问题从没有人能解答或证实。宗教的答案,天堂地狱,又或生死之外,很可能只是一种主观的愿望。但没有了又不行,死后空无所有,是很难被接受的一回事。

并骑身旁的乌卓道:“孙姑爷!前面就是秀越山。”

项少龙一震醒来,收摄心神,往前望去。这时他们刚离开民房区,到达山脚处,只见一条山路直通丘顶,上面古木成林,隐见巨宅崇楼,极具气势,但却看不到有伏兵的形迹,山脚处有座牌楼,写着“郭氏山庄”,却没有人把守。

两人转入道旁刻有与滕、荆两人约定暗号的疏林里,跃下马来。树木草地积盖白雪,景象纯净迷人,却不利隐藏或逃跑。乌卓在另一棵树脚处找到刻记,向项少龙打了个手势,领先深入林内。

项少龙把墨子剑连着赵倩为他造的革囊背在背上,左手持着失而复得的飞虹剑,追在乌卓背后。忽而四周无声无息地出现幢幢人影和火光,把他们团团围困。

“锵!”乌卓背上两枝连铤来到手上,暴喝一声往前方突围攻去,不让敌人有时间摸清地形和巩固包围网。

项少龙正伤痛心爱美女和元宗的死亡,满腔怨愤,拔出木剑,拿在右手,随在他背后,杀往林内。

对方想不到他们如此凶悍,正面拦截乌卓的两名赵墨行者仓忙下一个往后退了一步,另一人长剑挥来。

“铿锵”两声,刃铤交击,在黑暗里迸起一阵火花。

乌卓欺对方臂力及不上自己,荡开长剑,令敌人门户洞开,使了个假动作似要向另一人攻去时,左手连铤回转过来,闪电破入对方的空门里。那人也是了得,回剑守中,挡格连铤,岂知却忘了乌卓右手的连铤,只见精芒一闪,乌卓扭腰运铤由下而上,直没入对方小腹。

那行者几曾想到乌卓的连铤角度如此刁钻,一声惨叫,往后跌退,鲜血激溅在雪地上,当场毙命。乌卓毫不停留,两铤化作两道电光,随扑前之势,往另一行者攻去。

战斗终于拉开序幕。

这些行者人人武技高强,怎想到只两个照面便给名不见经传的乌卓杀掉一人,都红了眼,围攻上来,一时杀声震天。紧跟在乌卓身后的项少龙进入墨子剑法守心的诀窍,敌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看得清清楚楚,更由于大家的剑法来自同一源头,使他对敌人的攻势了如指掌,甚至看到所有不足和破绽。

他暴喝一声,左手飞虹狂格猛挑,右手墨子剑重砍硬劈,左右手竟分别使出柔刚两种截然不同的劲道和招式来。他的眼神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神色则冷酷平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气势慑人至极。兵刃交击中,三名行者同时受创,其中一人伤于乌卓铤下,另两人自是由项少龙包办。

一声大喝响自项少龙右方,一名特别高大,看来有点身份的行者,手持铁棍排众而来,由一棵树后抢出来,右脚踏前,左脚后引,俯倾上身,在火光下闪闪发亮的铁棍直戳项少龙心脏而来,又准又狠又急。项少龙见他移动时全无破绽,知道遇上行者中的高手,不敢怠慢,左手飞虹使出墨子剑法三大杀招里的“以守代攻”,回剑内收,剑尖颤动,也不知要刺往敌人何处,应付左侧扑来的两名行者;右手墨子剑则施出“以攻代守”的“绞击法”,化作一道长芒,游蛇般窜出,和对方铁棍绞缠一起。

墨子剑法最利以寡敌众,虽同时应付两方攻势,仍丝毫不乱。兼且是着重感觉而不只着重目视,所以尽管蒙上双眼,亦可与敌周旋,在这种黑夜暗林的环境里,只凭外围的几个火把照明下,对项少龙尤为有利。

那持棍行者想不到项少龙忽然使出这么精妙的一招来,只觉有若狂龙出洞、劲道惊人的一棍,触上对方木剑时,有种泥牛入海的感觉,虚虚荡荡,半点力道都用不上。大吃一惊下,本能地抽棍后退,蓦地小腹下剧痛,原来给项少龙飞起一脚,命中要害。纵使他比一般人忍痛的能力强上十倍,仍要惨嚎一声,往后仰跌,再爬不起来。这一脚当然与墨子三大杀招无关,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自不会墨守成规。

另一方的两名行者,还以为项少龙改采守势,挺剑硬攻,哪知光影暴涨,一人给齐腕斩掉右手,另一人大腿中剑,惨哼声中,往后退去,撞得己方想补入空隙的人左仆右跌,乱成一团。谁想得到项少龙剑法如此精妙狠辣,大别于墨子剑法一贯温淳的风格。

