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河上监牢(1 / 2)
经此一事,项少龙的身份大是不同,首先被安排搬离底层,到中层与四名家将同房,不用对着谷明那几个御者。
更重要是谁都不敢再来惹他,又或言语上敢对他不客气。这并非因有凤菲的警告在前,而是因为有巫循等前车之鉴,谁都不敢再开罪他。
在某一程度上,他成了团内的英雄,使一向受惯张泉、沙立和小玲姊三人的气焰者均大感痛快。在团内的斗争里,他反客为主,成为胜利者;但在逃亡大计上,他却是失败者。
他当然不甘心就这么到齐国去,又总不能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刻跳河逃走。但对于应否在下次登岸时溜走,则仍有点举棋难定。
吃晚饭时,仍没有人敢主动和他说话,但已有人肯和他点头为礼,神态较为友善。项少龙乐得清清静静。
当大多数人都因避风回到了舱内时,他独自一人坐在船尾一堆杂物上,呆看星夜下大河两岸的景致。后方紧随另三艘大船。
他想起离开咸阳的娇妻爱儿愈来愈远,又想起周良和鹰王的惨死,以及战士一个接一个在他身旁倒下去的惨烈情景,一阵凄酸涌上心头,难过得想放声大叫。
李牧使他尝到战败的苦果,但他却不能恨他,亦生不出报复的心态。
李牧说过的“将来在战场上相见,必不留情”之语,就像是昨天说的。言犹在耳,他们已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小盘对他的失踪,是否既感失落但又暗中称庆呢?
说到底,项少龙代表的是小盘的过去,没有了项少龙,小盘才真真正正不用有任何顾忌的去当他的秦始皇,这想法使项少龙深感战栗。
小盘每天都在改变。在中国历史上,所有功高震主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除非抢了帝王来做。
于此事上他已非常小心,从不敢居功自满。但自然而然地他成了一个权力中心,可以左右小盘这未来秦始皇的决定。他和小盘自幼建立的关系,能否逃过这条功高震主的定律?
正深深思索时,一阵温柔的女声在耳旁响起道:“你在想什么呢?”
项少龙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别头一看,原来是权力大增的乐师之首云娘,忙跳起身施礼。
云娘移到他身旁,和他并肩而立,叹道:“是否因为船上的人都怕了你,所以你只好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看河景?大小姐和我在上舱看到你在这里,她着我来问问你呢!”
项少龙瞥了她一眼,这女人的年纪怕也有二十七、八岁吧!但保养得很好,皮肤像少女般滑嫩,脸上轮廓极美,只是多了点岁月刻上的风霜,但也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一时不由看得痴了。
云娘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微笑道:“看你刚才侃侃而谈的神态,便知你以前在信陵君府时有过一番风光。想信陵君府食客三千,能为他驾车,该已是莫大的荣誉,现在谁都不敢小觑你了。”
项少龙想起信陵君和自己间的恩恩怨怨,虎目射出伤感的神色,看得云娘多年来平静无波的芳心剧烈颤动一下,感到这男人对她生出强大的吸引力。
项少龙见云娘忽地避开自己的目光,暗忖难道连她都怕了我吗?叹道:“人见人爱,又或是人见人怕,两者究竟哪种较好呢?”
云娘发觉自己很难把这个男人当作下人对待,而他的说话亦引起她的兴趣,拨好被风吹乱的秀发,想都不想道:“还用说吗?当然是人见人爱好了。”说完不由俏脸微红。
项少龙摇头道:“这只是少年人少不更事的想法,最好是既教人怕,又教人爱。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宁可被人怕,至少那会比较安全。”
云娘听得呆起来,好一会儿道:“你的想法很特别,但不能说没有道理。很多时伤害我的人,都是爱我的人。唉!以你这等人才,怎甘于只当一个御手呢?”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肯和一个下人谈起心事来。
项少龙当然没有“自卑”的问题。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世上每个人基本上都是平等的。听她这样问,苦笑道:“这或者就叫‘人有三衰六旺’了。”
云娘怎会明白他真正的含意,好一会儿始把握到他的意思,动容道:“这句话形容一个人的时运际遇,确是非常贴切。”
接着有点依依不舍道:“我来走了,要回去向小姐报告哩!”
项少龙趁机问道:“船还会泊岸吗?”
云娘应道:“你想学他们般到岸上散心吗?但这趟可不行。明天到达历下时只会停留一个时辰,除上岸办货的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准离船。我走了!”
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项少龙报以苦笑,只好寄望在再下一站有逃走的机会。
次日船泊码头,项少龙来到甲板上,只见码头上满布从城中来想一睹凤菲风采的齐国官民,城守大人更亲自上船来向三大名姬之首请安,使项少龙更是毫无逃走的机会。
他已开始生出不耐烦之心,这艘船对他来说只是个开放式的河上监狱。唯一安慰的是经过这一段优悠的日子,他的精神体力完全恢复过来,人也比逃亡时好看多了,不再予人皮黄骨瘦的感觉。
回房时在舱廊与张泉碰个正着,对后者怨毒的眼光,他只是一笑置之。他这时已和同房的三名家将级团友混熟,遂问起他们下一站船停处。
一个叫费淳的笑道:“沈兄在想娘儿们了。”
费淳中等身材,比项少龙要矮上整个头,相貌平凡,但性格随和,使人感到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四名家将中以他年纪最大,刚好三十岁出头。
另一名家将冯亮道:“大后天的翟城是到临淄前最后一站,要耍乐得把握时机。因听说临淄物价高涨,要玩都轮不到我们哩!”
冯亮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长得高大精壮,只比项少龙矮上两、三寸,四人中数他最有识见。
另一名家将叫雷允儿,比冯亮还少上两岁,手长脚长,形如猿猴,颇有型格,与上层的一个俏婢相好,颇为自负,对项少龙虽友善但亦带点妒意。闷哼道:“泡妞儿不一定要用钱吧?到时看我的手段好了。”
费淳和冯亮立时起哄,三人闹作一团。
项少龙想起二十一世纪时自己和队友小张、蛮牛、犀豹等人的情景,心中洋溢着一片温暖,男人的话题总离不开女人和金钱。
翟城可说是他最后一个溜走的机会,若到了齐都临淄,便危险多了。只是田单的手下,认识他的大有人在。
最糟是他身为凤菲的御手,若整天载着她往来于权贵的府第,暴露身份的机会大增,其中险况,可想而知。所以纵是跳水逃走,亦绝不可到临淄去。
快要席地就寝时,敲门声响,一名婢女来找项少龙,说凤菲要见他。
项少龙颇感受宠若惊,又是心中打鼓,不知凤菲因何要纡尊降贵地见他。
领路的俏婢有点眼熟,旋即想起正是那天喝止自己到船头去的刁蛮恶婢,遂道:“这位大姊怎么称呼?”
婢子冷哼一声,道:“问东问西的,这么多话?待会儿见到大小姐,你最好守规矩,惹怒了她,你就要吃不完兜着走。”
项少龙给她一轮抢白,推测她或许是小玲姊那边的人,又或是好朋友之类,所以对自己充满敌意,岂会和她计较,微笑不语,随她登往上层去。
凤菲没有戴上面纱,神色安然的坐在舱厅中特为她设的席位里。
项少龙施过晋见之礼,依她指示在离她半丈许处的软垫坐下。那恶婢退了出去,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男女间的吸引,乃与生俱来的天性。项少龙忍不住暗地饱餐秀色。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