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窃听(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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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回到家,沈傲很想当面质问父亲,曹节所在的忘川健康服务公司,给奶奶提供了什么服务;曹节给父亲的那笔钱,到底是什么钱;奶奶床尾那个摄像头,又是怎么回事。

他再三琢磨,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既然父母有意隐瞒,就有他们的理由。质问,很难得到结果。他知道,在父母眼里,他是个冲动的孩子,有些事不告诉他,是不想他惹事。依循父母这个逻辑,他探求真相的欲望更强烈了。冲动?他从不这样认为自己。

他进了奶奶的卧室。

除了一些旧家具,那里再也找不到老人的生活痕迹了,那些属于亡者的被褥、衣物,早已烧掉。

他环顾四周。哦,那个木质衣架还牢牢地钉在床尾的墙面上。他走过去,呆呆地望着那片墙。他早就发现,藏在衣架后面的摄像头不见了。只是他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谁拆除的。很可能是父亲。

他想,摄像头拍下的,只能是奶奶的影像。可是,谁会对一位濒临死亡的老人感兴趣呢?曹节所在的公司?可是,那些影像能有什么用?

他正苦苦琢磨时,手机发出了提示音。他打开一看,微信收到两张照片,是李文璧发来的。照片上的人,矮胖,圆脸,戴着眼镜,提着礼物,在医院走廊上,跟另一个男人说话。“没错,是曹节!”他回复了微信,立刻赶往医院。李文璧在肿瘤病区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到可疑人物。晚上,她正要下楼买饭,在电梯口碰到个矮胖男人。

那男人提着礼物,神情轻松,步态从容,一看就不是病患家属。这时她电话响了,是同事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应付着同事,注意力却一直在那个矮胖男人身上。矮胖男人进入走廊,经过护士站,在右侧第三间病房前停步。另一个男人从病房出来,迎上了他。随后,那两个人往走廊深处走去,在一扇窗户前停下来。李文璧见矮胖男人刚好面朝外,赶紧偷拍了照片,发给沈傲,经确认来人正是曹节。

只是有一点她很意外。右侧第三间,正是秦向阳母亲的病房。里面出来的那个男人姓刘,李文璧听过,护士叫他刘zhu。她当时不确定,是哪个zhu。

那人叫刘驻,是滨海下辖清河市西关国有化工厂的普通职工。刘驻父亲,跟秦向阳母亲是邻床。陪床时,李文璧注意过病患名牌,刘驻父亲叫刘保杰,患的也是胰腺癌,正进行一期化疗。

这时她才想起,这个曹节,她之前见过。她确定,曹节不止一次来找过刘驻。她惯性地把来人当成了探病者,并未过多留意。她估计,秦向华对曹节会更有印象,因为他日夜都在病房。

曹节跟刘驻仍在交谈。李文璧回到病房,找了个理由,叫秦向华去买饭。

秦向华走到门口时,李文璧小声问:“走廊那头,跟刘驻说话那人,你见过吗?”

“见过。”秦向华瞥了一眼。“他常来?”

“见过几次。怎么了?”“没事,好奇。”

秦向华走后,她回到走廊偷看曹节。可是病房走廊上没有休息椅,她意识到自己站在门口太突兀,只好拐进了电梯间。那里刚好有椅子,她若无其事地坐下,心里急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刘驻送曹节出来了。两人走到电梯前,握了握手。曹节示意不用送,自己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曹节盯着李文璧看了一眼,恰逢李文璧也在看他。两人视线对视之际,电梯门关闭。

刘驻跟李文璧打了个招呼,回房。这时,另一部电梯开门,沈傲来了。“他刚走!”李文璧对沈傲说。“哦?有什么发现?”沈傲摘下口罩,在李文璧边上坐下。

“他来见了一个病患家属,那家属姓刘,刚好跟我家人一个病房。他们聊了一会儿,可惜无法近前探听。”李文璧说。

沈傲沉默片刻,拍着大腿说:“这就对了!起码能证实我的结论,肿瘤患者就是曹节的业务对象!”

“废话!忘川公司注册业务就是殡葬服务!下一步怎么办?”李文璧眨着大眼问。

“这不明摆着吗?大姐!”沈傲说,“跟那个姓刘的套话啊!你们不正好一个病房嘛!”

“嘿嘿!我也这么想!”

“就一条,千万拐弯抹角,别让对方察觉。对了,你病房里一共几个病人?”

“三个。”“他们知道你是记者吗?”

“我应该没提过自己身份,不过,不保证秦向华没提过!”

“秦向华?”“哦,我对象的弟弟,他天天在。”“你对象呢?”“他是警察,忙得很。”李文璧叹道。

“警察?”沈傲迟疑片刻,说,“这事,先别跟你对象提。”“为什么?”“这是暗访啊,大姐!我们总该先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文璧点头。她本是机灵、果敢之人,可是沈傲太有主意,她发现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自己真要成傻大姐了。

这天晚上,李文璧本打算回家的,由于曹节的到来,她改变了主意。沈傲走后,她回到病房。癌症病房,也许是世界上最压抑的地方。每到深夜,阳降阴升,正气遂弱,

患者会发出比白天更令人心痛的哀号。家属们身心俱疲,仍要以最温暖的言语,去抚慰患者。只有身处那个环境的人,才能真切地体会到,人间最美好的祝福,是祝你健康。

屋里开着电视。人们之间早已熟悉,却没什么交流。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灯关了,只剩床头的几盏小灯亮着。

“你该回去了。”秦向华小声对李文璧说,“顺便提醒我哥,两天后手术。”

“今晚我在这儿,你回去歇着!”李文璧说。她早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那哪行!”秦向华摇头。

“听我的!”李文璧果断地说,“日子还长呢,不休息,怎么应付得来?”秦向华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他知道李文璧说得没错。可是,这时候,应

该是秦向阳和他倒班才对!怎能让李文璧煎熬呢?“秦向阳,你他妈在干吗?”他心中极为不满。这是李文璧第一次值夜。

床边有个躺椅,她坐在上面,两眼放光,时不时向刘驻看两眼。刘驻在外面不停地抽烟,抽到半夜才回房。他经过李文璧时,身上的烟味把

李文璧呛得不行。后来,刘驻在父亲床边打了个地铺,翻来覆去,似乎难以入睡。秦母很和善。清醒时,她喜欢拉着李文璧的手,问长问短。晚上这个点,老

人并未睡去。半夜还要打针,打完针还要方便,她在等。但她不忍打扰李文璧,一直闭眼假寐。

今晚,好像找不到同刘驻攀谈的机会。李文璧硬熬到后半夜,伺候老人方便后,才堪堪睡去。她做了个梦,梦到曹节来找秦向华谈话,说要拿老人的器官卖钱……

早上五点多,她突然惊醒,用了很长时间,去舒缓梦中的情境。她闭着眼,浑身酸痛,正要再睡,房门口传来一连串动静,彻底惊扰了她的睡意。

房间里来了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李文璧眯着眼看。她认识那俩人。一个是刘驻的媳妇,一个是刘驻的姐姐,

先前都来探望过刘保杰。听到动静,刘驻翻身坐起,轻声说:“来了?”两个女人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刘驻媳妇小声问:“谈好了?”“嘘!出去说吧!”随后,三人走出病房。“什么情况?”李文璧马上坐起,脑子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她悄声走到门口偷听。

外面没动静。她轻轻打开门,挪到走廊上。走廊上没人。

护士站离她不远,隔着三个门口。她往那儿看了一眼,那里也没人,估计护士去查房了。

护士站设在走廊中央,正对电梯间,中间有道玻璃门,把电梯间和走廊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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