乌卓的表现毫不逊色,硬撞入两个敌人之中,手移到连铤的中间,施出近身肉搏的招数,虽给敌人的剑在臂上划出一道口子,但同时刺入其中一人胸口,另一敌人则给铤尾回打,正中耳门。

倏忽间两人推进丈许之远,背后弩机声响,两人同时闪往树后,弩箭射空。他们虽杀伤对方多人,可是行者武士潮水般由四周涌来,形势仍非常不利。项少龙见势色不对,飞虹剑回到鞘内,探入外袍里左手拔出飞针,连续施放。这一着大出敌人意料之外,登时有数人中针倒地。

对方见项少龙手扬处,立有人受伤或仆死,如施魔法,纷纷避往树后。两人哪敢迟疑,朝暗黑处疾进,剎那间没入林木深处。行者们给抛在身后,仍纷纷追来。

另一个问题来了,在如此漆黑中逃亡奔走,哪看得到滕、荆两人留下的暗记,幸好就在此时,左前方远处传来一声夜枭的鸣叫,惟妙惟肖。两人知定是荆俊这狡计多端的小子弄鬼,大喜下循声摸去。

树林愈趋浓密,积雪深厚,确是举步维艰。不知撞断多少树枝,前方上空一点火光,像星火般掉下来,原来是荆俊手持火折子由树上轻轻松松跳下来,向两人眨眼道:“这边走!”两人如遇救星,忙随他去。

不一会儿奔上斜坡,来到一块大石处,上方丛林里隐见郭家透出来的灯火。滕翼巍然现身石上,单膝跪地,手持大弓,脸容肃穆,凝视下面逼来的火光和人声。三人来到他身后。

乌卓奇道:“你想干什么?”

滕翼没有答他,乌、项两人大奇,在这种密林里又看不清楚敌人,强弓劲箭何来用武之地?

蓦地下方惨叫连连。

荆俊雀跃道:“掉进去哩!”

他们两个都是优秀的猎人,自是设置兽坑的一流高手。“嗖!”一枝劲箭,离开了滕翼拉满的强弓,射入密林,一声惨嘶应箭而起。

荆俊佩服地道:“滕大哥的‘夜林箭’名震韩境,连走过的耗子都避不过。”

说话间,滕翼以惊人的熟练手法,连射三箭,真的箭无虚发,必有人应箭惨叫。这时项、乌两人才发觉下面再没有半点火光,原来持火把者无一幸免的都给滕翼射杀,火落到雪地上,哪还不熄灭。滕翼的劲箭一枝接一枝往下射去,每箭必中一人,听得乌、项两人五体投地,心想幸好他不是敌人,否则死了也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滕翼放下强弓,淡然道:“没有人再敢上来了!”

荆俊跳起来道:“我们早绑好攀索,又劈开通路,只要沿索而上,可及时到郭府赴宴。”

项少龙想不到这么容易便突破赵墨的重围,可见战略实在是至为重要的事。再想到可在严平身上试试三大杀招的威力,不由涌起万丈豪情,低喝道:“我们走!”

郭家山庄位于山丘高处,沿山势而建,虽不及乌氏山城垒堡森严的气势,却多出乌氏城堡欠缺的山灵水秀,宅前是两列参天的古柏,大门灯火通明,左右高墙均挂了风灯,亮如白昼。项少龙在门口报上姓名,立时有自称是管家高帛的中年男人,亲自为他们引路入府。

通过一条两旁园林小筑的石板道,一座巍峨的府第赫然矗立前方。只看这宅第,便知郭纵富比王侯的身家。

路旁两边广阔的园林灯火处处,采的是左右对称的格局,使人感到脚下这条长达二十多丈的石板路正是府第的中轴线,而眼前华宅有若在这园林世界的正中处。园内又有两亭,都架设在长方形的水池上,重檐构顶,上覆红瓦,亭顶处再扣一个造型华丽的宝顶,下面是白石台基,栏杆雕纹精美。先不论奇花异树、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只是两座亭子,尽见营造者的品味和匠心。

园内植物的布置亦非常有心思,以松柏等耐寒的常青树为主调,配以落叶树和四季花卉,组成苍郁的绿化环境,现在虽是满园霜雪,雨雪飘飞,仍使人想起春夏时的美景。林木中不时看到由别处搬来的奇石,倍添园林内清幽雅致的气氛。

那座主宅在园林的衬托下,更是气象万千,比之赵宫也不遑多让,乃坐北朝南的格局,面阔九开间,进深四间,呈长方形,上有重檐飞脊,下有白石台基的殿式大门。宅前还有小泉横贯东西,上架两座白玉石栏杆的石桥,宏伟壮观得使人难以置信。

荆俊这长居山林的小子看得目瞪口呆,凑到项少龙耳边低声道:“这样大的房子,怎睡得着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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